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过没?”
“来过了,娘的伤也看过了,好在是钝器,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会疼几天。其实也怪我,是我自己大意了,我不应该把自己置身与危险之中,这样只会让关心我的人挂心,甚至会连累……”
李炎看她一张小嘴吧吧的说了很多,就是没有说到正头上,心中一阵烦躁,手下的力气不由得加重,“我是问大夫来看过你的伤没有?”
明明他上一句还在问她,她下一句就跑到了柳青身上,这次柳青受伤只是意外而已,她就这么过不去吗?以至于对自己的伤都不关心了!她明明知道如果不及时搽药会有什么后果,还是这么满不在乎,这是什么脾气?
朝露轻呼一声,眉头一皱,莫名其妙的看着李炎,“伤?什么伤?我没受伤啊!”
李炎放开她的手,“那就烂掉吧。”随后走了进去。
朝露已经坐在门口,将头埋在膝上。李炎回来看去的时候,她依旧保持这个姿势。
李炎的思绪被拉开,想起了一桩旧事。
曾经的天之骄女,像一个落魄的水鬼,坐在夜王府的门槛上,身后是洞开的大门,通往的却是无尽的黑暗。
下人请不进去,只能提了一盏又一盏的灯笼站在她身旁,明明身处光明,她更像是被阴影笼罩,这个画面,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跑过去,站在她面前,却觉关山迢递,难以企及。
后来他才知道,她在水里泡了一天,后来脱力被浪拍到岸边的石头上,头磕破了来不及就医,一身狼狈跌跌撞撞来寻他质问一个结果。
“妹怎么了?”
李炎被吓了一跳,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才发现刚才说话的是朝阳。
“顾琰……”哪怕朝阳心智不全,但他敏感,知道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娘睡着了,爹不让我去看,妹怎么了?”
朝阳后来被朝露叫人带到后面去了,所以并不知道全部的事情,只知道他的娘亲受伤了,妹妹被欺负了。
李炎知道对朝露来说朝阳更像是一个孩子,容易受人挑拨,做出不好的事情来,而且她也不希望朝阳看到这些,她想保护他,或者说,她想保护身边所有亲近之人。
就算今天被赵姐打到的是她,她都不会这么难过。
李炎看了眼手里的药瓶,叹息道:“钻牛角尖呢。”
“牛角?”
“你去看书,她就不会钻牛角尖了。”
“好吧。”朝阳噔噔噔的跑向柜台,拿起他才会背两句的《三字经》来,李炎假装没有看到他将书拿反了,只踱步到朝露身边。
朝露听见脚步声,仰头看他。
李炎席地而坐,将手中的药瓶打开,里面的软白色的膏体,他拿着木片从里面刮出软白色的膏体,一股清香窜入鼻尖,他将手伸到他面前不容置疑的吐出一个字,“手!”
朝露讷讷的看着他,犹豫的将手放在她手心里,才刚刚碰到他,就被他一把握住,扯到跟前,朝露惊呼,“你干嘛!”
李炎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手握着她的手臂,一手将木片上的膏体涂到她的手背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终于有动静了?”
朝露有些无奈,涂药就涂药吧,为什么要闹出一副要剁了她手的架势。
“你娘受伤你可以歉疚,但不要钻牛角尖。只有千日害人,没有千日防人的,你是一时疏忽,她也是自愿保护你,就是期望你好好的。”
“……我知道。”
李炎细心的把药膏涂到朝露的手背、掌心、腕上,就这细心的程度都不像李炎了,朝露惊奇的看着他。
她把手放到鼻尖下嗅了嗅,这股一开始就萦绕在她身侧的香味,她总觉得熟悉。
“这样就好了嘛?”朝露举着双手看他,就见他不知哪里又拿出了一卷纱布来,朝露离开把手缩了起来,一脸的抗拒,“我可不要缠成猪蹄!”
“我会好好缠。”李炎看着她,“难不成你能保证不蹭掉手上的药?到时候手烂了猪蹄都比你好看。”
朝露不情不愿的把手给他,大有就义的模样,“你要缠好看点!这也是我的门面呀!”wWW.ΧìǔΜЬ.CǒΜ
“知道了!”李炎懒懒的应了声,“就你事多。”
朝露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笑,已经很久没有人就这样为她搽药,不是她不会受伤了,只是后来能坐在她身边以平等的身份关心她的人已经不多了。
从贵女到王妃再到皇后,她身边都是奴仆成群,哪怕一声咳嗽都会劳师动众,可这些到最后都是表面功夫了,大局已定,谁还会陪她这个没了用处的人唱戏呢?
“好了。”
朝露看了自己被包成猪蹄的手半晌,随后目光凝重的看向李炎,“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缠?”
李炎摸了摸鼻子,不自在的扭过头去,不直面朝露的眼神,“其实这样好得快。”
“你给我涂的是什么?”她记得大夫没有给她留过药吧。
“不会让你从鸡爪子变成猪蹄子的药。”李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在这丫头还算有分寸,不严重,过几天应该就能好了。
“?”
朝露微笑,“请好好说话,不然你可能就要重新做人了!”
李炎拎着她的爪子在她面前晃了两下,嫉妒嚣张的看着她,“你认为你现在能把我怎样?”
朝露刚想炸,转念想到自己还没写完的大字,举起双手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你看,我的这样了,字肯定是写不了了!你看,那个可不可以……”
“可以。”李炎答应得痛快,可朝露还来不及高兴,又听到他说,“好了在写,不着急,慢慢来,我有时间。”
朝露:“……我都这样了,你的同情心呢?”
李炎一副猛然惊醒的样子,四下摸索了下,随后遗憾的对朝露道:“没找到。”
李炎还以为他这样作弄她,她会生气,结果半天没有一句话,他挑眉道,“居然不气?”
朝露微笑:“……其实气一气也挺好的,不试了试,谁知道自己的承受底线在哪里呢?”
“啧啧,看你这一幅有事求人的样子!”李炎嫌弃的看着她。
他今天就这么会看人眼色吗?一看一个准,自己在心底想什么他都知道!就连今天怼她也是一怼一个准!
“就是一件小事。”
朝露将合约的事情告诉他,“我口诉,你来写,成吗?”
朝露虽然是在问他,可脚下已经跑到柜台边上,将纸笔都准备好,拍了拍桌面,目光期期的看着他,还顺带着把朝阳拿倒了的书好心的转了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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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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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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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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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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