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蔡昊的尸体时,谢寄特地留意的一下。
蔡昊死亡时间是在半夜,大致是两三点那会儿,所以他们谁都没有察觉。
致命伤不是腰部以下的大出血,蔡昊后脑被磕了个稀烂,脑浆子都空了,他本该躺在自己血和脑浆里,却因为大雨的冲刷,身下只剩混有泥土的雨水。
多剧情关卡有着极高的积分回报,高风险高回报并存,死亡率也对得起它的收益。
才两天,已经死了七个人了。
谢寄作为教导主任不用监考,他只需巡考,于是吃过早饭后跟江霁初去找了范效璋。
这次范效璋没再去校医室或其他地方,待在校长办公室写文件。
大冷天的,范效璋却仿佛火气太旺盛嫌热,上面只留了件老式衬衣,就连手边的咖啡都加了冰块。
校长办公室和谢寄初次到访时一样整洁如新,办公桌和书柜摆满教育相关图书和□□,什么都有,就是没该出现的奖状、锦旗,亦或者来自社会各界的表彰。
它不像校长办公室,更像哪个老师的私人书房。
看到来人是谢寄跟江霁初后,校长停下手中的笔:“谢主任,江助理,早上好。”
谢寄:“范校长早上好。”
范校长:“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寄端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踌躇一会儿才道:“范校长,鸣升的管理是不是太严格了?”
他话一出,范效璋的脸就拉了下来。
不过范效璋很快调整好表情,将笔扔到资料上,向后靠近椅背:“谢主任何出此言?”
谢寄:“现在教//育//部号召减负,家长也希望孩子能有比较快乐的学习环境,可鸣升似乎完全没有娱乐活动,学生们每天只有学习、学习和学习,就连学生食堂的座位设计都在赶学生回教室,他们连最基础的进餐环境都得不到保障。”
范效璋一摊手:“谢主任,鸣升的成绩在全市,乃至全国都一骑绝尘。”
谢寄:“将一根弦崩得太久,它迟早会断掉。”
范效璋冷哼:“仅仅如此就会断掉,那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谢寄:“可我们看到的招聘启事不是这样的,招聘启事上名声了另一位姓袁的校长说学校积极响应号召,力图促进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事实上谢寄从未见到过招聘启事。
他只是在用从唐楚手机相册中奖状落款的名字来诈范效璋。
“姓袁的校长”五个字将范效璋披着的那层道貌岸然的皮撕开一道裂缝,令范效璋脸上的表情再也挂不住,显出几分狰狞和扭曲。
范效璋每个音节都潜藏着危险:“谢主任怕不是来错了地方,袁笑长的鸣升,算什么鸣升。”
谢寄心道,果然。
除了他们就职的鸣升外,还有另一个鸣升。
他大胆地继续诈范效璋:“范校长和袁校长不是同一所学校共事的吗?”
范效璋脸色发青:“他只配教一些废物!按他的方式,学生能有什么出息?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又懂什么?分数才是决定一个人最高标准!现在不好好学习,玩物丧志,考个末流211哭都没地方哭!”
感情末流211在范效璋眼里都是垃圾。
高考人数已超千万,能爬到顶端的又能有多少人。
谢寄目光划过紧闭的窗户以及防盗栏外延长的防潲雨棚子,抱歉地朝范效璋笑笑:“是我冒昧了。”
而范效璋却不肯放过,双眼鹰隼似的透过镜片紧紧盯着他。
江霁初上前半步就要站他身前,他不着痕迹地将人挡住,让江霁初别冲动。
范效璋:“谢主任是对我校的教育模式不满吗?”
谢寄当然不满。
高考是人生重大转折点,不少人都认为这是相对而言最公平的一次比赛,学校想让学生好好学习、考上更理想的大学,期间用一些手段让学生有适度的紧张感,督促学生奋进,本身无可厚非。
但他今早在一把把伞下看到的不只是紧张,还有不安和惶恐。
然而无论谢寄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不动声色:“我来之前没想到范校长是以将所有学生都送入顶尖学府为标准,理想之远大,倒显得我眼界小了。”
范效璋:“那谢主任现在是怎么个意思?”
谢寄:“我当然愿意为学校的发展尽自己一份力,当老师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有个好成绩呢?”
