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见朝露不走了,在距离她两步的地方站定,也看向远处的灌木丛,鲜红的果子在薄暮中显得娇艳欲滴,看着就诱人。
心下疑惑,她要做什么?
之前他站在门外,没有看到里头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朝露来做什么,只是朝露拽他,他也就来了。
“顾琰,我们动作快些,这些山头都是一个怪人的。”朝露猫着身体,拍了拍顾琰,人很快就钻进了灌木丛中,“那个人抠抠搜搜的万一又要和我五五分成怎么办!”
李炎淡定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想了想,绝对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哪怕她是一个白眼狼。
朝露穿梭在一片鲜红浓绿中,嗅着果子散发出的淡淡甜香味,痴痴的笑了。
这是普通的浆果吗?不,这些都是钱啊!
当初那些从番邦远运而来的的红绸,到最后甚至炒出了一寸布一寸金的价格,其中虽不乏是对美好颜色的喜爱,更韵藏着对帝后眷眷情深的推崇……如今凤驾西去,不知这红绸还价值几何呢?
朝露轻嗤一声,京城,她会回去的。那对狗男女的真面目,她也会狠狠的撕开给这世人看看,他们丑陋的嘴脸,她们利欲熏心的险恶心肠。
李炎见朝露钻进去就没影了,灌木丛起初还有动静,后来却没了,不由得担心起来,也怪朝露莽撞,情况都没有探明就一股脑的钻进去了。
他不像朝露那般瘦小灵便,再加上他一个成年男子也不好钻进去去寻她,只能唤了一声,“李朝露!”
朝露听见李炎的叫唤,叹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应了一声,“顾琰!不要连名带姓的叫你的掌柜的!我现在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李炎沉默了,行,她很好。。
朝露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浆果上,其实这次还只是打算看一看,再多摘一些回去。染布远没有她刚才做的那么简单轻松,只是这个发现让她高兴的昏了头,扯着李炎就来了,居然是什么准备都没有,拿什么东西带回去呢?
朝露看向灌木丛外的李炎。
一路上朝露笑嘻嘻的看着一张脸臭的不行的李炎……的衣摆上的浆果。
他其实是想拒绝的,但他不也能让一个女孩子撩起衣摆来大摇大摆的走,这样不成体统。本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对女子多少还有限制。
而柳青呢,看见女儿头也不回的跑走了,自然是担心的,叫上了在厨房的李有庆就出门去找闺女了,朝阳也想跟着去,被柳青一个眼神唬住了,勒令在家洗干净。
不过到底是耽误了时间,朝露那边动作又快,四人就在下山的路上遇见了。
李炎面无表情的上前,把衣襟上的浆果抖到李有庆的衣兜里,面色才缓和了几分。
李有庆兜好浆果,他和柳青虽然有疑问,却也没有立刻提出来。
到了家门口,柳青看着李炎,欲言又止的,她有些为难,天色不早了,而他又是因为他们耽误了时间,不留宿吧,说不过去,可留宿吧……又得顾忌女儿。
朝露虽然才十岁,但是一个需要避讳的年纪,家里留宿一个无亲无故的成年男子,难免惹人非议。尤其是他们家隔壁还住着一家乌眼鸡一样盯着她们家的大房,她们不好做。
“好了,你走吧。”
“那他住哪,天色这么晚了……”
“没事,娘,他就住在小吉村。很近的,走一会就到!”朝露说的干脆,哪怕这话里大半都是她即兴编的,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
李炎瞧她一本正经的说瞎话也不拆穿,配合着她点头,他本就没打算留着,今日被人差遣了一天,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得回去消化消化。
“今天谢谢你!”
“这道谢有诚意吗?”
朝露猛点头。
李炎若有所思的颔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还留在原地的朝露,“工钱,记得涨。”
“至于涨多少,就看你这谢意有多大了。”
朝露看着他顶着满脸的麻子和一道狰狞的疤,却偏偏能不让人感到猥琐,可能真的是气质原因,眼睛传神。
朝露点了点头,目送李炎离开。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正是换季的时候,夜里风大,她打了个冷颤,搓了搓发凉的手臂,转身进了院门。
连夜寻了两块以前柳青织的细布出来,裁成帕子大小,按着记忆中染布的工序,用浆果从简染出了两块,放在院子中反复晾晒。
近些日子,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这换季的时节是最多人裁制新衣,特别是现在快入冬了,就连她们家自己都一人裁了两件冬衣。
朝露穿着一身白绿的高腰复襦,裙摆与领口绣满了大面积的忍冬,却不显得杂乱,足见绣着的高超技艺。小姑娘头顶着丫髻,同样带着白绿色的珠花,看起来是用心打扮过的,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只是眉宇间带着不属于她的愁绪。
李炎已经注意她很久了,就看她抓着手里的帕子发呆。
这么明目张胆的观察,搁以往朝露早就发现了。
她在发愁。从她简单的染出来的帕子来看她想的是没错,这个确实可以染出比市面上更鲜艳夺目的红色。可这东西不能由她出手,起码搁明面上,不能说是她的,树大招风,她已经不是那个背靠几大世家,可以为所欲为的贵小姐了,如今她的生意刚起步,这镇上能捏死她的不在少数,如今她的生意,想必也引起了不少人的眼红,她现在还是谨慎点吧。xǐυmь.℃òm
布出来了她可以卖,却必须找一个有能力保护它的靠山,这个靠山还得保证不起歪心,不过这样一来……
好恨呐!这都是她的钱!她的钱啊!如今看来,是要飞走了!
朝露趴在桌上,想象着到手的钱插上翅膀头也不回的发走了,几乎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她如今的心情。
她是很有想法啊,但想法都在她的脑袋瓜子里,现实并没有给她太多的空间。
朝露一转头就看到李炎直勾勾的盯着她,没好气道,“看什么!”
被抓包的李炎也不觉得尴尬,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伢行那边回信息说他们会尽量留意你想要的绣娘,但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
李炎看她蔫了吧唧的样子,在想要不要暗中推一手,帮帮她算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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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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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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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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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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