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个姑娘家,不过,估计像她这样无视自己新婚丈夫的姑娘屈指可数。
秦墨朗慢悠悠地走到床边,脱鞋上床,他感觉到那被子里的人身体本能地缩了一下,秦墨朗一笑,倒也不为难她,掀开被子躺进去。
他今日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忙里忙外,忙上忙下,虽然身体很累,但是心却是活的,他拉开被子,露出沈安宁的脑袋,低声道:“你再这么闷下去,就要被闷得喘不过气来了。”琇書蛧
沈安宁睫毛微颤,紧张得手心出了汗。
“安宁?”秦墨朗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初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听庄成双偶然提起的,说沈家二小姐沈安宁是个十分有意思的姑娘,他当时就觉得这名字取得真好,好像自带安然宁和。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沈安宁的眼睛小心地虚开一条缝,看见秦墨朗的五官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下显得越发英俊养眼,她有点看呆了。
秦墨朗就不禁笑出声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你这么看着我,是爱上我了吗?”
沈安宁的脸倏地乍红,她暗想,这秦墨朗真会扯皮,只是看上几眼就变成爱上他了?
“殿下好自信!”沈安宁睁开眼睛,望着秦墨朗道:“我不过是没将眼睛睁开,所以看不太真切,才会给殿下一种看入迷的错觉。”
秦墨朗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是吗?”
“不然呢?”沈安宁还在纠结这人超高的调情技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手已经伸到她的头发上去了,“听说殿下走南闯北,想来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江湖里,您都吃得开吧?”
“此话怎讲?”
“要不殿下怎能如此自信呢?”沈安宁一本正色道,“殿下是我见过的最自信的人了。”
秦墨朗淡笑,他自信没错,但论起最自信,谁也比不上他那位四哥,即便是坐着,也有种俯视天下的气场,好像人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秦墨琰这一生,唯一的意外大约就是他那位四嫂了。
不过有一点沈安宁没有说错,无论朝堂还是江湖,他都吃得开。
沈安宁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很晚了,明日还要早起,殿下还是早点歇息吧。”
说罢,她倒像是真的困了,微微侧了侧身,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却突然感觉到身上压上来一个重物,沈安宁如惊弓之鸟般睁开眼睛,就迎上秦墨朗炙热的眼神。
“新婚之夜,若是不圆房,你明日如何向母妃交代?”
后面的事情沈安宁就记不太清楚了,总之是很羞羞的事情,不太好描述,待次日她醒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根本不想起。
但是奈何宫里的几位菩萨们还在等着,沈安宁不敢懈怠,愣是撑着疲软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接下来便是大半日的“按规矩磕头敬茶赔笑”。
待回到东宫时,她便再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径直往床上一躺,再爬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后,沈安宁慢条斯理地吃饭的时候顺口问道:“太子殿下呢?”
伺候的宫女回答:“陛下有事差遣,殿下午膳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面圣去了。”
沈安宁听到秦墨朗没吃午膳的时候,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她就无所谓起来,继续用膳了,午膳过后,她便开始召集府里的各个管事,准备接手东宫的事宜。
这是今早去给贤贵妃磕头时,贤贵妃叮嘱她的,如今她是东宫的主母,就要主动挑起东宫内院的所有事情来,至于事情怎么安排,下人们怎样使唤,全看她自己的本事。
这些沈安宁还在沈府时沈夫人就仔仔细细地教过她,沈安宁也是个争气的,知道若是不学好那些本事,将来她只怕连正宫的位置都坐不稳,只有给别的女人端茶递水下跪磕头的份儿,所以学得格外认真仔细。
她听说庄成双自嫁进洛王府后,在短短三日内就收揽了洛王府的内院大权,将府里的人制得服服帖帖的,几乎没人敢对她有任何的质疑。
或许她该找机会去庄成双那里学学经验。
东宫人员简单,除了太子和她这个新来的太子妃,其余人的都是下人,只要太子站在她这边,她这个太子妃管理起内院来就会事半功倍。
而事实远比她想象的要简单,府里的嬷嬷宫女并小厮们几乎都对她言听计从,该交出的权利半点不迟疑,该拿出来的账册皆工工整整地摆放在她的面前,让沈安宁颇为意外。
“这些都是太子殿下亲自吩咐过的,说等太子妃您进府后,就一切听从您的安排,”为首的嬷嬷面带微笑地对躬身对沈安宁说道。
沈安宁内心忽地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意外,这些事情其实秦墨朗完全没必要理会,但是他却提前打了招呼,着实让她吃惊。
东宫人员简单,内务却不简单,但沈安宁聪慧,解决起来并不困难。
一下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到了晚膳时间沈安宁也不见秦墨朗回来,她随口问道:“太子还没有回来吗?”
