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初下意识想靠近谢寄,一发子弹却破开重重雨幕与他擦肩而过,径直将“杀”捅向他的双钩打偏。
“杀”揉着被震到微微发麻的手腕,对谢寄道:“你来的正是时候……”
江霁初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立刻返身攻向“杀”,每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吼出来的:“闭嘴!”
“杀”不再跟他打,只一味防备:“谢寄。”
江霁初:“闭嘴!”
呼喊盖过雷声,与阵阵刀钩相撞的脆响荡在谢寄心头。
他在实验室忙得差不多,听到考试结束的铃声,以为江霁初回过来找他,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猜到江霁初是保护谢泉回宿舍了。
殷霖说只剩一点,赶他也回宿舍。
结果他还没一进门,思悠就说“杀”又来找江霁初,两人多半已经在天台开打。
等他赶到天台,两人打得正激烈。
他没贸然出手相帮一方面是怕自己扰乱江霁初心神,另一方面是江霁初和“杀”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无法保证子弹射出去会击中谁。
可很快他就不必再顾虑。
“杀”的钩从正面刺穿了江霁初的腹部,大片的血花还未在空中炸开就被雨水裹挟着坠落,于地面汇聚成红色血滩,又由红变粉,再到不留痕迹。
“霁初!”
谢寄连射几枪,将还欲补刀的“杀”逼退。
“杀”陈述道:“只要谢寄在,你永远赢不过我。”
江霁初爆发出惊人的毅力,哪怕腹部破开个口子仍然站着:“你又好到哪儿去。”
“杀”手臂被他竖直破开到血肉外翻,脖颈也留下一道接近气管的伤。
谢寄才不管“杀”死不死,忙冲过去撑住江霁初。
江霁初心不静,输是早晚的事,而他站出来则加速了这个过程。
谢寄:“霁初,你怎么样?”
江霁初不敢看他:“我没事,你为什么在这儿?”
“杀”不给他们聊天的机会:“谢寄,我奉女王之……”
“闭嘴!”尽管“杀”钩上的毒已入体,江霁初整张脸变得惨白,他挣开谢寄想冲向“杀”。
谢寄破天荒地加重语气:“别动!”
江霁初杀人的气势瞬间灭掉一半:“我……”
谢寄:“我叫你别动!”
两人几乎是紧挨着,风雨从缝隙直穿而过,宛如一道流动的屏障,脆弱却坚不可摧地挡在他们之间。
谢寄还没从对江霁初说过重话,也很少这么生气。
为了瞒下过往,江霁初到底要付出多少?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江霁初满脸雨水,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肉上,每根头发丝都处在紧绷的状态,腹部还在继续淌血,像只被逼到极致要去咬死敌人的困兽,又被他一句话死死钉在原地,想往前走,却犹疑地望着他。
他恨不得把人关在家里锁起来,好好教一教什么叫保护自己。
谢寄竭力控制住情绪,沉着脸拉江霁初坐到檐下,脱掉外套给江霁初盖住,拿过长刀重新走进雨里。
“杀”:“女王让我告诉你……”
谢寄冷漠打断:“我不想听。”
“杀”有些诧异:“是关于江霁初的,你不想听?”
“他的事,他自己会告诉我,”干净的白衬衣同样被雨水打湿,显出下面结实的肌肉,谢寄扬起长刀,“至于你,只需要为伤他付出代价。”
他和他的队友曾在第七层遭遇重创,“杀”出了不少力,现在又打伤江霁初,他正处于气头上,下手却极其冷静。
他也不讲究什么君子不君子,专挑“杀”被江霁初打伤的那条手臂攻击。
“杀”经验丰富,又有boss的身份加成,实力早已远超人类,可长刀也非凡物,他又在江霁初手里受了伤,喘起气连嗓子都是痛的。
两人在雨中打得难舍难分,谢寄抓住机会,又从“杀”受伤那条手臂削下来一块肉,一脚将人踹出去。
他这一脚用尽了全力,“杀”被踹飞后将天台防护栏也撞断,即将掉下宿舍楼的刹那,“杀”把双钩抛到高处,完好的那只手抓住天台边缘,借力重新跳回平地,继而就想去接要落下的双钩。
谢寄拔出□□连射两发,一发将双钩打偏,另一发射向“杀”面门。
“杀”竟再次跃下天台避开其中一枪,用脚勾住残留的栏杆,短时间内再次将自己荡了上来。
他只接自己能接到的一只钩,膝盖将另一只撞向谢寄。
谢寄又用长刀把钩打去一边,“杀”连翻几个跟斗把双钩都握在手里。
刚刚谢寄那一脚踹断了他几根肋骨,他侧头狠狠吐出一口血,对谢寄挑衅道:“你就这点能耐?”
