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薛慕春而言,邵靖川是陪着跑,给她喊加油的那个人。她需要的,也只是陪她跑着的,不是要背着她跑的人。
“他跟我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平等的关系。他没有霸凌我,不会欺负我。分手的时候,我对他没有愧疚感。他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也没有看不起我。”
“够了!”徐自行低喝了一声,他不是来听邵靖川有多好。
薛慕春笑了笑。你看,徐自行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她道:“徐自行,那三年里,我是真的想过跟你好好过日子的。我心甘情愿的给卢佳期看病。我私心里想着,你看,我对你的女人好,你能不能看看我?”
“哪怕你的心里有了一丁点儿我的位置,我也会高兴,对你敞开我的心扉。可你的目光,从来不在我身上啊……”
对于一个身在冰窟的女人,向往着丈夫对别的女人的爱,羡慕……她真羡慕卢佳期。他带着卢佳期偏离走向死亡的轨道时,她也会幻想,徐自行能不能带她脱离杨秀的控制?
他们已经在婚姻里了,也算是脱离了杨秀的控制了,只要没有离婚……再到后来,她自个儿琢磨,假如卢佳期的病好了,到了她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就生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徐自行不会看着孩子的生母去陪别的男人的。
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惶恐,孤独,挣扎。
“……徐自行,说真的,我能这样跟你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是因为我得罪不起你。我很害怕那段过去,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掉入深渊。”
然后费劲力气的爬上来。
徐自行看着薛慕春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脸,沉默了几秒,忽而嗤笑一声,他道:“你对我说这些,就不是得罪我了吗?”
他费了心思给她过生日,她却能说这么绝情无义的话,她的胆子,是藏在那句“得罪不起”之下。
薛慕春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说道:“你要的是征服,而我如果虚情假意的应付,回头来你发觉是欺骗,不过是又一次的重蹈覆辙。”
“我这么做,是在节约时间。我不是你这样有钱有势的人,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往上爬了。”
徐自行的手指在缓缓捏起,他冷笑了声:“你都说了,我的心思在于征服,又怎么会轻易放弃。猎人不逮到猎物,是不会放弃追逐的。”
他弯了弯唇角:“今天很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说着,就转身先走了。
薛慕春望着他的背影,拧眉叹了口气。
以前,她是真心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只要他心里有她,她会想办法慢慢消除身后的那些不稳定因素。但他没有给过她机会,也从来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一句下跪道歉,将她的尊严折损殆尽。
这样的心理阴影在,谈何再喜欢上他?
徐自行不知道薛慕春的眼睛看在何处,他的步子迈得坚实而快速,刮起凌厉的风。
手指已然握紧成拳。
说什么想真心好好过日子。那时候,她卖弄的是乖巧听话,毫无存在感。那时候她怎么不露出一点反骨,让他注意到她?
如果看到了,他就不会放了她了。
一切,都是擦肩而过的错过。可他还是在没有完全错过之前,看到了她的不同。
徐自行从来就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而薛慕春在他面前展示出来的是坚强,是一股不肯低头的坚韧劲头,她的恳求就只是表演。
对,为了摆脱他,故意做出来的表演。
既然是表演,他看穿了,又谈何放过?
……
回到家,薛慕春与司机道了声谢,就往楼上走了。
在她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司机捧着三只大礼盒站在台阶上。
“薛小姐,徐总说,这些礼物一定要送到您家里。”
薛慕春知道徐自行的蛮横,拒绝不了,就只能侧开身体,让司机将礼物放进去。
她没打开,把三只盒子堆放到阳台的杂物柜就没再管了。wWW.ΧìǔΜЬ.CǒΜ
她摊在床上,想的不是今晚与徐自行的争吵,而是回忆到了那很久都没想过的四岁记忆。
脑中的闹声不断,杨秀绝望而愤怒的叫骂声,婴儿期薛倡铭不谙世事的哭声,邻居阿姨同情又无奈的说话声。
“慕春,我们家养不起你的,可是你以后要怎么办呀……”
那时候的薛慕春,捧着父亲的骨灰盒,那么重的盒子,她捧不动,只能放在地上。她蹲在地上,看着那大大的盒子,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在睡觉的父亲,怎么出来时就变成了这么一只盒子?
……
球馆里,徐自行不断的挥着球拍,将壁球打向墙面,力道越来越重。力道越重,球反弹回来的力也重,声音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
孟绍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叫停。
“停下停下,你都要打到我了。”他出手,将那球拦截下来,一把抓在手里。
徐自行这才收手,只是脸上一派肃杀。他抓起毛巾擦了擦汗,道:“换网球?”
孟绍扫了他一眼,抓着球拍往休息座走去:“我现在不想打球,想去按摩。”累死了。
“你不是给薛慕春庆生去了,怎么在这儿发泄呢?”
他还以为,一顿浪漫烛光晚餐之后,就在酒店顺便滚滚床单了呢。
徐自行想起来进酒店时的那两声礼炮,拉长着问道:“谁让你安排了?”
他现在就觉得,就是这两声礼炮不吉利,上来就破坏了气氛。
孟绍一看他那写着“都是你坏事”的脸,抬起双手:“礼炮是庆祝薛慕春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从此让你的生命有了期待。你没看到我留的小纸条?”
孟绍跟祝卿,正好在那家酒店厮混,下楼时听到领班在安排徐自行的约会,就给出了这么个主意。他写了纸条给那领班让转交的,大概是丢了。
徐自行这会儿没心思在意什么纸条,冷静下来想,横竖就是薛慕春恨他,怕他,怨他。
他捏了捏眉心,拿起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孟绍看他郁郁不舒的样儿,道:“又踢了铁板?”看情况,是骨折的程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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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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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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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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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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