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听到一大妈的话,又燃起了希望。
只要有换房协议,这房子还是由轧钢厂出租。
可他这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只听男干部,也就是女青年叫他刘科长的说道:“我问过我们厂当初住这间屋的职工了,他说,根本就没有换房协议,他和你们轧钢厂的一个职工是自己私下换的。”
“不会吧,我记得当初是你们自来水厂的小于住这,后来就换到后院去了,要不,找他来问问?”一大妈说道。
“一大妈,你还不知道,小于前天已经搬走了。”娄晓娥插口道。
“那怎么办,当初跟小于换房的轧钢厂老李,早已经回老家了,这两方的人都不在了,这事……”一大妈摇了摇头。
“不管他们有没有在,换房协议房管所都有留底,不信你们去房管所去查,只要有协议,我们立即就走人,没协议……”刘科长手指叶胜,“你也马上走人。”
见刘科长指过来,叶胜脸阴沉沉地看向他。
刘科长感觉像被恶狼盯上,赶紧后退一步:“你不要胡来,打人是犯法的!”
见叶胜上前一步,他赶紧又后退一步:“你冷静点,又不是没房住。既然是私自换房,你自去住小于那间好了。”
“我要不呢?!”叶胜瞪着他。
“为什么不?小于住的房子是正屋,采光比这间好,面积更是不比这间小。”
叶胜心里哼了一声,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什么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连房产证都带了。
而且,事情的大概脉络,叶胜也能猜出来。
先是小于不住这了,新分到房的人来看房,了解到小于是私自换房,鬼使神差之下,青年夫妇顺便也来看一下叶胜的房。
当看到叶胜房屋是新装修的,比小于那间好多了,他们就动心了,起了歪心思。
“这房子我刚装修,总不能让我白装修吧!”叶胜说出了最主要的问题,也是引起这场风波的“罪魁祸首”。
刘科长把手一摊:“我们没让你装修,甚至不同意你这样装修,一句话,你这是自找的,我们没理由出钱。”
“那我就把新的装修敲掉,恢复原状!”
刘科长和那对青年夫妇一听,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叶胜竟然这么莽。
叶胜话刚落音,有人在外面说道:“谁要敲新装修的屋子啊!”
叶胜见说话的人是一位穿着制服的公安,此时他正站在门口,看那些叶胜被搬的家具。
当他把目光投向被砸坏的门锁时,眉头皱了皱。
然后,他才走了进来。
“黄公安,你来了。”刘科长打招呼道。
“看你们这事闹的,我能不来吗?”黄公安说着,用锐利的眼光扫了众人一眼。
黄公安出现在这,叶胜并不奇怪。
因为有刚才,他发现看热闹的邻居忽然少了一个人,而这人又是自来水厂的人。现在派出所来人了,肯定是他给派出所打的电话。
黄公安把目光落在叶胜身上:“小同志,做事不要冲动嘛!你刚才说要砸了新装修,这不是浪费吗?我们国家装修物资本来就紧缺,你这种浪费财产的行为是不可取的。”
“是我新装修的,我想怎么折腾是我的事。”
“小同志,话不能这么说。这房子也是公家财产,你这么来回折腾,费时费力费钱不说,还有没有可能损坏到房屋呢?”黄公安两眼灼灼的盯着叶胜。
叶胜感觉,这黄公安可比那什么刘科长水平高,气场也更强,就是不知道他在派出所有没有职务。
此时女青年赶紧向黄公安“告状”:“黄公安,你看,这人胡乱打人,把我们打成这样,你可不能不管。”
“会管的。”黄公安应了一声,转头问叶胜:“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上班?”
“我叫叶胜,在轧钢厂上班。”叶胜没法不回答黄公安的问话。
“那你为什么打人?”
“我一回家,就看见锁也被撬了,有人正往外搬我的财产,以为是强盗,就冲上来打人了。”
“强盗?新社会哪来的强盗!”黄公安一脸的严肃。
“没有强盗,是我弄错了……但当时那种情形,没法不让我那样想。”
黄公安听了,转头又严肃地对刘科长说道:“你们也真是,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再做?非得撬门扔人家东西,这样也是犯法的!”
“黄公安,你可千万不要听他一面之词!这屋子是我们厂的,我们只是在清理强占的租户。”刘科长急道。
“刘科长,你是在质疑我了?”
黄公安说这话语气不怎么逼人,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怒自威。
“不敢不敢!只是这房子确实是我们厂的……”
“刘科长,不是我说你们,你们的这种做法说轻点是莽撞,说重点也是犯法的。”
“你想想,现在,京城大部分职工住的房子都是公家的,如果大家都像你这么做,一有怀疑就跑到人家住处砸锁扔东西,那岂不是乱了套?那还要保卫处和派出所做什么?”
刘科长被黄公安说得额上冒汗。
黄公安这边还好说,毕竟他被人打了,对方也有错。
怕就怕这事闹到厂里,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它说事,就算领导没把他怎么样,但能力不足,办事不牢的口实就算落下了。
他真后悔中午听了外甥女的话,着急蛮慌地来掺合这件事。琇書網
“这房子本来就不是他的,我们清理还清出错了?”女青年嘀咕着。
刘科长赶紧瞪了她一眼,笑道:“黄公安,是我们考虑不周,但他一上来就打人,也是犯法的吧?”
黄公安眉头微皱:“打人当然犯法,但你们的行为也犯法了,怎么处理,这可为难了……”
这为难是说给自已听的,在外人看来,这事有什么好为难的?