谢寄不做理会,稳稳再出三枪,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掷向“杀”。
“杀”先是避开子弹,再用钩凌空劈开谢寄扔来的暗器。
天台未设灯,风急雨骤间他没看清暗器是什么,听到玻璃碎开的声响才察觉不对,猩红的液体落在他身上,竟没被雨水冲开,而是直往骨子里钻。
“杀”:“这是什么?!”
谢寄唇角微弯,笑得不带温度:“好东西,给你我都舍不得。”
瓶子里是思悠的血。
“杀”到底只是女王的护卫,能来到关卡已是女王开后门,而关卡是“酒”的主场,思悠的血刚好能克制“杀”。
谢寄不等“杀”适应,收枪拎刀冲了过去。
“杀”抬钩抵挡,但力度比刚才弱了近半,谢寄的刀锋逐步逼近,在“杀”的鼻尖划出一道口子。
“杀”暗骂一声,矮身狼狈躲闪,匆忙间对檐下的江霁初喊道:“你难道想让他杀了我吗?!”
江霁初顿时醒悟,从地上爬起来挡在“杀”身前。
他眼前已经出现重影,却坚持将“杀”挡得严严实实:“谢寄,你不能杀他。”
谢寄每一刀都冲着要“杀”的命去的,即便看到江霁初及时收力,也不免在江霁初额上留下一道细细血痕。
他没有收刀,语气也是淡漠的:“让开。”
江霁初一反常态的焦急:“谢寄!相信我,你不能杀他!”
谢寄:“为什么。”
江霁初:“总之……”
谢寄静静地看着江霁初:“因为杀了他,我就会成为新的‘杀’吗?”
惊雷震耳欲聋,一并劈开了江霁初构建已久的虚假外壳,夜空换了白昼,跨越七年的时间长河□□在雨水之下,朝远方奔腾开去。xǐυmь.℃òm
江霁初愣愣地与他对视:“你说什么……”
谢寄:“602712。”
602712,保险柜的密码。
江霁初被“杀”捅穿腹部都能坚持站着,却在听到六位的数字后膝盖一软,肩上扛着的大山轰然倒塌,将他冲得半跪了下来:“你早就知道……”
细节如连绵的雨滴接连出现在江霁初眼前。
谢寄不动声色的提示,殷霖欲言又止的神情,思悠那句谢寄不可能被你瞒住。
是他没察觉到,还是不敢承认。
杀了专门守卫女王的boss就会变成顶替其成为相应boss,所以江霁初当初殡仪馆内,江霁初烧到糊涂说梦话,才会说出“哥……你不能杀我”。
这句话成为谢寄猜出真相的最大阻碍,他数次怀疑自己和江霁初“哥哥”的联系,却因为相信自己不会乱杀人而与真相错过。
谢寄没去扶江霁初,只沉声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他说完就要去给“杀”致命一击,而江霁初扑过来抱住他:“谢寄,别!”
谢寄强行托起江霁初下颚,将那张脸上的慌乱看得一清二楚。
触感细腻冰冷,他拇指用力在上面抚过,带出一片晦暗的红痕,雨水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犹如细密的锁链牢牢捆着江霁初。
拇指来到被咬出齿痕的下唇,谢寄重重一压:“我知道你一直因为boss的身份感到自卑,我可以陪你。”
江霁初握住他的手:“没必要,谢寄,没必要……”
谢寄:“你自作主张的时候也没跟我商量,七年啊,江霁初,当boss苦吗?”
江霁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承认与否都会推动谢寄也成为boss。
不该是这样的,谢寄该荣耀加身,流连于鲜花与掌声之间,而不是下到无光无觉的深渊,被人们惧怕。
他胡乱地道歉:“对不起,谢寄,但是……”
“‘妄’,女王仁慈。”古板的男音打断了僵持,“杀”的长袍在打斗中碎成破布条,干脆脱下来随手丢弃,只着身古朴的黑色内衬。
跟谢寄江霁初连番对阵给他造成不小消耗,尤其是某根断掉的肋骨折进了肺里,换成普通人早就一命呜呼,可他却还挺直得像站军姿,甚至没打算去碰一碰伤口。
“杀”:“女王愿意原谅你对她的背叛,只要你跟我回去,她可以放谢寄现在的队伍外加思默回到现实世界,再也不让他们进入祭坛。”
谢寄陡然抬头。
如果说每个boss都有愿望,江霁初的愿望就是他将来可以太平安稳。
为了这个愿望,江霁初一直计划杀掉女王取而代之,可杀掉女王概率极低,其中风险不用多说。
如今女王却“法外开恩”,要给江霁初一条捷径。
而“杀”还在继续:“女王还说,只要你跟我回去,她就告诉你,祭坛到底是什么。”
“杀”的身影挡住了天际落下的惊雷,投射下一道如墨般的阴影,而在阴影之中,迅速流淌的水湾犹如一条条泥泞触手从深渊探向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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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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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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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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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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