“还在宫里,”陪饭的嬷嬷回答,“殿下身肩家国大业,平日里都十分忙碌,早出晚归是常有的事,还请太子妃体谅些。”
沈安宁点点头,没再多想。
秦墨朗回来的时间不定,沈安宁没打算等,结果秦墨朗竟然回来得比她想象得早,当时沈安宁正在沐浴,宫女进来添热水的时候对她道:“太子妃,殿下回来了。”
趴在浴桶边的沈安宁懒懒地睁开眼睛,迷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到,洗浴完,她穿着里衣披着头发就直接走进了卧室。
好巧不巧地和秦墨朗迎面对上,陡然出现的男人吓得沈安宁差点尖叫,她慌忙扯了件衣服把自己裹起来,一脸惊恐地望着秦墨朗。
宫女们面面相觑了片刻,皆识相地退了出去。
秦墨朗反身关上门,慢条斯理地坐到桌旁,优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笑眯眯地将沈安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还需要遮掩?”
一抹潮红爬上沈安宁的脸,让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殿下回来这么晚,可用过晚膳了?需要我帮殿下传膳吗?”沈安宁决定对秦墨朗的揶揄采取无视态度,她整理下了自己的长发,坐到秦墨朗的对面。
发丝如瀑,娇兰如玉,让秦墨朗想到四个字:出水芙蓉。
沈安宁的美与庄成双不同,庄成双就像一本怎么读都读不透的书,字字句句暗藏无限深意,偶尔还带着杀机,沈安宁不同,她的美就像清澈透明的水,干净且单纯。
“已经用过晚膳了,不必传膳。”秦墨朗道。
沈安宁点点头,提起茶壶将给秦墨朗的茶盅满上。
“这几日朝中事多,有些顾不上你,听说你和四嫂有些交情,你在府里若是闲得无聊,可以去找四嫂说说话,解解闷,在处理内院的这些杂事上四嫂也十分拿手,你可以向她取取经。”秦墨朗收起那副调戏的表情,温声细语道。
沈安宁暗想,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吗?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老皇帝年迈,逐渐将朝中事务都交给了太子打理,如今的秦墨朗几乎已经监国,“忙”已经成了他生活的常有状态。
但秦墨朗这短短的几句话,却让沈安宁觉得安心和慰藉。
在出嫁前她对太子妃这个位置是极为抵触的,如今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一国之母哪是那么好当的,她要讨秦墨朗的欢心,要跟秦墨朗的各宫娘娘争奇斗艳,还要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被人陷害谋杀,光是想想就觉得她往后的人生简直已经陷入了泥潭里。
但是圣旨已下,她若拒婚便是抗旨,抗旨的后果是整个沈府都承担不起的,她不是没想过自杀,但父母尚在,她死了,怎对得起父母?
