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元朗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缠,喝茶不过是个噱头,谈事才是主要的。
茶水端上来,各自斟满,女人首先开口说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件事就是方宇挑起来的,我家晓明属于正当防卫,现在两个孩子都受了伤,咱们扯平了。我们家高风亮节,就不追究方宇的责任了。事情到此为止,各不相欠。”
方宇是方儒先儿子的名字,那个叫晓明的,就是对方儿子。
听完女人轻描淡写的语气,厉元朗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音。
女人眼睛一立,不满问:“怎么,你这个舅舅笑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厉元朗收起笑意,冷声说:“你首先要搞清楚正当防卫的概念,再跟我谈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是指对正在进行不法侵害行为的人,而采取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刑法规定,不法侵害包括行凶杀人、抢劫、绑架以及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
“方宇和你儿子仅仅就是打架,还上升不到犯罪层面,何谈正当防卫一说。”
“方宇打人有错在先,我们认了。错就错在,你儿子又把方宇打了,脑袋缝了五针,伤口超过八厘米,经鉴定已经构成轻伤二级。”
“轻伤二级,你儿子就涉嫌故意伤害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且还要附带民事赔偿。”
“晓明家长,你们要是对于我说的这些存有异议的话,可以聘请律师给你们解答。”
“咱们这次见面,不要谈其他没有用的,我们手里有晓明打伤方宇的确凿证据,这一点,谁也抵赖不了。”
“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是不是要起诉你们儿子,要看你们的诚意,要看你们的态度。”
“像刚才这位大姐这样表现,我们认为,你们诚意不足,要是以这种态度解决问题,这事就没得谈。我们会马上走法律程序,用法律来保护我们的权益和公平。”
“姐夫。”厉元朗扭脸看了看方儒先,“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方儒先对于厉元朗对法律了如指掌的做法,相当满意,不禁暗中竖起大拇指,赞佩起来。
“我听你的。”仅仅一句话,足以代表他的态度了。
这件事交给厉元朗去做,他完全放心。
女人一听慌了神,儿子打伤方宇,她岂能不找律师问清楚。
因为儿子的不冷静和愚蠢,导致主动变被动,有理变没理,脸没气青了。
她一上来这么说,无非是想吓唬住对方而已。
没想到这个舅舅懂得这么多,女人一时傻眼。
男人见老婆没震住,本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配合,急忙把话拉回来。
“方宇父亲和舅舅,我们并不是没有诚意,要不然也不会约你们出来。咱们双方都要冷静,谈事谈事,事情终归是要谈的。”
说着,端起茶壶,分别给厉元朗和方儒先斟满茶水。
“你有这态度,我们还可以继续谈下去。”厉元朗说道:“那么请你们说一说,你们的诚意吧。”
端起茶杯,厉元朗抿了一小口,眼神在晓明父母脸上来回踅摸,以确定他们的表现。
女人抢着说:“我和他爸认为,方宇受伤住院,我们可以报销医药费,再象征性的给一些营养费,数目嘛……”
她拉长声音,看了看厉元朗二人,伸出三根手指,“三千块钱,给孩子买点营养品啥的补一补,足够了。”
此话一出,方儒先当即发起火来,一拍桌子瞪起双眼,吼道:“我儿子脑袋裂出那么一道长口子,将来也许会落下疤痕,只赔三千块钱,打发要饭的呢。不行,坚决不行!”
女人一见方儒先发火,满不在乎的撇嘴说:“你站起来干什么,显你个高还是声音大!方儒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不就是区委秘书科的么!”
“我表哥可是市委秘书二科的,想必你应该知道,秘书二科是为谁服务的,是市委尤副书记的嫡系。”
“三千块钱,是看在你儿子方宇受伤的面子上给的,报销医药费也是我们出自于人道主义。”
“方儒先,你还是要在区委混的,你不想今后有谁给你拿双小鞋穿一穿吧。聪明点痛快答应,否则对你有什么不利,你可不要后悔。”
说着,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摊在面前,颐指气使道:“你要是同意,马上在这份和解书上签字,算你识时务。”
之后,将这份和解书推到方儒先面前,眯着双眼直看方儒先。
这番话明显带有侮辱和威胁意味。琇書蛧
方儒先哪里肯吃这个哑巴亏,不过想到她的表哥是市委办秘书二科的人,听口气,备受尤乃庆副书记器重,一时间心里划魂,犹豫起来。
厉元朗则慢条斯理的将那份和解书拿过来,粗略的瞅了几眼,这上面基本上按照女人说的那样,没什么新意和变化,完全是不讲理的霸王条款。
随即冷冷的说:“你表哥是沈佳鹏吧,秘书二科的两名副科长之一。别拿他压人,他一个小小副科长算什么,就是市委廖书记,哪怕是省里左书记,也得讲道理。”
说话中,厉元朗竟然当着晓明父母面,“刺啦”几声,将和解书撕了个粉粹,团成一个纸团,直接扔在桌子上。
一把拉着僵愣住的方儒先,“姐夫,咱们走!”
厉元朗一系列的操作,令晓明父母非常震惊。
原因在于,厉元朗提起市委廖启勇书记,以及省里左品坤书记时候,说得相当自然有底气。
这种底气,不是一般人能够装出来的。
想他厉元朗,比左品坤大的人物都见过,会被一个秘书二科副科长吓唬到么。
其实,他原本不知道沈佳鹏的。
是因为收拾李可为办公室的时候,在抽屉里的一张纸条上,看到这个名字和官职。
今日一联想,全靠猜测猜出来的。
还别说,真让厉元朗猜对了。
女人懵了,男人更是大为不解。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自家那点小秘密他都知道。
想来,也应该是混官场的。
这年头,人都低调惯了,保不齐就蹦出来个大神。
别看这个舅舅看似不起眼,万一真有门路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男人迅速过来,拦住厉元朗和方儒先,连连赔礼说:“二位请留步,有话好商量,别跟女人一般见识。”
女人还耀武扬威,却被丈夫狠狠瞪了一眼,示意她闭嘴。
“今天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你们若是对我们处理意见有不同想法,可以提出来,容我们回去慢慢商量,早点给你们回话,怎么样?”
厉元朗征求的看向方儒先,得到他的点头后,说道:“也好,你们商量好我们再谈。但是,我希望下次的时候,不要让我们失望,否则的话,咱们只有法庭上见了。”
“一言为定。”男人拽起老婆,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看着他们夫妻钻进楼下停着的那辆白色路虎车绝尘而去,方儒先长长呼出一口气。
并问:“厉科,你说他们会改变条件吗?”
厉元朗胸有成竹的说道:“我想会的。”
回去的车里,女人还在不停埋怨丈夫,怪他没有坚持住,是被方宇舅舅的气势给吓到了。
男人则冷冷说:“别说其他的,我已经偷偷拍下那个舅舅的照片,你用我手机发给你表哥,我总感觉,这人不简单。”
不简单?
女人踌躇中,拿过丈夫手机,调出偷拍厉元朗照片,给沈佳鹏发了出去。
结果不查不要紧,一查却发现了重大玄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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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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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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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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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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