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妆花了。
他抬手一抹,脸上的妆全部都跑到了他手上去,他嫌恶的看了一眼立刻才袖袋里拿出一块汗巾来,摸索着擦掉自己脸上的妆容之后又将手上的脏东西也给擦去了。
他身材颀长,像一颗长松傲立,脸上的妆容抹去之后,哪怕身着简单的玄色衣裳,眉宇之间是掩不住的惊艳世俗的清高与贵雅,一双凤眼深邃,他薄唇紧抿,双掌不自然的贴在身后的墙上,胸膛起伏的厉害。
发梢的水珠顺着他的颌骨没入了他的衣领之中。他侧过头去看朝露,发现她还在那里站着。
他也觉得他是魔怔了,对上朝露,总能在她身上找到沈后的影子,似是而非。若非方才朝露一句话点醒了他,他说不准还魇着,死死地抱住她不撒手。
朝露说得对,她是朝露,不是沈后。
李炎如此反复的对自己说了几次,才稍稍平下悸动的心,再扭头去看时,那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了。wWW.ΧìǔΜЬ.CǒΜ
李炎才阴影里走出来,浸了凉水的脑子被冷风一吹,又清醒了几分。
今天他是不可能回去找朝露了,他索性往天祥镇里他置办的一处宅子里走去。
……
朝露一回到家,外头的雪已经越下越大了。朝阳耍宝似的抖掉了一身的雪粒子,惹来柳青的嗔怪之语。
朝露心里还惦念着失踪了大半天的李炎,还没进家门就打算往山上跑去,被柳青叫住,朝露以为她要拦她,面前却递上了一把大伞。
“雪越下越大了,带上伞还能挡挡雪,记得早去早回。”
柳青眼神温柔,言语更是温柔她们夫妻二人都不蠢,之前村子里的传闻再加上朝露平时与顾琰那奇异的相处模式,她们也猜测出顾琰是借钱给她们开铺子的人,只是朝露不说,她们也就不问了,这个女儿从来都是让人省心的,自己心里有成算,她们反而不好去插手了。
柳青无奈的笑笑,养一个太让人省心的闺女也不太好啊!
朝露接过伞,低低的嗯了一声,就拿着伞跑远了。
远处地面上的车轱辘印子已经被新雪覆盖,只余下了朝露一连串的脚印,随即又被雪盖上了。
柳青抬头看天,这场雪,还有的下了。
朝露是跑着去竹林的。她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以去了。因为除此之外,她居然想不出哪里还可以找到顾琰,哪里还可以得到顾琰的消息。
眼看着雪越下越大,朝露打开柳青给她的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向前走去。大雪将竹子压弯了,石桌是早已盖上了一层厚雪,木屋顶上也早已积了一层深雪,万物好像都被覆盖在这层白雪里。
朝露一脚踏上木屋前是台阶,立刻在上面印出了一个脚印,朝露继续向上走着,木梯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朝露留在上头脚印很快就又被雪盖上了去。
隐在暗处的两人见朝露就要就去,其中一人上前就要阻拦,就被另外一人给拦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那人遂罢了手中的动作。
他脚尖踮在竹尖上,双手环胸,佩剑也被他抱在怀里,他声音凉凉,“风畔,我记得我们俩才刚刚受罚回来,因为擅作主张,放了外人进竹林。”
叫风畔的黑衣人摸了摸鼻尖,讪讪的道:“这外人还是内人,还没有定数不是,你说呢?”他扭头看他,“灼光。”
灼光抿唇不语,似在思索,片刻之后,他定定的看着朝露的背影,才道:“今天是那位的生忌,主子哪有心应付旁人。今日她是等不到人的。”
他们二人追随李炎最久,自然知道李炎与沈后之间种种的阴差阳错。沈后在世,两人相隔千里;沈后身死,两人相隔阴阳。什么都有可能变,但主子对沈后的赤诚绝无生变之可能,这位姑娘要撬开主子的心,只怕要有坚韧不拔的心才好。
隐在竹梢的两人朝露自然没有发现,风声夹杂着雪声在她耳边呼呼做响,她合上手中的伞,将它立在屋脚。
“顾琰!顾琰!顾琰!”
一连喊了三声,都没有人回应,这间木屋,她只去过厨房,其他地方她还真没去过。也不知她如果擅自进去,回头他会不会生气。
朝露的手落在门扉上,犹豫了片刻才将门推开,大风夹杂着细雪立刻就闯入了这个新的空间。
房间里一片漆黑,“顾琰!”
无人回应。朝露打量着房间的陈设,非常简单,显然它的主人才不在意这些。而这间屋子,看着也算不上是久居之地。
这个顾琰,真是好得很呐!她的关心对他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她对他又算得上什么?
什么都算不上!
想到这里,朝露木然合上房门,重新撑起伞来,踏着咯吱做响的木阶,面色平静的一步一步消失在竹林的出口处。
风畔与灼光二人一直到朝露的身影化成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他们眼中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回过神来。
风畔说:“其实……我都想好了该如何劝走这个倔强的姑娘……”
朝露的面孔他们都熟悉,只是他们一直隐藏在暗处,所以朝露根本就没见过他们两人。如果朝露真的因为太过爱重主子而打算在这里苦等,他们也不怕露了身份却劝那个倔强的姑娘。
只可惜倔强的姑娘走的太快,他们还没有出场这场戏就已经谢幕了。
两人相顾无言。
这场大雪来得急,遍布的地区又广,一时间梁朝大半的国土几乎都被陷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就连金碧辉煌的梁朝皇宫都被掩住了平时的光芒。
李庭步伐稳健的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宫道上,一旁的贴身大伴吴全贵为他撑起一把油伞,宫道的两旁还有不少宫人冒着雪在清扫宫道。
细雪朦胧了他的视线,他眯起眼睛往前看去,“前面是凤朝殿。”
吴全贵是陪在他身边多年的首领太监,一听李庭这么一问,立刻心领神会,“许是大雪走岔了道,不如唤来御撵,郑妃娘娘在……”
吴全贵话还没说完,李庭就抬起了脚步向前走去,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惊诧了片刻,他都提到了郑妃,结果……他这是会错了圣意!他赶忙拍了两下嘴。
这陛下不是最厌恶沈后娘娘的吗?这最后把她幽闭在这凤朝殿中,落得一尸两命,却不见他的半分动容。思及此处,吴全贵心中都升起一分胆寒,他是王府跟过来的旧人,昔日旧情还历历在目,那俩人就已经闹到鸾凤分飞,至死不见。他至今都想不起来那沈后娘娘到底哪里行错一步,导致帝王薄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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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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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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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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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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