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岑远在千里之外,写信告知彭副将,故意败给新任的南疆大将军两次,撤回黛青城。
彭副将看对方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外强中干之人,巴不得带着八万人马上去一下灭了他们,刘将军在信中又强调不能赢,他极其不服气的故意输了两回合。
这位新将军开头还只是派出五万人马出战,赢了两回后,就信心倍增,拾掇着把十五万人全部派出去攻下黛青城,好速速邀功。
副将道:“将军,对方的刘岑将军久未露面,恐怕有诈。”
“派探子去打探一番,刘岑将军是否真的在城中养伤,若是养伤,就一举攻下黛青,提着连铎和刘岑的首级一并送给大王!”
“诺。”
半日之后,探子回来报:“属下见刘岑将军的确在黛青城中府衙内养伤!”
“好,今夜出动所有人马,杀他个措手不及!”
副将迟疑,觉得其中不对劲,道:“将军,要不要缓一缓,再去探个究竟?刘将军的伤,好像并没有这么重......”
“管他重不重,老子十五万人,他不死也得死!”
副将不再多言,晚间将军如期出战,不曾想一路攻到黛青城楼之下,先是经历了一波箭雨,损兵折将三万余人后,南疆的新任大将军顺利入城,结果城中早已空无一人,而所有大易国的士兵隐藏在各个制高点,将这些闯入黛青城的士兵围剿,这一夜的黛青城火光漫天、惨叫不断。
以柔早已跟随张大人离开黛青城,躲到城外的一个隐秘地点,黛青城内的惨叫声和兵戈之声在夜晚传出去几里路,她听得清清楚楚。
刘岑预估着时间,在原地等待了近三日,一得到南疆军队倾巢而出进攻黛青城的消息,便带人洗劫粮草。
两万人残杀一千个南疆士兵,顺利将粮草运出南疆军营,直接奔回安南郡。
而彭副将按照刘将军的指示,来了个瓮中捉鳖之后,一夜剿杀南疆十二万人,尸体堆满了城池,发出一阵恶臭,剩余三万人逃脱,彭副将带军追击,只余一万余人逃回了洛离城。
等刘岑回到安南郡时,又过去三日,他进入黛青城时,城中尸体尚未焚烧完毕,彭副将在安排俘虏的关押事宜,还有城中预防瘟疫之事。
刘岑一路直奔府衙,去寻以柔,在自己房中看了一遍,又去书库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张旻从外赶回来,被他一把抓住,询问:“三郡主呢?”
张旻道:“她在城中帮忙处理饮用水,怕死人太多发瘟疫,大哥你找她,我去把她叫回来就是。”
刘岑听到她没事,便安心了些,道:“这些事让别人去做。”
张旻晓得大哥是惦念三郡主,道:“小弟这就去把她叫回来。”
城中一处水井旁,一个瘦弱的少年郎将手中药瓶内的药粉尽数倒入水井之中,远处跑来一个身穿盔甲的年轻人,喊她:“将军回来了,正寻你呢。”
以柔回头答:“等会,我马上好了。”
等药瓶中的药粉没了,她把一篮子空瓶收好,张旻接过篮子后,她快步朝府衙行去。
以柔也有近十日没见到刘岑,待她步入府衙后,径自朝他房间行去,房间内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查看她留在桌上的书上的笔迹,上边全是阿拉伯数字,刘岑认得这些数字,却不晓得她写这些是何意。
“子嘉。”
她立在门边唤他。
刘岑回头,看她一切如常,嘴角牵扯了一下,算是笑了。
以柔瞧他不苟言笑的模样,觉得很好玩,走过去牵起他的手:“你突然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那日早上事发突然,他走得有些着急,没有来得及告别,现在好端端回来,以柔很开心,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没有,以柔便净手去给他煮了一碗面条,面条里加了两颗鸡子,撒了一把小葱,还有一些碧绿的野菜碎末。
张旻从外跟来,道:“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去端了南疆王老巢?”
他道:“先整顿军队,过两日就走。”
以柔问:“你们还要去南疆?”
他应了一声:“嗯。”
等张旻离去,刘岑也吃完了面,以柔静静的看着他:“我出来十多日,张策有说什么?”Χiυmъ.cοΜ
他道:“策殿下已经在城外了。”
“哎?”
“殿下从安东郡过来,找了个姑娘冒充你,过段时日,你同他一道回烨城。”
以柔确认那夜是张策给自己准备的马匹还有地图,渣策突然这么好心对待自己,她有些不适应。
张策不多时便抵达府衙,他是秘密前来,未通知这些副将,刘岑将人迎进书房,张策身后跟着一位头戴面罩的姑娘,等门关紧,以柔从内步出来,看着头戴面罩的姑娘,此人身形与自己长得像,渣策对外说郡主脸上长了许多疹子,不能见风,昭王爷的护卫居然信了,故而一路未被识破。
等以柔和那位姑娘把衣裳换过来,渣策与刘岑差不多也谈完了话,以柔去厨房给渣策下了一碗面,渣策看着碗道:“你不会又下毒罢?”
以柔尬笑:“本郡主从未下过毒,策殿下误会我了。”
刘岑看以柔的样子,敢给张策下毒,也是胆子大了,他在旁似笑非笑,以柔偷偷瞪了他一眼,渣策拿起筷子吃了面,连连赞叹三郡主手艺好,好到刘子嘉都念念不忘。
以柔记得,这是渣策第一次真心实意夸自己,虽然说话还是酸酸的,不讨人喜欢。
“策殿下天生就是孤家寡人的命呐。”
以柔冷不丁来一句,不晓得是夸还是骂的话,渣策一愣,冷笑:“多谢。”
以柔腹诽:谢你个大头鬼。
刘岑在旁看二人斗嘴,感觉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一些,问张策:“殿下在此待几日?”
“本殿下接了三郡主就回烨城,刘将军可有奏章要本殿下递给陛下的?”
刘岑写了一封奏章,具体详细的阐述几场战役情况,和下一步打算,交到张策手中,张策预备着第二日就启程。
夜里以柔收拾东西时,发现自己没什么东西好收拾,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贝壳递给刘子嘉:“这是我在秦郡的时候买的,送你。”
上头刻了一个“徽”字,刘子嘉握着贝壳说:“你等我回去。”
“你要多久能回京?”
“一个月左右。”
她嘟嘟嘴,表示时间好长,不大乐意。
刘子嘉不放心她:“这回张策回京之后,不出意外,朝中大臣会让陛下重新册封太子,现在张策已经得到陛下的信任,可能会被恢复太子的头衔,到时候张睿会有动作......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你不要参与,保护好自己。”
以柔想想,自己也经历了很多死亡,她沉静如水的面庞朝向窗外,目光望向洁净的星空:“是不是张策赢了,他就会放过我?”
“嗯。”
“张策做了太子,他也不可能立刻继位,陛下还年轻,只要陛下还在,你我就不可能在一起,对罢?”
他沉默不答。
以柔似是在确认自己心中猜想,刘子嘉的态度说明情况确实如此,他们没有未来。
“以柔,你还是想与我在一起的,对罢?”
方才她的话,是这个意思罢.......
他小心翼翼的问她。
她就像一颗脆弱的美玉,被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以柔回头看他:“没有未来,想和不想,有何区别?”
他哑声说:“你愿意同我一起,不管有没有未来,我都要一试。”
以柔忍住眼眸中的泪,挤出一丝苦笑:“你要保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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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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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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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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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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