范效璋脸色由青转红:“这才对嘛。”
谢寄:“既然如此,那范校长先忙,我和江助理去巡考了。”
范效璋摆摆手。
离开范效璋的办公室,哪怕还身在走廊,谢寄都觉得空气格外清新。Χiυmъ.cοΜ
里面快闷死了。
该了解的已经了解清楚,剩下的,就是等考试结束后送学生离开,再送范效璋归西。
谢寄心情不错,领着江霁初一起先去完成教导主任和教导主任的基本任务,巡考。
上时钟分针每一次走动对考试期间的学生而言都像死神的催促。
怕写不完、怕写错、怕蒙不对。
没人敢考最后一名。
谢寄一路见到了抓耳挠腮的小胖子,认真书写的唐楚,最后来到谢泉所在的班级窗前。
殷霖看到他们,还有闲心跟他们挥手。
他的倒霉弟弟倒是一心一意投入考试,完全没察觉到他在偷看。
口袋里手机传出“嗡”的一声,谢寄知道是巡逻分数,也就没有理会。
他离窗户远了些,望着谢泉奋笔疾书的身影道:“谢泉不说话的时候,还是能看的。”
江霁初:“……那是你弟弟。”
谢寄:“梦里给我插翅膀的弟弟吗。”
“……”江霁初不知如何评价谢寄的弟弟,转移话题道,“你从范效璋那里得知想要的信息了?”
谢寄:“差不多吧。”
江霁初静待谢寄说明。
谢寄跟江霁初边在走廊里巡考边轻声解释。
“这所鸣升不在人间,而学校里的小boss又都是灵体、鬼魂一类的存在,也就可以判定范效璋早就死了,也成为类似的东西。
“第一次见范效璋,我就觉得他的动作不太和谐,今天我们去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他明明觉得热,穿得少,还喝冷饮,却不肯打开窗户让凉风透进来。
“整栋办公楼只有校长办公室安装了防盗窗,高层安装防盗,是为了防止人掉下去,底层安装防盗则是为了防止东西被偷,可鸣升学生听话,外人又进不来,谁会偷范效璋的资料?
“他的防盗窗是为了保护自己。”
江霁初:“你的意思是,范效璋死因是坠楼。”
谢寄:“对,他生前从高层跌落,全身骨头都摔断,所以动作不和谐,害怕靠近窗户。”
江霁初:“那袁笑长又是怎么回事?”
谢寄:“范效璋提起袁笑长时的神情不仅是嫌弃,还掺杂了些屈辱,说明他看不起袁笑长的教育方式,,生前却不得不听命于袁笑长,我猜他生前可能是袁笑长学校里的老师,或者竞选校长输给过袁笑长。”
江霁初恍然:“所以考倒数的学生他还打算救一救,考最后一名的学生被他看做废物,要扔去恶心袁笑长。”
谢寄:“没错。”
江霁初:“范效璋意外坠楼,又或者不甘屈于袁笑长之下,抑郁不得志自杀,但他怨念太重,死后在阴间造出假鸣升。”
谢寄:“我们进学校前用手机查看过新闻,有学生和老师压力太大,有的昏迷,有的猝死,因为他们的灵魂都被范效璋带到假鸣升用来‘证道’,他要证明他的教育理念是对的,是足够超越袁笑长的。”
如果说高强度的教育模式还能以为了让学生取得好成绩做借口,范效璋死后因一己私欲将无辜人拉进假鸣升受难则罪大恶极。
江霁初厌恶道:“太不是东西了。”
谢寄揉了揉江霁初后颈,开口安慰:“别急,明天就送范效璋一场物理超度。”
·
考完两场后谢寄跟殷霖接头,确认监考这件事本身只加基础分数,和监考数量没关系。
于是谢寄让江霁初下午去顶殷霖的班,由江霁初替殷霖监考,他则和殷霖去实验室忙别的。
江霁初才上大学没两年就进了祭坛,不成想再度回到教室,从学生摇身一变成了监考老师。
只能说世事无常。
鸣升考试频繁,有的监考老师是任课老师,干脆就在监考时批改试卷,以提高工作效率。
江霁初闲得无聊,抽看了几张语文卷,发现学生们的字迹竟然也都大差不差,像全校都练一份字帖,可见鸣升对学生的要求有多模式化。
考虑到不能获得最后一名,而谢寄又在忙,江霁初对着答案帮忙批卷获取积分。
他百无聊赖地批了一下午卷子,一个监考老师活像坐了一下午牢,好不容易等到“刑满释放”,笔一扔就打算去实验室找谢寄。
可不等他走出教室,忽地想到今天的考试结束了,他还有个谢泉需要保护。
江霁初来到正收拾东西的谢泉桌面,淡淡道:“你打算去哪儿?”
谢泉被江霁初问得一愣:“现在离吃饭还早,我打算先回宿舍看看思悠,学长有事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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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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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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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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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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