你自己不是都说了,两方都犯法。
黄公安看了双方一眼:“把你们都抓起来吧,我感觉没必要,拘留所的人已经够多的人;要说各打五十大板,你们又会说我和稀泥……”
刘科长一听说要拘留,更慌了。
如果这样,那就不是他为官口碑的问题了,是他的官帽保得住保不住的问题了。
“黄公安,打人的事我看就算了,都是些皮外伤。”
刘科长想算了,女青年可不依:“不能就这样算了,舅……”
“你别说了,一切听黄公安的。”刘科长赶紧打断她。
叶胜和黄公安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听出他们的关系了。
黄公安只是笑笑,问他们:“你们都没伤到骨头吧?”
刘科长第一个点头:“没有,都没有!”
然后给外甥女和男青年使眼色。
男青年女青年无奈,也都点头:“没有。”
其实,他们确实没伤到骨头,这点分寸叶胜还是有的。
“那打人和撬门扔东西的事,你们就算和解了。”黄公安望着叶胜,说道。
叶胜装作不忿地点点头。
其实,决定打人的那一刻起,叶胜就猜到结果会如此。
与其叫他们赔三瓜两枣撬锁的钱,倒不如揍他们一顿来得爽快。
“这事解决了,那我们来说说房子的事。”黄公安继续道:“刚才只听了几句,具体的不清楚,谁把房子的事说说吧!”
“我来说吧。”
刘科长瞥了叶胜一眼,见叶胜没反对,就说了起来。
他没什么好说谎的,毕竟这事他们占理,没必要弄巧成拙。
黄公安听完刘科长的讲述,又问了双方几个问题,这才说道:“我清楚了,现在双方的矛盾,主要在新装修的赔偿上,是吗?”
见两方的人都点头,他又脸现无奈:“我如果提一个建议,你们又会说我和稀泥。其实干调解工作,就是和稀泥,希望你们理解。”
叶胜自从知道这房子是私自换房的后,就知道自己想要在这再住下去,困难很大。
与其拼命赖在这,不如多要一点补偿。
想要原价补偿,那是做梦了。
男女青年看上叶胜这房子,无非就想占便宜,你叫他们原价补偿,那他们还折腾什么劲头。
没办法,这便宜只好让他们占了。
好在这装修,叶胜自己没有花什么钱,不然,他会更心痛、更憋屈。
黄公安大概也看出问题的关键,问道:“叶胜,原价补偿给你,是不可能的了,这你清楚吗?”
叶胜不回答。
一旁的女青年急了:“他还想要原价补偿,以为这房子是他的啊!”
“小同志,先不要急。”黄公安微笑道:“小同志,我的意见,是按折价五折补偿给你。”
“不行!”“怎么可能!”
说“不行”的是叶胜,说“怎么可能”的是刘科长,双方都不同意黄公安的意见。
黄公安有点小意外,难道他这和稀泥调解大法不灵了?
“叶胜,你不同意,说一下理由。”
叶胜看了一眼脸上红肿一块的刘科长:“还是让刘科长先说吧。”
见黄公安目光望向他,刘科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道:“他这属于私自装修,是自找的,我们凭什么掏钱。”
“就是!”女青年附和道。
“叶同志私自装修,是不符合规定,但我们不说规定,说人情,他确实花了钱,你们补偿一点也应该吧?”
女青年摸了摸还在发疼的脸颊:“那是他的事,不关我们的事!”
“玉珠说得对,李公安,我们按规定来,不违法吧?”刘科长终于找机会将了李公安一军。
李公安双手一摊:“如果你们死抱着规定,那就没法调解了。”
“按规定,我恢复原状,也不违法吧,李公安?”叶胜也不甘落后,小将了李公安一军。
“不违法,但我不建议那样做。”
一听叶胜又提要敲掉新装修,女青年又急了。
她上前扯了下刘科长:“舅,怎么办?”
刘科长既后悔掺和到这件事中来,又不想撒手不管,皱眉道:“要不,补偿他一点?”
女青年这时也知道,一分都不出是不可能了。
她又移步到男青年旁:“你倒说句话啊!自从李公安来后,你一声都没吭。”
“有你和舅做主就行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女青年不满地又回到刘科长身边:“要不,我们补偿他一百块钱?”
刘科长点点头:“也行,这钱反正是你们出。”
女青年脸上露出心痛的神情:“李公安,我们打算补偿那人一百块钱。”
“你看呢?”李公安问叶胜。
“太少了,都不够一个零头,最少要三百。”叶胜冷着脸说道。
“三百!你抢钱啊!”女青年叫道。
“你这样狮子大开口,那没得谈了!”刘科长也同意。
“小同志,你这价开得也太高了……要么,折中一下,赔个两百?”李公安又施展他的“和稀泥大法”了。
“两百?那还是太高!”刘科长直摆手。
“就是,我们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不到一百,你一下子就开口要两百,真够黑的。”女青年狠狠地瞥了叶胜一眼。
她不知道,如果这话让秦淮茹听到,她情已何堪!
两个人工资快一百,也就是说一个人工资快五十了,还在这哭穷,叫秦淮茹这一个月工资只有二十元的学徒工怎么想?!
确实,这一对青年夫妇,男的叫李光阳,女的叫霍玉珠,都是中专毕业,都是自来水厂的技术员。
两人月工资,一个48.5元,一个42.5元,合起来整整91元,在这四合院年青人当中,算是高工资了。
“一百太少了,我宁愿把新装修敲了!”叶胜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神态。
李公安看了叶胜一看,劝道:“小叶,你也不要动不动就放狠话,这白得一百,跟一分都没捞着,还要倒贴时间、精力和钱去敲装修,两相比较,谁优谁劣,这不用我说了吧。”
“李公安,你说得在理;但不是还有一句话吗?不争馒头争口气!”论胡掰,叶胜可并不弱。
李公安听了,有些头痛。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刘科长:“刘科长,要不,你们水厂再出一百元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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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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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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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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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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