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过意不去,忙安抚道:“已经没事了……对不起……”
“你啊……”我妈轻叹口气,“你这样,叫我和你爸怎么放心。”
她没有说完,我却懂她的意思。
在她看来,这些天我们一家所遭受的罪,都是叶向远惹来的,再加上又亲眼目睹过叶向远的手段,想必在他们心里,叶向远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危险人物,普通人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我不得不庆幸,还好叶向远冲叶三爷开枪,和他爷爷对峙时,我爸妈已经被叶闻送走了。
否则他们对叶向远的感官一定会更差。
我爸更是忧心忡忡道:“他都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即使你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也不放心!要报恩也不是这样报的!”
知道他们也是为我好,我忙把叶向远的打算说了,最后说到打算送他们出国定居时,我爸妈缄默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们的神色。
我妈沉默一阵后,苦笑道:“其实我们经常跑国外做义工,出国定居也没什么不好……可让你一个人留在国内,我们哪里能放心……”
果然还是因为担心我,我忍着鼻酸,轻声道:“你们也看到了,叶向远很厉害……他肯定能护住我。”
我妈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那你现在为什么在医院里?”
……看来这次的事真给他们留下了阴影。
我忙道:“这不是没事嘛……我和他签署了协议,他会保证我安全的……你们就相信我吧。”
说着还摇了摇我妈的手臂撒娇,我妈好气又好笑地瞪我一眼,却还是没松口。
我爸忽然道:“你知道他在拿你做诱饵,对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
我愣了愣,沉默下来。
我爸又看了我一会儿,叹气道:“就这样吧,你自己做的决定,以后不要后悔。”我妈还想说什么,被他打断,“等你们婚礼过了,我们就走。”
望着我爸脸上的坚毅和眼底藏起来的担忧,我很清楚,他仍旧是不赞同我的选择,可他愿意尊重我,让我去走自己想走的路。
一生能得到父母这样的爱护,我何其有幸。
之后我便劝他们去休息了。
只是医院的味道不好闻,家里也不安全……我正愁着他们的去处,叶闻适时出现。
他说叶向远吩咐过,要接我爸妈去军区大院。
想到那边很多警卫员站岗,住的也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戒备森严,我没迟疑多久便答应了。
我爸妈稍作考虑后,也同意下来。
他们出去后,房间又变得安静,外面也没了说话声。
原来叶向远他们又离开了。
我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大约是失落的吧,我以为他会来看看我……毕竟只隔了一扇门……
事实却是,直到晚上他才出现。
这时候我已经吃过饭,趴在床上看书,快要睡着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我连忙回头。
他一身疲倦,全身上下仿佛还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低落和哀戚。
我顿时心疼起来。
每次见他,他都是从容自若的,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度和华贵,何尝见过他如此狼狈和低沉的样子。
大约是今天的事,让他心情不好吧。
毕竟有那样偏心眼的爷爷……的确挺糟心的。
他坐到床沿,摸摸我的额头:“感觉怎么样?”
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他平日里是不抽烟的,可见有多烦心。
“没事。”我尽量放柔声音。
麻醉过了,其实有点痛,不过我还能经受得住。
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我又低声问:“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他嗯一声。
我踟蹰片刻,撑着床头翻坐起来。
他似乎是很讶异我的举动,也没来扶我。
我艰难地靠近他,怕牵扯到伤口,干脆跪坐在他跟前,姿势有点奇怪,有点像狗狗讨食。
不过我也顾不得那些,和他面对面对视着,轻声道:“要和我说说吗?”
他温润的唇瓣抿成一条线,眼睛微微眯起来,一动不动地盯住我。
那眼里竟有几分审视。
我压着心中的忐忑,尽量坦荡地回视他。
但到底还是有些沮丧。
我想更接近他,给予他安慰。
但好像被我弄砸了,也许我戳到了他不愿意碰触的伤口,也许他已经平复了,却又被唐突地我提起。
他可能是不高兴了吧……
我懊恼地低下头去。
他却忽而轻声开口了:“就是你听见的那样,我奶奶是他的原配妻子,在我爸很小的时候,奶奶去世,他把小三和私生子接进门……他今年快八十岁,小三六十岁……我爸是我大伯一手带大的,如果我大伯还活着,今年正好五十……”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低哑的嗓音像是从远处飘来。
我秉住呼吸,不敢打扰他回忆。
他道:“我大伯和我爸是军人,我大哥也是……他们都是出任务牺牲的……我大伯没有留下孩子……”
轻飘飘的声音,仿佛只是一句叹息。
可越是如此轻描淡写,就代表真相越是触目惊心。
我忍不住问:“那大伯他们,是那个女人和叶三爷害的吗?”
他摇头:“我大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后来也出了意外……二十多年时间,证据早被摧毁了……”
可心里有怀疑的种子,又岂能轻易放下。
更何况看那女人的架势,的确是背后捅刀子的类型,还很会耍阴招搞事情,不难想象,他爸和大伯受了多少苦。
而叶向远,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会有多伤心……
难怪他对小瑾满心满眼都是怜惜,估计是想到了他小时候所遭受的痛苦,就想宠着小瑾吧。
他有爷爷,有堂叔堂弟们,却都是仇人。
只有一个亲哥哥,却又离他而去……
他和小瑾在这世上是真正的相依为命。
我忍不住抱住他,将他的脑袋按在怀中,轻轻地拍抚他的后背。
他似乎很错愕,飞快地挣动了下。
我却紧紧抱住他,低声道:“你不是说愿意和我试着相处看看吗……我……愿意的。”
他停止了动作。
我赶紧道:“这次就当是我们相处的第一步,我……我也想安慰你……想让你依靠……好不好?”m.χIùmЬ.CǒM
他静默了半晌,从我怀里退开,直起身子,静静地凝视我。
那双眸子熠熠生辉,倒映出我的身影。
四目相对。
我冲他微笑。
他唇角也缓缓翘起一个弧度,伸手将我揽在怀里,而后轻轻地将我抱到腿上。
“丁时宜。”他喊我。
和他这样亲密相贴,况且还是如此静谧的夜里,我有点儿羞赧,昏头昏脑地嗯了一声。
他抬起我的下巴,目不转睛地望了我一会儿。
我无处可躲。
他勾唇而笑,低下头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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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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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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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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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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