原本她已经心如死灰,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往后无论如何,都不累及自己的家人,但是短短一两日的相处却又让她不知不觉地生出些许的希冀来。
或许,太子妃这个位置远没有她想象得那般糟糕。
“多谢殿下关系,我自会安排的,”沈安宁笑道,“我刚嫁进来,往后与洛王妃就是真正的姐妹了,是该找时间去探望探望四嫂,我决定明日便去。”
秦墨朗仰头喝了口水,伸手将沈安宁拉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随你。”
他的身体贴在她的后背上,沈安宁感觉很不适应,一股潮红爬上脸颊,她尴尬地连手脚都不知道摆在哪里,她不自在地挣扎起来。
然而,秦墨朗却将她抱得更紧,低声说:“别动,我累了,让我抱会儿。”
她暗想,“你累了”和“抱住我”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可惜秦墨朗听不到她心底的声音,自然没有回答她。
谁知这男人像是抱上瘾了,好半天也不见松开,沈安宁正想偏头让他放开,却见他的脑袋磕在自己的肩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昨日忙了整天,今日天还未亮便起了床,就是铁打的人也该累了。
沈安宁凝着男人熟睡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地软下去一块。
见到庄成双的时候,这位金陵城的活菩萨正坐在荷塘边晒太阳,手边的小桌上摆着茶点,点心不见她吃一块,茶水倒是喝得欢。
庄成双起身朝她微微俯身行礼道:“参见太子妃!”
沈安宁:“……”
她赶忙亲自上前去将庄成双扶起来,叫苦连天道:“哎哟我亲爱的四嫂,您可别折煞我了,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些虚礼?”
庄成双笑道:“到底规矩摆在那里,可不能让别人说我的闲话。”
“四嫂总是做得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毛病,”沈安宁哭笑不得,她进宫的时候贤贵妃就里里外外地将庄成双夸奖了一番,让她有时间好好跟庄成双学学,回到东宫秦墨朗也让她有时间跟庄成双学学,可以少走弯路,可见庄成双多受人待见。
庄成双道:“你这声四嫂我喜欢听,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既然是妯娌,又何必见外。
庄成双就是面上功夫做得极好,不会让人觉得过分亲近,也不会给人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她随和亲切,但多少了解她的沈安宁知道,能真正和庄成双亲近的,屈指可数。
“既是一家人,四嫂干什么还在乎这些虚礼?”沈安宁拉着她坐下,随手捻了块糕点尝起来,“还是四嫂府上的糕点味道好些,改天我让东宫里做糕点的师傅来您的府上学学。”
“好,”庄成双答应得爽快,“我对吃的东西倒没有多讲究,若非墨……洛王喜欢,我倒是不介意将那糕点师傅让给太子妃。”
沈安宁琢磨着,庄成双刚刚应该是想说“墨琰”,但因她在场,突然想起直接叫洛王的名讳不太好,所以才中途硬生生给改了口。
他们夫妻的感情,着实让人艳羡。
沈安宁一脸艳羡:“四嫂和洛王感情让我想起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怎么太子殿下对我们太子妃不好吗?”庄成双扬了扬眉。
“怎么会?”沈安宁否认道。
“太子以前虽然有点不靠谱,但心却是极好的,况且如今他收敛了心思,已经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储君了,这婚事又是他自己求来的,我想他疼惜你还来不及呢。”庄成双道。
“嗯?婚事是他自己求的?”沈安宁有点匪夷所思,庄成双这句话什么意思?
庄成双慢条斯理道:“他来求洛王,扬言想娶沈家二小姐沈安宁为太子妃,洛王素来疼宠太子,自然要帮他完成心愿,这桩婚事是洛王去跟父皇商议的。”
沈安宁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本太子妃的人选里并没有你,但是太子喜欢你,洛王也没办法,只能想方设法地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将你的名字添上去,又专程进宫去找父皇,费尽了口舌才让父皇改了口,”庄成双笑眯眯道,“你说太子曾经救过你吧?大约便是那可遇不可求的一见钟情吧。”
这婚事又是他自己求来的……
大约便是那可遇不可求的一见钟情吧。
庄成双的话反反复复地在沈安宁的脑海里转悠,让她整天都静不下心来,后来庄成双又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沈安宁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回到东宫时,秦墨朗刚好从交泰殿回来。
男人身影笔直地站在屋檐下,朝她伸手笑道:“过来。”
沈安宁亦是微微一笑,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里,两手交握的瞬间,她仿佛看见春暖花开,她想,原来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将她捧在手心里。
此生,足以。
【番外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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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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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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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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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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