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主子有多少的肆意张狂跋扈嚣张,又是极护短之人,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恶气,本欲再搭弓拉箭,最后却只按住不发。
“沈家小姐已经赐婚永王,该维护她的人里王爷早就被除名,何必再为她意气用事,徒惹圣上不快。”
风畔只记得当初一众将军跪在后头死谏,一句话瓢泼了李炎所有的怒气,他变得平静,平静到诡异,远处只能听到隗骊墉痛苦的嗷叫,以及偶尔灌入大帐里拍起篷帘脚的呜呜风声,他弃了弓箭。
风畔只记得最后在主子面上出现的情绪是,委屈。
他觉得他肯定也和那隗骊墉一块瞎了,主子怎么会委屈呢?
这是一段不好的回忆,除掉隗骊墉这段回忆就会被彻底结束,就像湮灭掉一切与她相关的人与事,主子走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不相信真的会有亘古永存的情意,人死灯灭,情不外乎如此,就像他,生前可以为主子付出生命在所不辞,可死后的事又哪里会一样,主子会新挑出得力的顶上。
他也想除掉隗骊墉,可想归想,该说的他还是要说。
“可是那隗骊墉明显是冲主子来的,他要是死了,有心人把事情引到主子身上……或借此破坏休战条约,再次滋扰边城百姓,引起战乱……”风畔仍有所顾虑,他可以把尾巴扫干净,但是那些人需要的不是证据只是罪名。
李炎沉默片刻,两指轻点眉心,风畔所说根本就不是他的顾虑,如果是六年前的隗骊墉六年前的北狄,或许他会多计较一些,不过现在的北狄因那场持续四年的战争拖垮,狼子野心不断却再不敢兴兵起战,隗骊墉如今不过是瞎了一只眼的北狄王族废人,早已远离王储位,身份待价而沽,北狄绝不会因他犯梁,最多就逼迫梁皇给个虚无缥缈的交代而已。
“现在的边城守将是谁?”
“是正四品上忠武将军沈怀顺。”风畔不假思索的说到,“这几年他为了排除异己,六年前固守的赵将军已经被他替换走了,这位还是两年前才上去的,与京城沈家有点沾亲带故的,满打满算的也是一个旁枝。之前牵扯进了贪墨灾银的案子,不过……被纵了。”
能被李炎记住的在边城有名望的将军都是那两年与他并肩作战的将军,如今边城安定,那些曾浴血沙场的将军却轮番被牵走,美名其曰是不忍劳苦,实际上说的难听些就是卸磨杀驴。
其实往深了讲就是怕那些手上有兵权的将军站在了他家主子那里。
那场贪墨案几乎是把巴掌直接扇到了李庭脸上,一口气之下他连朝中重臣都撤了不少,更别说是那些地方官了,可偏偏就是这个沈怀顺有点意思,居然被李庭给放了。
他之前有去查过,就是一个混不吝的人,没什么本事,在京城里赖着本家做势勉强挤进了左右金吾卫,一直都没什么拔高的地方,倒是三年前被调走仅一年时间就升至正四品上忠武将军,其中要是没鬼他都不相信,只是朝中盘根错节,他牵扯甚广就没有再细查下去。
风畔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与李炎细的说上一遍,至于主子为何突然问起,他心中有猜测,却不敢表露分毫。
“李庭的人。”李炎似笑非笑,心中却是一片冷厉,“他还是喜欢用这些酒囊饭袋,寒了忠臣的心。”
他怎么不会不知道李庭的顾虑,军旅之人,往往没有朝中那些人的阴暗心思。一起杀敌杀得痛快了,喝一壶酒分一块肉,便是兄弟了。
就是因为喜欢那份洒脱豪迈,他当初才会选择投入军中,可朝中小人就一门心思的以为他想笼络军心。上谏的折子堆满了他父皇的案头,可惜,没什么用。
他还记得那位赵将军,年纪一大把的心还不小,整天没事就坐在城墙上,当初就是北狄的骑兵暗箭都没让他舍弃那里,如今太平了,也不知那个被迫撤离了他最爱的地方的老匹夫要作何感想。
“当今天下,是李庭的天下,他敢与虎谋皮,就该想好后果。”
对于李炎的话,风畔不敢评说,但他也知道主子是绝对不会拿百姓的安危做玩笑来报复旁人,否则这场雪灾,主子大可不管放任百姓饥冻,介时激起民愤,就足够李庭喝一壶的。
他抬头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一眼,只静待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既然李庭舍不得把人从位子上拉下来,我们就帮他一把。”李炎起身目光移到挂在架子上的一把雁翎刀上,长臂一伸,刀刃里鞘,掷在桌上,发出清厉的响动,他目光一凛,语气却格外平静,“他会死在他六年前就该死的地方。”
风畔心中一突,暗道果然。他小心拿起长刀,“属下会注意他的行程务必让他,有所归处。”
他就知道,主子从来都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六年前于远安县谈判,隗骊墉口出狂言,远安县于北狄只差一道天险设卡,而现在边城守将正四品上忠武将军沈怀顺的府邸就建在远安县。
若是隗骊墉身死远安,摆明了就是李炎要取他狗命,不过就算是摊开了在明面上,当初被李炎打得节节败退的北狄王也不敢为了一个已经废掉的儿子就将箭头对准李炎,不过那个沈怀顺估计就要倒血霉了。
李炎听见风畔的话,恶趣味的笑了两声,心情大好,又不急不缓的问道:“还有几天可以到?”
“按着主子的速度赶过去,估摸着着还有四……三天。”像他这种没日没夜的赶路,到现在他们也就休息过这一路,也好歹是休息了这一路,否则他还未必能赶上来。
李炎见没有事了,摆摆手要他退了下去,风畔自是领命,合上房门一转身就撞上了一脸急色的十一。
“十一啊!茅房在下头呢!你跑到这里来干嘛,窥探主子啊!”
还未等风畔开口,倚在长廊楼梯口的灼光就笑吟吟的喊到,从这话可以看出,他还记着当初十一业他的那一句。
十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中也有个轻重知道不该在主子房门口闹,遂走到灼光身侧,“你休要胡说!”
十一年岁较轻,身量在灼光面前足足矮了一个头,气势上就输了不少,灼光顺势就搭住了他的肩膀,调侃道:“好小子,现在连大人都不称呼了!出息了啊!”
十一被箍住脖子,一张脸憋的通红,“那是我敬重你才尊称你。”
“那你现在就是不敬重喽!”
风畔看着闹在一起的两人,摇摇头,朝他们走去,十一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朝他伸手,“风畔大人,他,他要杀我!”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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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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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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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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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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