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银蛇还是活的,被南五装在竹篓里,他们进来时,银明鸢便听到蛇吐蛇信的嘶嘶声,她坐在铺着软垫的木椅上,浑身蓦地一颤,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脑中莫名想起恐怖画面,水牢、穿着华贵宫裙的庄玉容、吐着蛇信的毒蛇……
她被关在水牢里,庄玉容恶毒地大笑声在水牢中响起,“我的好姐姐,你不是最怕蛇吗?这是妹妹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就安心收下吧。你不死,妹妹我到底不能安心,你还是尽快下地狱见阎王去吧!”
毒蛇被庄玉容放进水牢,张着恶心恐怖的嘴咬在她的脖子上。
银明鸢指尖颤抖,朝那竹篓望去,刚好对上赤银蛇一双冰冷的眼睛,银明鸢心尖一颤,脸色刷地白得不见血色,猛地别开眼,不敢再看。
那是谁的记忆?
她的记忆?
她死了?
那五彩斑斓的蛇见血封喉,咬上她的脖子,她断没有生还的可能,她又是怎么活过来的?她与庄玉容之间有深仇大恨,若真是如此,也难怪她会覆了庄家。
那粉嫩的少年见她似乎不适,稍微抬起眉眼,压着嗓子道:“南五哥,殿下似乎不喜这赤银蛇,把蛇拿下去吧。”
银明川上前接竹篓,极快地将赤银蛇拿走。
知香赶忙给银明鸢倒上热水,将热水递到她的手边,道:“殿下,喝口水。”
银明鸢端过茶盅,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隐约藏着几分审度,南二介绍道:“殿下,这是南十四,这赤银蛇便是十四从药铺拿过来的。”
银明鸢眸光深沉。
半晌后道:“年纪不大,人倒是挺机灵的,赤银蛇是你在养吗?”
“回殿下,是的,早几年王爷身体不好,需要许多珍奇药材将养身体,属下们为防万一,只要是稀奇的药材,都会存一点,这赤银蛇便是其一,但王爷不曾用上,属下就一直养着它,得了王爷的令,才将此蛇给殿下送来,希望能解殿下燃眉之急。”
“王爷有心,我不胜感激,不知小哥可懂药理?”
“属下略懂,但自是和殿下不能比。”
银明鸢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哥可否答应。”
南十四抬眉朝她望来,温声道:“王爷吩咐,公主人在南都,将来多有依仗殿下的地方,不管殿下有任何吩咐,属下只管帮殿下办成便是。”
银明鸢温温地笑了笑。
她说:“制作解药过程复杂,我身体不适,还请小哥留下来帮我一二。”
南十四垂首道:“属下遵命。”
南十四乃是洛王的人,宜荷姑姑觉得他留下来实在不妥,但银明鸢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此地距离南都山高皇帝远,她也不可能请旨让陛下阻拦,只能由着皇女。
如此,皇女身边便已经有两个曾经洛王的人了。
一个知香,被她收在身边做贴身宫女,一个南十四,留下来帮她制作解药。
宜荷姑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她一时半会儿却想不明白,想着等会儿书信一封,告知陛下,无论如何,先跟陛下说一声,才是正经。
银明鸢让宜荷姑姑给南十四安排一个住处,宜荷姑姑便派人领着南十四下去。
南五道:“殿下所需药材,属下们已经在着力寻找,殿下不必太过担心,既然赤银蛇已经送到,属下便回去复命了。”
“辛苦。”银明鸢道。
“不敢,殿下救了王爷性命,便对属下有再造之恩,属下为殿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南五躬身道。
银明鸢微微一笑:“回去复命吧。”
南五由银凌迟身边的将士领着退下,他离开后,林奕道:“殿下何以留下那南十四,殿下需要人帮衬,微臣可以。”
“你一人,自是不够的。”银明鸢表情漠漠。
林奕道:“属下一人不够,还有军医,还有附近的大夫,何至于用他国人?”
“军医?此次大战,我军伤亡虽算不得惨重,但受伤者也有两三万,这些天军医忙得跟陀螺似的,军医忙不过来,便请了方圆两百里所有的大夫过去帮忙,仍旧忙得昏天暗地,我总不能把给将士们治伤的军医和大夫叫过来帮我,况且那些人什么底细,我并不清楚,制作解药,我要亲力亲为,我可不敢轻易让他们近我的身。”
银明鸢目光冷淡。
这林奕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她,实在让她不喜。
她眉梢轻轻上挑,凤眼挑出冷厉的弧度,道:“你跟上来之前,林相没有提醒你,本宫不喜别人教本宫如何行事?”
林奕面色一白。
银明鸢其实很不喜欢用“本宫”这个称呼,这一路过来,林奕就没有听她说过几次“本宫”,但他现在明白了,银明鸢每回端架子的时候,就爱自称“本宫”。
意在告诉别人,注意自己的身份。
这小姑娘心思之深,难以揣度,柔软起来的时候,就是一个邻家小姑娘,凶起来的时候,一个命令,就能让别人生不如死。
林奕倒没有想到,他也有被凶的一天。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觉得极为没脸,面上的表情就显得格外不自然。
然银明鸢紧接着又道:“后面我需要林大人帮衬的还有很多,大人安心做好我给大人安排的事情就好,旁的,就不要操心了。”
又用了“我”的自称。
这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虽然这台阶有点不好走,但终究是能顺着下了。
林奕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赶忙道:“微臣遵命。”m.χIùmЬ.CǒM
银明鸢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道:“林大人去准备一下,开始制解药吧。”
林奕应了声“是”,转身退下,去准备制解药需要的东西,他心中烦躁,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被皇女训了,还是因为旁的。
他总觉得皇女留下南十四,除了让南十四帮她制药,还有别的用途。
可一时半会儿,他却想不到。
客栈专程腾出了一件距离厨房最近的房间用作临时药房,此时那药房里已经堆了十几种药材,银明鸢连午觉都没有睡,便开始了制药。
南十四自然过来帮她。
倒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懂药,但所知约摸和林奕差不多,于药理知识所知十分有限,只能算半罐子水,摇起来有一半都是空的。
他能做的便就是听从银明鸢的吩咐,银明鸢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虽然如此,也比银明川和梁言要顶用,至少人家识得药材,不会将药材弄混淆。
银明鸢自己是不想动手的。
知香给她端了张木椅过来,贴心地在木椅上放了软垫,让她靠着舒服,南十四整理药材的时候银明鸢指哪儿,他打哪儿,完事后,总会下意识地朝她瞅上一眼。
偶尔四目相接,银明鸢目光微闪,极不自在。
他便会低头,在无人注意的时候,轻轻一扬嘴角,露出愉悦的笑来。
熬制刺陵的解药,每样药材所用的计量都得十分精确,在这点上,南十四和林奕都深知其中利害,所以称量的时候便格外仔细小心。
而整个过程中,她着重于教林奕。
林奕心头藏着的那点不快,便也因此逐渐散了干净。
忙活了一下午,只分配好了一百个人所用的药材的分量,分配好分量后,才开始将这些药材与赤银蛇胆一起熬制成汤药。
银明鸢不想等得太久,想先熬一批出来看看是否真的能解,便不忙着休息。
知香劝道:“您好歹休息一会儿,否则身子吃不消怎么办?”
银明鸢下意识地朝南十四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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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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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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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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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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