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鸢猩红的唇角微微扬起,目光落在旅舍桌案上被鲜血染红羽毛的白鸽上。
上一次针对君以柔的暗杀,她尚不舍得这么美的姑娘死去,好心提醒,不过君姑娘一点不领情,这一回,秦晚鸢不会再错失良机。
君以柔骑马奔出沁阳城,朝东面的秦郡而去,恐惧让她必须更快一些,骏马奔驰而过留下一片飞扬的黄土,她身后不远处跟随着十二个暗卫。
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她而生,为她而死。
日暮之时,她终于到了秦郡边界,边界之上横亘一条河川,池欢上前道:“必须尽快渡河,他们就在我们身后两里路程。”
君姑娘睁大眼睛望向自己身后那条黄泥路:“他们怎会晓得我们的路线?”
池欢道:“应该是密信被人拦截,恐怕赵宗主此刻不能赶到,我派人先行去找赵宗主,请姑娘现在上船!”
一条宽达千丈的河川横在面前,因是日暮,渡口仅有一条船只,君姑娘弃马上船,却见一人早已入河横渡,那人游泳的速度竟然比船只更快。
池欢命人留在岸边拦截太子的影卫,他上船护送君姑娘渡河。
仅仅十人,如何拦截得了五百影卫。
刘岑告诉她,要拖延时间,拖延时间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人付出性命,君姑娘眼眸如水,静静望向岸边渐渐远去的人影,她的视线中出现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抵达河岸时,看着已经行驶至河中央的船只,为首之人命所有人下水。
躲在暗处的十名暗卫忽然从半空杀出,杀伐果断,趁其不备竟然杀了太子二十余人。
顿时岸上乱作一团,惨叫声不断。
以柔看着越来越暗的天空,岸边的情形已经看不清楚了,她可以闻见浓烈的血气袭来,在颠簸的船只中,几欲作呕。
放眼这广阔天地、缥缈宇宙,竟然无她的容身之处,她沉静地面庞映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宛如一朵孤独盛开的小花。
少年郎在旁边摇橹,偷偷打量君姑娘,她此刻望向天际的脸庞,寂寥又美丽。
前边就是河岸,池欢先上岸,用绳子将船只牵引靠岸,君姑娘随后下船,这处是一片荒地,越过荒地才是宛南城。
二人朝荒地深处疾奔,身后河川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太子的影卫竟然也渡河而来。
池欢道:“姑娘先走!”
少年郎一把推开君以柔,持剑横立于前,仿佛一只孤独的野狼,冷寂的颜比河水更凉。
他的面前,站立着数百个渡河而来的影卫,他们都一样,将生死抛却脑后,只为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
君以柔站在池欢身后,她没有逃走,也无处可逃,池欢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们二人唯有一死。
她冷静地站在那处,说:“池大人,谢谢你一路保护我。”
池欢一顿,回首看她:“这是我的使命,无需对我道谢。”
她缓笑:“在君某心中,池大人值得道谢。”
池欢道:“君姑娘不必陪我送死,快走。”
君以柔听完他说的最后一句,便见人提剑飞起,朝几百人之间砍杀,他做好了死的准备,却不一定能换来她的一丝生机。
五百人对阵一个少年郎,实力悬殊,君以柔看见池欢被围攻,她也抬足往荒原深处跑,她晓得自己活不了,不如把太子的人引开,兴许池欢还能活下来。
太子看中的是她,她才是猎物。琇書網
池欢被围攻,浑身是血,太子的影卫分出一拨人去拿君姑娘,他便也追上去,寡不敌众,少年郎背后挨了一刀,趴地不起,他抬首看向那袭白衣,白衣在这群黑衣的影卫中间格外扎眼。
黑沉沉的荒野中,突然出现一阵马蹄嘶啸,漫天箭矢射来,如同绵绵细雨,无孔不入。
君以柔被人扼住咽喉,她惊惶地张大嘴巴,想要多吸入一些空气。
脑中渐渐缺氧,濒死的错觉,她又回到了那日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情形。
一个人影自荒原深处策马奔来,他身后带来几百护卫,挡住了君以柔面前的光线,道:“她还不能死。”
拿住君以柔的影卫道:“你是何人?”
那人答:“莫机寨,尧千。”
“当今太子殿下要杀的人,你何德何能敢留下?”
两方对阵,势均力敌,谁也讨不到好处。
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从尧千身后缓缓步出一个人影,那人胡须灰白,身材伟岸,一副盔甲之下,苍老的脸自然有一股王者的霸气,道:“敢杀我皇家子嗣,好大的胆子!”
太子的影卫认得昭王爷,众人愣在当场,昭王爷为何在此?
他们心中只有张策的命令,不带君以柔的人头回去,他们就得死。影卫都是一群亡命之徒,顾不得面前之人身份尊贵,提剑厮杀。
尧千道:“请王爷退后,待我等处理这些人。”
尧千带着人与太子的影卫缠斗起来,昭王爷示意自己的一千士兵不动,他提刀闯入人群中,寻找那袭白衣。
拿住君以柔的男子看见昭王爷到来有些害怕,拖着君以柔往后退去,他的兄弟们全部上前杀敌,他手中用力,几乎将怀中人儿的咽喉扼断。
她巴掌大的脸煞白,无法发出一声痛呼,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极端的痛楚,怔怔地望向前面不断倒下的人。
忽然一阵血珠落在她的发丝,顺着发丝流进她衣衫内,湿漉漉黏糊糊,喉咙间的力道松懈,她匍匐在野地中,身侧走近一位男子,他的刀尚在滴血,俯身看向白衣姑娘,她亦抬首看他,那双美眸中,没有一丝畏惧。
他干哑的嗓音时分低沉:“你竟然生得比她还美。”
“她是谁?”
“你的母亲,小苔。”
以柔眼中腾起雾气,模糊了眼珠,身侧血流成河,不断倒下的尸体发出他们生命中最后一声痛呼,传入她的耳内,仿佛是一只锤子,一下下捶打她的心。
昭王爷听她晕厥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何我的生,要用这么多人的死来换?”
年老的男人抱起血流如注的白衣姑娘疾步往回走,在人群后面有一人骑在马上,观看这一场血腥厮杀,魅惑的脸庞时不时溢出一丝笑,对身侧的许粲道:“物归原主,帝都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看见昭王爷带走了君以柔,卫宣也带人撤出秦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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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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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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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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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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