沈玲自从昨夜把腿伤了之后,便被勒令待在房中,看书也好,写字也好,下棋也好,只要是不出门,不下床,怎么都行。
然而,偏偏她就不是能闲的下的人,尤其是知道姐姐的下落之后,更是时时刻刻百抓挠腮,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到姐姐身边。
面前的书已经许久没有翻过页,沈玲实在是心中焦躁看不下去,各种想法百转千回,撑着软榻轻挪几下靠近窗边,伸手推开的瞬间,差点被耀眼的阳光闪瞎了眼,好不容易才适应过来。
正前方没有人,她又一只腿跪在榻上,身子前倾出窗,左右扫视一圈,见没有侍女,邹叔也不在,这个时辰徐玉卿应该也忙的不可开交,唇角微扬,琢磨着往外跑的线路。
不曾想刚一回头,就见徐玉卿背着手,笑眯眯站在榻边,吓的她浑身一颤,伤腿又磕到了小几的角上,疼的阵阵倒抽凉气。
徐玉卿笑意骤敛,一挥手把小几整个掀翻在地,上面的古籍棋盘棋子散落一地,他管都不管,拉过沈玲就开始检查伤处。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邹管家心中叹息,默默蹲下收拾地上的烂摊子,这古籍是从藏经阁带出来的,藏经阁里的书公子一向视若珍宝。
白玉棋盘更是好不容易淘来的宝贝,天下只此一件,谁来要公子都舍不得给,如今可倒好,宝贝变废物,看都不看一眼便罢了,还乱丢乱扔,这可都是银子啊。
唉,公子果然是不知道心疼钱,瞧瞧,都有裂痕了,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物,也就他还珍惜珍惜。
“磕到哪了?说了让你小心小心,怎么就是不听,再不听话仔细着我把这间屋子全都封起来,等你好了也出不去!”
沈玲盯着他,阳光照进眼里,格外清澈明亮,“公然囚禁可是犯法的,徐公子这是要明知故犯?”
徐玉卿拆开绷带看了眼,发现伤势并未加重,总算松了口气,随既给她整理好坐到一旁。
“你若是听话一些,我又何必如此,明知腿上有伤还到处乱动,怎么,嫌自己残的不够快?”
沈玲撇过头看向窗外,原本光秃秃的树上都抽了新芽,“今日天气好,我想出去晒晒太阳罢了,这屋里点着暖炉也冷清的很。”
“你不是不喜热闹?”徐玉卿挑眉看着她,笑道:“说白了就是不安分想出去…邹管家,把藤椅搬到院里,再收拾一下弄些吃食过来。”
“是,老奴这就去。”
地上的棋子还没捡完,邹管家又急慌慌搬了藤椅放在院中的石桌旁,另搬了副圈椅放在边上,转道又去厨房亲自盯着,两位祖宗都是嘴挑的,不合心意那是绝对不会动一下筷子。
一切准备就绪,徐玉卿单手抱起沈玲,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腿往外走,即便是有过一次,沈玲还是觉得万分别扭,僵直着身子不敢动,还好后院没人,否则她都要没法见人了。
小心翼翼把人放下,又取了毯子来盖在她腿上,抬眸之间瞟到她双颊泛着别样的酡红,刚坐下又起身,大掌覆上她的额头试探温度。m.xiumb.com
“干什么?”
沈玲慌忙躲开,双手紧紧抓着毛毯,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从昨夜开始这人就奇奇怪怪的,搞的她也很不自在。
“紧张什么,看你脸色不对劲,想试试看发不发热。”
徐玉卿收手坐回去,长臂勾过桌上的几碟点心,他不喜这些个甜腻的东西,不知道哪种好吃,便挑了块相对来说好看的递给她。
“邹管家说你早饭没吃多少,是厨房做的饭不合你胃口?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让他们去做,不会的去学。”
沈玲小口咬着桂花糕,有些心不在焉,许久才答道:“没有胃口罢了,跟他们没关系。”
她这副模样让徐玉卿拧眉,怕她噎着又给她倒了杯水放到边上,有些烦躁的挠挠头。
“刚上了点肉,这才多久又瘦回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望月楼亏待了你,你姐姐跟我说你喜欢吃肉,吃糕点,今早一样不落给你做了又原封不动端了回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玲抬头,将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放回去,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润喉,冷笑道:“徐公子在监视我。”
连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做了什么都知道,表面上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背地里却干这种龌龊勾当,简直无耻至极!
见她微微有些发怒,徐玉卿莫名心虚,不敢抬头看她,“你要想骂我就直接说出来,不用憋着,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姐姐把你托付给我,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全和日常生活。”
邹管家:担心就担心,非死鸭子嘴硬塞给别人,这样如何能成功追到姑娘,不把人吓跑就不错了。
“我很好,不用徐公子时时刻刻盯着,徐公子公务繁忙,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了?”
还不是听说某人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担心的,事还没处理完就马不停蹄赶了回来,但徐玉卿可能承认吗?当然不可能!
“具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我盯着,该忙的都忙完了…你的腿至少还需要再上三次药才行,等到能下床的那一天,我便不会再把你箍在房里。”
沈玲淡淡一笑,“徐公子日理万机,竟然还记挂着我这种小人物,真是我的荣幸。”
“说话能不能不要阴阳怪气的,除了限制你的行动,我好像没什么地方再惹到你……”在她的注视下,不得已又添了一条,“当然,我承认我监视你是我的错,今日我便把人撤走,不会再有下次。”
高傲了多年,第一次见公子低头,还真是挺新鲜,邹管家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忍笑,王爷王妃若是能活到今日,看到这一幕该是很欣慰。
“我想找我姐姐。”
气氛正在慢慢好转,沈玲一句话又拉至冰点,徐玉卿面色瞬间铁青,想也不想的拒绝。
“不可能,我说过了,除非等你腿好了,否则我绝不可能让你出望月楼半步,你姐姐目前在我的势力范围内,很安全。”
“是吗?”沈玲微微勾唇,从头顶拔下一根簪子抵到纤细的脖颈上,“姐姐以死相逼才得以脱离将军府,徐公子若想用一具尸体来跟姐姐交代,我自是不怕死的。”
簪尖沒下,血珠涌出,徐玉卿震惊之余瞳孔皱缩,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捂住她脖颈上细小的伤口,吼道。
“你疯了?!”
不用吩咐,邹管家已经拿来了伤药剪刀和纱布,放下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明显也是被她方才的举动吓到了,她姐姐以死相逼他倒是没听说过,但能做出此番举动的都是世间罕见的奇女子。
沈玲面不改色心不跳,仍旧是面带笑容看着他,“阻止的了一时阻止不了一世,若我一心求死就算是徐公子也没办法,到底让不让我去找姐姐,但凭徐公子一句话。”
换而言之,她是死是活,也全凭他一句话。
徐玉卿瞧了她半晌,忽然怒笑,夺过她手中的簪子甩袖而去,“随你,即刻起,我不会再管你!”
首战告捷,沈玲有些疲软,此刻的笑才是真正达到眼底,邹管家轻微叹息,拿了伤药给她涂抹伤口。
“沈玲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公子他对您并没有恶意,好好说他还是会听的,何需拿自己的命来走极端。”
沈玲闭眸不语,好好说,她不是没试过,若是能成功,她也不会出此下策,毕竟姐姐还没见到,真要死她也不甘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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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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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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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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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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