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义匆匆回家,以柔已经吃了药睡下,他看着床上的人,重重叹口气,把这一天的疲惫和焦虑都卸下,冲个凉水澡,钻入被窝。
君以柔睡梦中,一只手探上她的脉搏,确认小丫头无大碍,那人又是叹息一声,女人紧闭的双眸,动了动,睁眼瞧见是自家男人回来,往他怀里靠近,继续沉睡。
贺义心底的事情很多,他想了一晚上,为何死了一个人,却没见尸体,如果是响马子抬走,响马子何必抬走一个女人的尸体?
是不是还有另一拨人出现,将人杀光,处理掉尸体,避免官府彻查此事?
他靠在床头,月色凄清,照在窗棂上,这屋子就小丫头的呼吸声,分外清晰。
君以柔醒来时,身边的被窝是凉的,她坐起身,看见贺义端坐在侧,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他那模样,和盯着猎物的狗一样,死寂死寂。
君以柔心内“咯噔”一下,有些害怕他这眼神:“你没睡?”
“嗯。”
“怎么这样看我?”
她扯扯他的衣裳,让他别那么严肃,怪吓人的。
贺义拿手覆住自己的眼睛,揉搓了一下,声音嘶哑,许是昨日寻人喊叫太久导致:“昨天响马子的事,你是不是有些忘了告诉我?”
以柔仔细寻思了一会,昨日她没提救自己那人,那是不想节外生枝,再扯出自己之前救过那人的事,如果贺义要问这件事,她选择继续隐瞒:“没有啊,我路上发生的,都告诉你了……”
“吴家媳妇死了,尸体却不见,不可能是响马子把尸体带走,他们向来不怕官府,一具尸体又能奈何他们?我猜,肯定出现第三批人,处理掉尸体,不是官府,不是响马子,那是谁?这些人你是不是见过?为何隐瞒不说?”
贺义一连串疑问抛出,君以柔小脸煞白,她晓得狡辩无用,道:“我跳河时,是有一群人来救我,当时我差点被响马子杀了,那人一下就干掉响马子的头领,我才得以脱身。我不认识那人,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牵扯,所以直接跳河,你是因为这件事怨我么,我不是故意隐瞒什么,对不起。”
贺义握住媳妇的手:“我没有责怪你,只是希望,你有事,可以让我分担。”
以柔点头:“我晓得了,以后不会了。”
“那群人恐怕也不是好人,我这段时间要出门一趟,你按时吃药,乖乖等我回家。”
她有些担心起来:“你去哪里,是不是会有危险?”
贺义为了安慰她,故意露出一个笑,这个笑与他一贯的黑沉表情不符,格外生硬,看得以柔心惊胆颤:“我想你大概知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会安全回家,你无须担心。”
君以柔垂着头,忍住眼泪,她不舍得让男人走,却不能挽留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丈夫的事业为重,她只能选择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早点回家。”
贺义跟娘说进城去帮一个朋友建屋子,每天十文钱工钱,要月余才能回家,向兰自是高兴,给他备好干粮带在路上吃。
现下小叔子贺成才也赶考去,家里就二老和君以柔,还带了个孩子。
君以柔从上次遇见响马子的事情后,因为救了大伙的命,村里人都分外尊敬她,本村和隔壁村子的人都过来买木牛流马和犁耙,她收回五百文钱,给向兰送去一半,算是成楼的抚养费,自己留了一半,小心装进钱袋子里,家里的房子得盖,孩子得养,自个的身子得调理,这些都要钱,君以柔可以忍受极品亲戚,却没法忍受穷。
贺义临走给她配了几幅草药,叮嘱她每日定时喝药,早晚各用药敷脸一次,坚持月余,脸上疤痕自然祛掉。
她依照叮嘱,早晚煎药服用、外敷,过了十五日,还真是瞧见脸上疤掉了一半,颜色较之前浅显,君以柔特意拿那日买回来的香膏抹上,脸上顿时光亮透明,气色大好。
这日稍加打扮,去向兰家牵起成楼,拎上些鸡子去了李秋月家。
李秋月现今依旧住在村头那间破屋子内,想是有个把月没见她,以柔带着成楼去,没到门边,便听见里头传来男女欢声笑语,她给成楼捂住耳朵:“小孩子不能进去,我带你去白婶家耍会。”
临走,以柔还不敢相信秋月嫂子沦落到这一步。
白婶从上次被打劫后,对以柔是掏心窝子的好,自然愿意带成楼玩,她不忘叮嘱以柔:“那人都那样了,你可别去沾惹污秽,被人看见,对你不好。”
以柔点头:“她好歹是我嫂子,我得管她。”
到了李秋月家门边,正撞见里头走出一个猥琐的男人,那人看见君以柔,脸上一阵诧异,一是诧异在这处撞见了她,二是诧异以前丑陋无比的君以柔,今日一看,竟然还有些许美貌,疤痕虽然在,却没那么骇人,脸色也白皙透润,看得人心荡漾。
以柔见着那人,瞪他:“你来这干嘛?”
这人道:“我来看看我儿媳妇,干你何事?”
这人便是李秋月的公公,贺大川,当日断了她左手那人。
君以柔是如何也想不到,二人这么快和好,而且关系好像……不一般。
李秋月听见外头有人来,站在门边朝外看,脸色立刻尴尬起来,君以柔越过贺大川看见李秋月,以及她敞开的衣襟,说:“嫂子,我带了些鸡子来看看你。”
无论怎么也想不到,李秋月做起了暗娼,还接了自己公公的生意。
进了屋子,这处倒是比上次来干净许多,帘子也撤换了新花色,干裂的墙皮被李秋月拿旧布料蒙起来,遮住了污黑的斑块。
君以柔的眼睛落在没有折叠的被褥上,方才一阵欢愉过后,还来不及收拾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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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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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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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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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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