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她语气不太对,像是讽刺,也像是自嘲,我不清楚她在想什么,迟疑了下,终究没有出声。
虽然利用她确实有些可耻,但我并不感到抱歉。
就是骗了她又如何,再没有任何事任何人比叶向远的性命更重要。
我愿意为了他上刀山下油锅,更何况只是骗取一个女人的感情。
再说黎雨烟的横行霸道和目无王法都是黎家给的,她享受了黎家的荣耀,那也得背负黎家造过的孽,用她去坑黎家人,我乐见其成。
再说权力更迭交替期间,我们所有人都只是被摆布的棋子,既然是棋子,总要起到应有的作用,现在对我们来说,黎雨烟就是最有用的一步棋。
我默默地等着黎雨烟开口。
黎雨烟垂下头,盯着她的手指,不知想什么。
半晌,她抬眸定定地瞅着我:“行啊,我答应你。”
我依旧没作声,我知道她肯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她唇角一勾:“既然你什么都愿意做,那就先在这里关几天吧。”
我没有丝毫犹豫,应了好。
她嘴边的笑容更大:“肖颜就在隔壁,每隔两个小时就会被放出来,专门来这里逛一圈,到时候你就和她多叙叙旧吧,她可是因为你才会被关进来。”
我算是明白了,原来顾长宁把肖颜关在了隔壁房间,难怪黎雨烟瘦了一大圈,想必这两人经常互相折磨。
黎雨烟笑得格外纯真:“你必须和她见面,如果让我知道顾长宁在包庇你,那你们就等着我报复叶向远吧!”
我垂眸:“……知道了。”
她盯了我一阵,忽然大笑:“丁时宜啊丁时宜,你真可怜。”
我默然。
她还是在笑:“就凭你这样的家世,怎么能入叶向远的眼,到头还不是被送来供我出气。”
我没有反驳她。
这种时候,只要让她开心,让她觉得爽就行。
我不介意被她踩在脚底,更不介意她的讽刺。
事实上,她只是让我留在荆棘,这么轻的惩罚,都让我有点怀疑,这不像她狠毒的性格。
不过她接着又提出了条件:“当然还有一条,你必须跟他离婚,以后就彻底离开帝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也应了好。
实际上,她的这个要求在我的预料中。
我早就有了决定。
而她没有剁掉我的手脚,让我去掉半条命,已经算是心慈手软了。
她眯起眼睛,双手抱胸道:“看你可怜,就放过你一次。”
我嗫嚅了下唇角,道:“……多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对我的恨意似乎少了一些。
曾经她恨不得直接枪杀我,可现在却轻易地放过了我。
当然我并非完全信任她,她这种人,翻脸太快,说不定她转过头就将我给灭了。
黎雨烟站起来,拍拍裤子,道:“当然,我也得告诉你,就算我回到黎家,我爸也不一定会放了叶向远。”
我蹙眉。
对于这一点,其实我和顾长宁他们也都想过。
只是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才行。
更何况我们也预料得到,黎家不可能因为黎雨烟的哭闹求情就放了叶向远,但有她传递消息,总比联系不上叶向远的好。
我正要说话,黎雨烟忽然道:“被关了这么久,我家里那边没有任何人来看我……一个影子都没有……他们不来看我,估计早把我给忘了。”
她脸上还是带着笑,却不复她平日里的自负和高傲,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落寞。
我不由怔了怔。
难道她精神不振,是因为对家里人失望了?
不过我并不相信黎家会放弃她,毕竟她爸是黎家的家主,她可是嫡亲的黎家大小姐,就算是为了黎家的脸面,她爸肯定也不会让她出事。
也许这一切都在黎家的算计中。
他们故意让黎雨烟待在荆棘里,一是知道她在荆棘没有生命危险,二是他们在布置更详细的计划。
这不,他们现在抓了叶向远,而我要找黎雨烟帮忙,就只能把她给放了……
所以啊,跟这些世家打交道,没一点斤两是不行的。
人家满肚子的弯弯绕绕,所有的招数都是事先排布好的,等你明白过来,你已经一脚踏进去,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黎雨烟大约是脚麻了,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道:“叫顾长宁过来吧。”
保镖随即就去通知顾长宁了,很快他就出现在门口。
黎雨烟指着我,道:“我刚刚的话你肯定已经在监控里听到了,我再多说一句,她在荆棘每一天的监控画面,都要及时发给我看。我知道你诡计多端,但你别想着耍花招,只要被我发现,你们也就别指望我去救叶向远。”
顾长宁眼角一挑,显然不打算接受她的威胁:“你别得寸进尺。”
黎雨烟嗤笑:“那你尽管耍我……反正我也喜欢住在这里,每天跟肖颜那贱人撕几次。”
如今是求着她办事,她当然有提要求的资本。
顾长宁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要跟她理论。
我忙道:“可以,到时候一定把监控及时发给你。”
顾长宁看我一眼,面露不满。
黎雨烟却笑得开怀:“行吧,我现在就回黎家,给你们去打探消息。”
我嗫嚅了下唇角,想跟她道谢。
但想到她让我和叶向远离婚的条件,想必她还是喜欢叶向远,对叶向远抱有期待的,我不想引起她的反感,于是牢牢地闭上了嘴巴。
在黎雨烟转身时,顾长宁忽然道:“你也别忘了,重新把你抓回荆棘,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黎雨烟立刻回嘴讥笑:“对啊,我们知根知底,谁也别想瞒过谁……你们顾家很厉害,我们黎家也不差。”
顾长宁沉下脸。
我却觉得黎雨烟终于恢复了正常。
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跋扈狠毒,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霸道和嚣张。
黎雨烟走出几步,又回头,笑眯眯地盯着我:“我提出的条件只是暂时的,等我想出新的,再来找你。”Χiυmъ.cοΜ
她的意思是以后还会来找我的麻烦。
在我怔愣间,她已经哼着歌彻底走出了房门。
顾长宁目光一凛,就要跟上去。
我忙叫住他,低声道:“你刚刚也听见了,她可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既然是有求于她,就让她吧。”
顾长宁冷冷地睨我一眼:“你倒是想得开。”
我叹口气:“你何必挖苦我,我跟黎雨烟做交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顾长宁就不说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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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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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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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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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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