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瑜长长的眼睫在灯光下煽动:“……我没有别的意思……反正你记得,要对时宜好。”
说完便小碎步跑回了客厅。
我有些怔愣,搞不懂她的用意。
不过她神色认真,而且也不像是在作伪,想必是真正关心我。
我抬头,想和叶向远说点什么,却见他望着顾长瑜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像是迷茫,又像是欣慰,总之错综复杂。
我踌躇了下,终究没有出声。
大约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垂眸,轻声道:“走吧。”
我嗯一声,和他一起进了电梯。
他忽然将我搂在怀里,亲了亲我的额角:“今天是不是被吓到了?”
声音轻柔温和。
我道:“嗯……很怕……”
他拥紧我:“我问过潘东了,他把当时的情况都告诉我了,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离开。”
中途他和陆逊去了书房,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商量顾长瑜的生日,没想到他竟然还找了潘东。
我想了想,道:“黎雨烟应该是故意针对我,就算我躲过一次,下次估计也会被她找到……”
叶向远道:“当初让你去和她谈条件,一部分原因是做给黎家看……我会尽快解决这个事的。”
我往他怀里靠了靠:“我相信你。”
他看我一眼,唇角弯了弯:“黎家其实是提了个条件,让我娶黎雨烟。”
我不由停住脚。
他微笑道:“当然,我拒绝了。”
说着若有似无地扫过我。
我咬着唇角:“黎家会不会怪你?”
他一笑,刮了刮的鼻子:“不会。黎家人很清楚,就算联姻,我和他们也只能是死敌,所以还不如从我身上获取其他的利益。”
不知怎么,我忽而想到黎雨烟的弟弟,问道:“黎家最后放了你,除了你给出的好处,是不是跟黎雨烟的弟弟也有关?”
叶向远深深地看我一眼,低笑道:“聪明。”
我:“……”
他揽住我,继续往前走:“你不用担心,我说过黎雨烟并没有那么重要……跟黎家做交易,也只是一种平衡的手段。黎家压不住我,从我被放出来开始,又是新一轮斗争。”
我安静地听着。
他笑了笑:“很多事只能慢慢来,不急。”
我点头。
他最擅长的是放长线钓大鱼,等大鱼都上钩了,再慢慢收网。
而无论他做什么,我总是要和他站在一起的。
我们慢慢地走在路上。
等我回过神时,才发现我们并没有坐上车,也不是在停车场,而是已经走出小区,正在大马路边上逛着。
今晚的月色特别美,虽然只是弯月,却格外的皎洁明亮。
此时正是初秋,前不久南南开学了,小瑾也开始去幼儿园上课。
时间过得真快。
叶向远牵着我的手,道:“我们再走走。”
我当然没意见。
这边是大学城,晚上虽不如云城那边繁华,但也十分热闹,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嬉笑打骂,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路边上还有夜市和小吃。
我跟着叶向远,随意地往前走。
迎着夜风,我的心情不知不觉平静下来。
我望着迎面与我们擦肩而过的一对情侣,出声道:“温路死了……”
叶向远顿了顿:“嗯。”
我以为他会安慰我,结果他的反应却是这样平淡,我不由有些失望。
又走了一段路,我轻声道:“对面就是帝都大学,我和宁棋是在学校里认识的……我以为会跟他结婚生子,生活一辈子……我根本没想到他会劈腿……温路挺着大肚子找上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
叶向远突然停下来。
他捧起我的脸,深深地注视我:“你在你老公面前提起前男友,你觉得你老公会是什么想法?”
我愣了一秒,笑起来:“你这是在吃醋?”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是。”
我:“……”
虽然知道他肯定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但我也很高兴。
笑过之后,我还是决定继续刚刚的话题:“温路虽然不是个好人,却也罪不至死……今天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割腕,看着她被扔下楼……她的尸体被拖走……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比起肖颜给我下药,给我打毒针,还有黎雨烟简单粗暴的枪击,温路实在不算是胆大包天,她只不过是抢了我的男朋友,想要得到宁棋而已……
但她的下场是最惨的。
不光丢了性命,在死之前还被虐待,惨烈无比。
我不同情她,因为她曾经带给我的伤害是巨大的。
而且她那种性格,得到这样的结局也很正常……
可为什么此刻我的情绪却如此低落?
我纠结地想着,一时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理……
也许是因为我把自己代入她身上,有些兔死狐悲的感叹吧。
叶向远捏了捏我的鼻尖,接着手指缓缓往下滑,从我的手臂滑落到指尖,然后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
他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背,将我揽入他怀中:“不要想她,你和她是不同的。”
一句话,便点出我的心思。
我安静地靠在他胸口,闭了闭眼睛。
温路被抬走时,似乎脑袋是不完整的……
好在我视力不是特别好,看不清她的惨状,否则晚上肯定会做噩梦。
但我也无法忘记她的惨叫声……
叶向远忽然将我拉到旁边的大树底下,捏住我的下巴,重重地吻下来。
我瞪大眼睛。
旁边有学生经过,吹起了口哨。
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却吻得更深。
最后终于结束,他拇指轻轻地按了按我的唇角:“宝贝,我真希望早一点认识你……”wWW.ΧìǔΜЬ.CǒΜ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表白吗?
我心头不由一悸。
抬头对上他幽沉晦暗的视线,我忍不住踮起脚尖,亲在他的眼睛上。
我想,我一定很喜欢他。
不然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把那些惆怅,那些感慨,全部丢在脑后。
叶向远修长的指尖碰触着刚刚被我亲过的眼角,然后低低地笑了一声,再次吻住我。
我们在街头拥吻。
边上停着好几辆车,里面全是保镖们。
我却毫不在意。
从前在宁棋面前,我是很克制的。
可此时此刻,我却控制不住那股悸动情绪,只想靠近叶向远,近一点,再近一点。
最好是能住进他心里。
过了很久,我们才分开。
叶向远唇角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低哑道:“老婆,你真可爱。”
我脸颊发烫,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他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十一,你知道吗,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并不是温路找上你的那天……其实在我第一天去学校上课时就看到你了……”
我顿时呆住。
他微微地笑:“那天你和宁棋好像吵架了,宁棋摔了你的书包,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然后拿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约朋友一起吃火锅……我当时就想,这女孩子心很大。”
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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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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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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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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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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