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妈妈转头瞪着江碧桐道:“五姑娘这会儿添什么乱!把老夫人气出个什么好歹,这江家可如何是好!”
江碧桐故作紧张的噘了噘嘴:“我又不是故意的,既然祖母问起,那便实话实说呗,不然卞妈妈您想如何?一直瞒着祖母吗?”
“老夫人才醒,什么时候说也比这会儿说要好啊!”卞妈妈不想再看江碧桐,转头对郎中说道:“老夫人这会儿可还好?”
那个为叶氏诊治多年却查不出病因的郎中,此刻满头是汗,把着脉眉头紧蹙。
许久之后,他收回手来摇了摇头:“有些凶险啊,老夫人是大悲大怒,看来需好好调理啊。”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谁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晕倒的?
卞妈妈咽下了心头不快,又问:“那老夫人何时才能醒来?”
“这个,我也说不准,且让老夫人缓一缓吧。”郎中说。
江碧桐在一旁听的闹心,呛声道:“你是祖母的陪嫁,这些年来却没什么大能耐,要你有何用?还不如旁的郎中来。”
“我乃马家人,自有老夫人做主,五姑奶何须这般咄咄逼人!”那郎中被气的脸色通红。
“我咄咄逼人了?还不是你没能耐让祖母痊愈?”江碧桐故作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快些滚蛋,看着你就烦。”
都说医者父母心,可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在叶氏面前从来都是不耐烦,明明是老夫人派他来医治叶氏,可他却活像个大爷一般拿乔,明明看不出病情如何,还总是乱说一气,有用没用的药方子开了一大叠,叶氏喝了这么多年却半点用也没有。
一直到晌午时分,江老夫人才再次醒过来,而当她醒来时,江碧桐正坐在荣寿堂的侧屋用饭。
香喷喷的酥炸鲫鱼十分可口,再加上一道降香秘制的八宝糯米鸡,搭配清炒的应季素菜,这一顿吃的江碧桐十分舒坦。
等她吃完了,江老夫人也彻底醒过神来了,风风火火的杀到了她的面前,进门便指着她骂:“你个兔崽子,好大的胆!今儿我非打死你不可!”
卞妈妈生怕她再动气,连忙拦着她:“老夫人息怒!五姑娘今儿过来就是请罪的。”
“昌儿已经那样了,还用得着她请罪?我非让她也试试那样的滋味,叫她补偿我的昌儿!”江老夫人怒视江碧桐:“你看看她那个死样子,像是带着半点愧疚吗?”
江碧桐自然的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语气娇柔道:“祖母,您这是怎么了?才刚刚醒来,可不能如此动怒。”
“我恨不能要了你的命!”江老夫人一手抄起旁边的花瓶,便向江碧桐扔来。
而少女身形矫健,只微微一侧头便躲开了。
这个准头,照沉香比还是差远了。
昨夜的沉香拿花瓶砸人时,那可谓是快准狠。
“祖母既如此动怒,可是将您的侄孙看的比您的亲孙女还重要了?”江碧桐冷冷的抬起目光:“既如此,那不如召集全家,咱们一起商议一下,看看我的错可有到了要命的地步,何德何能让您一个长辈在这儿喊打喊杀。”
江老夫人一听便心虚起来:“召集个屁,他们用不着知道。”
“已经迟了,知道您要醒来,孙女已经吩咐人去传二婶三叔他们了。”江碧桐抬头看了看屋外的阳光:“估计这会儿,他们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周氏便风风火火的进了荣寿堂,流着泪四面找人,嚎道:“母亲,您怎么样啊母亲!”
江老夫人不悦的紧皱眉头,大吼着:“我还没死呢!”
紧接着,江霈与胡氏也进了荣寿堂。
江碧棈、江碧梅等人,也先后到了。
江老夫人被气的面红耳赤,心想这死丫头果然有手段,先斩后奏,当着全家人的面儿,她还能真把那死丫头如何不成?到时候大儿子回来,不与她生嫌隙才怪!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怡华苑那个病秧子,听闻下人传起此事,竟然也过来了!
