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没有这些讲究,她没有怪罪,青烟接话:“姑娘说的可是原汤配原食?”
以柔惊讶地说:“你晓得这句话?你不是没读过书么,好像你家里也不是北方的罢。”
“青烟跟着一个亲戚念过一些书,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你说的是书肆那个老板?”
“正是他,他是个秀才呢,可惜后来一直没中举……”
以柔说:“得了空,你去借几本书来,我教你认字、画画。”
青烟高兴地点头应下。
君以柔在铺子里象征性地喝了一碗羊汤,吃了四五个饺子,便提前出来,外头集市十分热闹,很多下边村子里的人都过来赶集,山里人挑着扁担贩卖新鲜的山货,再买些糕点肉食回家过节,大伙脸上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她在糕点铺子里买了一些刚出炉的蛋黄酥,拎着去了铁铺。
师娘远远瞧见自己的小徒弟来了,还拎着糕点,急忙去烧了一壶热茶给她备着,等人甫一进门,师娘便把她拉过去歇着:“今天立冬,你不是在铺子里陪工人吃饭?这么早来,吃了没?”
“吃过了,吃的是羊汤和饺子,味道挺好的。”
“我怎么瞧着你最近越发地瘦了些,是不是太累了?”
师娘待她是真心好,君以柔将师娘当做母亲对待:“我没事,吃饱了出来的,给您带了蛋黄酥,快趁热吃,这东西放凉了就腥了。”
师娘接过一块尝起来:“呀,好香,还是我徒弟有孝心!”
师傅从后头过来,看见桌上的蛋黄酥,凑过去拿起一块来吃:“还成,这咸蛋黄腌的时候不对,好像早了点……”
“你个死老头子,有的吃就不错,还挑三拣四,你以为是在帝都呢!”
听这话的意思,他们原先在帝都待过,君以柔默默地不说话。
师傅瞪了师娘一眼:“这东西是没帝都的好吃。”
师娘一骨碌把余下的蛋黄酥都抱走:“你不爱吃我吃!”
师傅不舍得蛋黄酥,追着师娘跑:“死老婆子,你要吃独食!这是我徒弟孝敬我的!还给我!”
君以柔在旁笑他们年纪大了还爱吵嘴,同时也有些艳羡,白头偕老的故事毕竟不多,自己与刘岑,会怎样的结局,也许,自此再也不见了。
今日立冬,不知他在作甚,是否也吃了饺子。
与师傅师娘说了晚上的事情,她早早回家梳妆打扮,换了新衣,日暮掌灯时分,赵府的小厮驾着马车过来接她。
坐上赵府的马车,她掀起帘子往外瞧,荷花镇的住户张灯结彩庆祝立冬,空气中都是一股饺子香,街道上有孩童放炮,野狗被吓得到处乱窜。
前头便是赵府,君以柔并非第一次来,她不是很紧张参加这样的大型宴会。
小厮在外头与她说:“君姑娘,前头就到了,进门你报上自己的姓名,会有人带你去往主厅,我家老爷吩咐,君姑娘入府随性一些,都是些生意场上的老爷,他们也有带女眷来,您有事就叫人去找我家老爷。”
小厮没说,今晚的宴会会有官场上的人来这件事。
赵府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落,有两个小厮上前,一个负责放置脚凳,另一个领着客人进门。
车上缓缓步下一名月白色襦裙、海棠红披帛的绝色女子,她浅施粉黛,赵府前挂着的风灯投射下一片朦胧的光,笼罩在她身上,显得她亭亭玉立、温婉绝妙。
脚凳不平,她没踩稳,往下跌去。
小厮们急忙上前扶住她,她也是一吓,担心自己还没进门就丢人,正正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她扶住那人的手臂,慢慢从脚凳上下来,一瞬间,她以为贺义回来了。
缓缓抬首,润如玉的脸落入眼中,苏昶瞧着怀里的女子在晃神,明亮的眼睛跟水晶一样,她兴许是为自己心动了,苏昶不觉抱紧她:“姑娘小心。”
君以柔一愣,急忙从他怀里撤出,福了福礼:“村妇冒犯了公子。”
苏昶手心还有她身上的温度,不舍地握紧手中余温,将手背到身后:“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村妇,你就是君姑娘,上回一见,未来得及细聊,今日正好,要不一同进去?”
她以为苏昶是本地豪绅,才会出现在赵府,现下又不好驳人家情面,便随他一同入府。
赵府到处都装扮一新,与上回来更显奢华,苏昶仔细观察身边的女子,见她妆容打扮极其大方端正,举止投足毫无局促之感,心底那点小心思也渐渐安分下来,这样的女子该是很讨厌被人孟浪的,自己也算个君子,慢慢交往,她总能觉察自己的好。
慢慢来,不着急。
他屏退小厮,亲自给君以柔引路,特意绕路往后园走,一路介绍赵逊府中的景致:“君姑娘瞧,赵老板最喜菊竹兰这三样植物,现下菊花开得最好,你所看见的这些菊花,都是赵老板从全国各地搜罗而来,名贵品种一盆也要上百金,而且,他府里特意请了个花匠来照看这些菊花,君姑娘今晚真有眼福,今日正是菊花盛开之日,再冷些,菊花都谢了。”xǐυmь.℃òm
苏昶对赵逊府中事宜十分熟悉,该是赵逊的好友,君以柔不敢怠慢:“苏公子对赵老板这般熟悉,可是他生意场上的朋友?”
苏昶爽朗一笑:“在下可不是做生意的,姑娘不如猜猜,在下的身份。”
她为难,不是做生意的,那就是豪绅了,可是苏昶的样子,饱读诗书温文尔雅,也不像土豪,道:“苏公子可居住在荷花镇?”
“非也,在下住在沁阳。”
“那你怎么来荷花镇,仅仅为了赴约?”
“的确是为了赴约,才特意赶来,正好在此游玩几日再回沁阳。”
她听苏昶说他住沁阳,心底大概有了答案,道:“苏公子莫不是沁阳太守林大人的妻弟罢?我记得,林大人的夫人,也姓苏,家中有一位公子,与苏公子年纪相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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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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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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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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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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