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光笑呵呵的收回手,“不该你操心的就别操心。”
随后摆出一副无所畏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主子早晚会知道,我早晚都逃不过去,既然如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应该及时行乐。”
“……瞧你这说的,跟快死了一样。”十一难得嘴贱,抱着自己的头往后蹿了两步,警惕的看着呵呵冷笑的灼光,随后紧追着李炎去了,不过你没敢跟得太紧,怕坏了主子的事。
由于对方的个头有待提高,纵使李炎眼力极好,也只能看到几片女儿家的衣角在人群里晃荡,他就是有心追寻也寻不到那人的颜貌。
可朝露隔着人群就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只消一眼就能认出他来,就能确定他是谁。
她呆呆的看着由远及近的人,周围的欢笑声似乎都与她隔得老远,留下空灵虚幻的吵闹,她攥紧手里头的稠带,手一抖,盖着牌匾的红布就被她拉扯了下来,伙计们都看着飘扬下来的红布欢呼雀跃,朝露目光却迟迟没有离开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直到眼前一黑……
掉下来的红布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朝露只想骂人。
耳边传来伙计们急切的叫唤声,“掌柜的,你怎么不知道躲啊!”
朝露被迎面来的灰尘呛得连连咳嗽,心中暗骂这到底是顺子从哪里找来的陈年老布,这是积了多少的灰啊!她们开的是布庄,最不缺的就是布了好吗?还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傻吗?
朝露也觉得她或许是有些神经质了,试图用尽所有的精力找去顺子的茬,就是没有勇气掀开头顶上罩着的红布,甚至为了提防被伙计们扯开,还死死的拽着,直到身边的吵闹归于平静,她的内心里的一片纷杂思绪也平静了下来,耳边只余下才胸腔里传来的砰砰乱响的心跳声。
他回来了,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明明连与他见面时说话该有的语气,该如何罚他的不告而别,出声质问他银票的意思……都想好了的,可以是愤怒的指责,犀利的怨怼,可如今看来,最先冒出头来的居然是淡淡的欢喜,就像见到了远道而来的旧友,不是计划之内的,却是心心念念的。
朝露只觉得自己是格外的没出息,心里头就充斥着一个想法:他能回来,我很高兴。
有多高兴呢?就是想把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发生的桩桩件件都告予他知道,就当做是他成为缺席,就是可以自信满满的告诉他她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朝露一把把头上盖着的布掀了起来,一张脸被闷的红扑扑的,周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周身洋溢着莫名的暖意。
在她的预想中,她会与顾琰来一场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久别重逢的名场面……
结果没有,什么都没有,连人都没有!
朝露一脸懵逼的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街道,扭头就看见她的那群好伙计正一起热络的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往铺子里走去。留下她一个正儿八经的掌柜被布盖着,在风里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顺子的月钱还是给太多了。
朝露将手上的布扔在地上,双手环胸呵呵冷笑,原来是她入了别人的久别重逢里,真是打扰了。
李炎像是有所感,扭头就看到了那个气呼呼的小姑娘,忍不住心里头的笑意,冲她眉眼温和的笑开,朝露见了,心里头的郁闷总算是消散了不少,起码他还是记着她的不是。
她小跑的追上去,不一会儿又停了下来,不行,她这样实在是太跌份了,显得这个顾琰她想走就走,想回来了还得她亲自迎接,太给他脸了!
朝露踱着步子慢慢的走到铺子里,现在这间门面已经扩大了一倍不止,一匹匹布井然有序的排列在货架上,那张长柜已经被帮到另外一头,与另外一张长柜拼接在一起。
朝露按捺住自己雀跃的心,从抽屉里面拿出这几日徐晶交的画稿,要是不错的话,钱就直接的给人结了。
“看什么呢?”
“啊?”朝露受到惊吓,抬头就看到了李炎那张久违的麻子面,心中想笑,却还是故意板起了脸,装模作样的翻看着手里的画稿,声音平静无波,“回来了?”
“回来了。”
“不害臊开春才回来的吗?”
李炎轻笑一声,“开春太远,总得吃饭。”
朝露听着呵呵冷笑,顾琰这种人会缺钱?八成又是在逗弄她,她从柜子里拿出几张银票来,用万分不屑的语气,“那,拿去吃饭吧!”
李炎也就真的接了,翻看了一下,除了他寄来的三千两,还有十五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总共四千五百两呢!合着他还赚了啊!
朝露偷偷瞥他,就看到他那副乐呵的表情,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就听见他悠悠的开口,“掌柜的生财有道。”
朝露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哪里是我生财有道,其中三千两是你自个的,剩下的是红绸卖了分的钱。这里面要说我的手笔,不过就是看对了苏家……哎!”
李炎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壳,“少阴阳怪气的!我回来了你不高兴?”
“凭什么高兴!”朝露怒瞪他,“那你要是不回来呢?我就要死守着那片破竹林,时不时的去那里看看,就像清明重阳定期扫墓一样去看你有没有回来不成!要是没回来,就随便抱根竹子哭,然后被人画了可笑的画像,拿着来寻人!”朝露从抽屉里再拿出那封信,连同那张画一同甩在李炎身上,奈何不得甩人的要领,纸片轻飘飘的的在两人眼里飞起来在落下,最后被李炎抓在手里,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xǐυmь.℃òm
朝露双手环胸,下颔微抬,用侧脸对着他,就算是几张破纸都要与她对着干,那她也是不能认输的,该说的还是得说,否则如何回报她在心里演练了多时的画面!
“还有,你写的那叫什么!除了证明你还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交代清楚原因,也不点名归期,那一通几个字的废话,和直接写“我还活着”有什么差别。
朝露心中一酸,当初那种到处找不到他的失落与迷茫似乎有重新笼罩在她的心头。
李炎捏着手里头的那幅画,与信在一起,想来是从十一那里扣下来的,能画出这幅画的人,不是风畔就是灼光,风畔不会如此无聊。他想起灼光那张欠揍的脸,眉心一跳,天祥镇就下过一场这么大的雪,就是他离开前的那个晚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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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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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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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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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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