一看见那个药罐子,江老夫人就觉得心里一阵发堵。
“好样的,你倒是有能耐。”江老夫人打量着江碧桐,提高了声音道:“我还活着呢,你就要做江家的主?那我告诉你,不能够!就是你老子,也得听我的话。”
“这是自然。”江碧桐恭敬道:“您怎么说也是家里的长辈,父亲纵使心里再不快,也得尊您不是?”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从我肚皮出去的,怎会对我心有不快?你别挑拨我们母子关系!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言语如此过分,实在该打。”
胡氏与夫君江霈对视一眼,对此都没发声。
他们还不知事情究竟如何呢,贸然开口不大好。不清楚是非对错,他们能说什么?万一站在了错的那一面,岂不是冤枉了另一个?何况江老夫人为人如何,他们可不是不了解,江碧桐如今又处处与她作对,三房倒是愿意看热闹。
周氏只觉不妥,刚要开口替江老夫人说句话,谁知一向话少的叶氏忽然说道:“母亲所言,倒是不假,桐儿的规矩的确差了些,儿媳带她的时间短,教给她的东西也少。”
江老夫人听见这话,紧绷的脸这才有了几分松缓,心里觉得自己这大儿媳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软弱惯了,是个没出息的,嘴上却埋怨训斥道:“你是身子不好,可儿女教养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疏忽了,今儿她能对她表哥下此毒手,能挑拨亲祖母和父亲的关系,那来日嫁了人,可不是要为我们江家门惹祸了?”
叶氏低眉顺眼的样子对她来说十分受用,说气话来也不管不顾了。
可谁知,叶氏却说:“这都是桐儿的错不假,但儿媳身为桐儿亲娘,知女莫若母,对她也算了解,她从不是那种下手狠辣的人,为何她会把表公子打成那个样子?儿媳很想知道。”
江老夫人面色一紧,不自然道:“不过是她心狠手辣罢了,还能有什么原因?你身子也不好,出来这么一遭知道自己闺女做错了事也就罢了,快些回去吧。”
“母亲不能离开!”江碧桐站起身,眼中含泪的向江老夫人跪下:“孙女是对您侄孙下了死手,可祖母就不想问问为何会这样?”
江老夫人脱口而出:“闭嘴!”
“让桐儿说!”叶氏瞪着江老夫人道。
在场众人,都被叶氏的眼神吓了一跳。
这些年来,他们妯娌兄嫂之间相处不多也不少,却从未见过叶氏这样的眼神,那种为了维护女儿而愤怒不可能作假。
江老夫人顿了顿,指着叶氏道:“你是怎么和我说话呢!反了你了!”
“桐儿不可能无缘无故伤人,母亲若执意偏颇表公子,那也由不得儿媳不敬了!”叶氏寸步不让。
江碧桐跪在堂内,对于这样的母亲也是很陌生。
她一直都知道母亲很爱自己,可母亲忍气吞声惯了,就是个可以随便搓捏滚圆的面团性子,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动了怒。xǐυmь.℃òm
事已至此,江碧桐不等那老太婆先开口,先行一步说道:“是祖母您的好侄孙,大半夜来到孙女院内,还往孙女的房间内吹香料!”
话毕,身后的沉香拿着从马宏昌身上搜出的香料走近跪下,声音平淡道:“此香料有怡情之效,昨夜姑娘睡得早,并不知道表公子下这种下作的东西,而婢子因为下午时弄破了衣裳,所以点了一盏灯缝补衣裳,就看见表公子鬼鬼祟祟的站在窗外等候,那时婢子不知是表公子,后来见一个人影儿从窗子爬了进来,吓得用花瓶敲破了他的头,姑娘也醒了过来,我们吓坏了,所以表公子才会受伤!”
众人吃惊不已,全部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江老夫人。
谁不知这老太婆把娘家侄孙拉在江府里住是打什么主意呢?马宏昌的所作所为,只能是这老太婆指使的。
叶氏气的直喘粗气,本来已经正常的面色变得惨白,正巧卞妈妈扶着马宏昌进来,叶氏站起身来一步步很稳当的走向马宏昌,抬手就是一巴掌上去,疼的马宏昌歪了脑袋,若不是卞妈妈在身旁扶着,如此又受伤又挨打,马宏昌早站不直了。
“你个下作的杂碎,竟敢打我桐儿的主意!”叶氏这一生都没动手打过人,如今被气昏了头,抓着马宏昌的衣襟用力扯拽着,没什么力气的拳头巴掌尽往马宏昌的脸上挥去,边打边骂:“桐儿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你这么做不怕遭雷劈吗!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牲畜!”
马宏昌早已经没了反抗的能耐,只能边躲边挨打,狼狈的猫在了卞妈妈身后。
叶氏还想追上去打,只听江老夫人用力拍了两下桌子,吼道:“给我住手!我的侄孙,岂是你想打就打的!泼妇!你这个乱家妇!”
这会儿除了二房在看热闹以外,三房也是格外愤怒。
江老夫人作为一家之主,却如此行事,当真是恶心至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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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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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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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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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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