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等着仕芸把衣服扔进火里。谁都想不到,仕芸直直向火堆走去,就没打算停下自己。宁为玉碎的样子竟和冲向小阁楼的窗口并无二致。刘启恒看穿她的意图,一把将她从火上腾空抱起。
明明出轨的人是仕芸,经过僵持,却弄得刘启恒没了理直气壮的底气。仕芸的伤心彻底压制住了他的怒气,愧疚汹涌袭来。难道他的付出就不名一文,遭受无视,遭遇践踏!
德妃赶到时候,望见刘启恒正拦腰从身后抱住仕芸。
刘启恒见到德妃,松开仕芸。“即日起,芸妃禁足思过。”刘启恒刻意走到安晓身前,强调:“宫中上下各色人等,不许行走。违令者斩!”
院子当中,火焰如蛇,阵阵黑烟腾空而起。仕芸的裙裾过火,熏成了炭色。
“给朕封上萧芸宫!”刘启恒头也不回地离开。
德妃追上刘启恒,只见他耸@动着肩膀,头顶住萧芸宫的外墙。她无端心疼起来面前男人的无助神伤。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感知刘启恒的心比黄莲还要苦。终是有个女子让他动了真情。但,那个女子不是她。
日落时分,黎公公亲自来到萧芸宫送晚膳,食盒的数量照比旁日增多。
“芸妃,老奴有一事相求!”黎公公放下食盒说。
内宫总管是何等人物,宫里内外谁不给三分薄面。看来能够难住了黎公公的事情不能是小事情。
“请讲!”仕芸说。
“老奴宫外有一个侄儿叫李铁柱,……”
安晓打断他的话,问:“他姓李,你姓黎,如何是侄儿?”
“安姑娘有所不知,老奴初进宫时候,登记名册时,被误写成了黎,后来也就习惯了。”
“公公,请继续讲!”仕芸说。
“前几日,中秋之夜,小侄儿和好友王大仓到夜市闲游,无意碰到成太尉的孙子成玉坚调戏宋姓女子,双方争执,打斗起来。不想过了半月,当日跟随于成玉坚左右的卢刚无故身亡。现今,案子已从京北尹移送到廷尉,孙大人主审,由徐盛徐大人监审。”
“苦主家里,是否同意补偿金钱?”
“难就难在这里,卢刚是卢美人的亲弟弟,卢家的独子。卢家哪肯善罢甘休!”
“那被调戏的宋姓女子是否愿意作证,至少脱了死罪,从长计议。”
“哪里就是死罪,如果真是小侄儿所伤,怎会在半月之后毙命,而且老奴了解过,当时受伤较重的是吴青山。之前,老奴用银两打点过,已经安抚,和解。这其中必有隐情。”
安晓插话说:“那个宋姓女子叫宋妍,是宋嫔的妹妹。那个宋大人怕惹是非,早早把女儿送出了京城。至于那个断了腿的吴青山是刘美人的表外甥。”
仕芸听到其中纷繁芜杂的关系,有些犯难。“黎公公,你也知道,本宫现在被皇上禁足,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有心想帮你,又如何帮你?”
“芸妃聪颖,想帮,总是有办法的。”那天,黎公公最后还是亲自去了西角门,仕芸和刘启恒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就是没听见那番话,他太清楚仕芸在皇上心里的分量。
“黎公公有所不知,那监审官徐大人虽是至亲,但几乎没有来往,并不亲近。而且,素有耳闻,我的那个舅父为人刚正不阿,如若出面求情,我担心,反而适得其反。”
“公公何必舍近求远,何不直接向皇上求情?!”安晓一语说中要害。
“姑娘有所不知,皇上最忌讳内臣干预朝政!”
“内臣不能干预朝政,难道内宫就能了吗?你怕皇上降罪,就让我们芸妃涉险?黎公公,你这么行事,是不是太不厚道!”安晓毫不留情面地说。
黎公公恳求:“芸妃,这全宫上下只有您能救小侄儿,您若不出手,小侄儿必然会没有性命。”
安晓把他向外推。“我听说,主审官孙宇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儿,公公何不去太后那里求个情?”
黎公公心里不免吃惊,萧芸宫已经上了锁,只有一日三餐的时间,才打开门锁。这小丫头是在哪里了解得如此详尽的信息,难怪皇上一直对她心存疑虑。
“老奴只是一个奴才,与成家相比,在太后心里,孰重孰轻,还不是一目了然。”
“那就去宋嫔那里,有证人证言,还怕脱不了罪吗?”安晓继续出主意。
“宋嫔向来胆小怕事,其父宋大人也是明哲保身。他们如何会为我一个奴才出面,得罪同僚卢大人,得罪权倾朝野的成太尉呢!”
“公公请回吧,我们芸妃要用膳了。”安晓下了逐客令。
“芸妃,小侄冤枉啊!如果娘娘不去救,小侄必死无疑啊!”黎公公老泪纵横。
“黎公公,快请起来!”仕芸去搀扶,安晓拦着她。
黎公公匍匐在地,长跪不起。“芸妃不答应,老奴不起!”
想必他对侄儿已是竭尽全力,如今她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仕芸沉思良久,说:“答应您就是。”
“芸妃,三思。”安晓焦虑。
“安晓,代我送送黎公公。”
安晓刻意放缓脚步,说:“你想我们芸妃帮忙,是不是先把萧芸宫的禁解了,黎公公?”
“那是自然。安晓姑娘放心,这点小事,对于老奴来说还是轻而易举。”
“你求我们芸妃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情,难于上青天。”安晓知晓要内宫总管俯首帖耳是不可能,但是卖他个人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大恩不言谢,老奴记在心里。”
“那自然好。”安晓说。
“只要这次能保下小侄的性命,今后老奴对芸妃,还有安姑娘,必定肝脑涂地!”
“公公言重了,您老人家不坑我们,就烧高香了。”安晓突然想起皇上口中说黎公公的“忙”字。原来,他是忙着救侄儿。
黎公公还是不太放心,婉转问:“不知,安姑娘有几成把握?”
“公公还有其他办法吗?”安晓呛了黎公公一句,又说:“公公替我给成妃宫里的碧春带句话,今晚,老地方,老时间见。”
黎公公听出安晓要见成至远,算是吃上了定心丸。内心不禁佩服起眼前的小丫头。
送完人,安晓回到屋子,迫不及待说:“这个阉人坏到肚肠了,芸妃何必为了这种人惹祸上身。”
“已然置身其中,又哪里可能全身而退?”
“他没少给皇上出坏主意,没有他,姐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安晓埋怨。“姐姐,心太软,这摊浑水,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主动往里跳!”
“你和喜宝的两摊浑水,我都蹚了,还多这一遭?”仕芸收起桌上安晓做了一半的针线活,问:“你是怎么知道这案子的?”
“一把锁,还能锁得住喜宝的腿吗?就是没上锁的时候,芸妃,几时见她走过大门,还不是墙头爬出跳进。”安晓早就让喜宝撬开了小豆子的嘴,问出事情大致。只是没有问到,那夜刘启恒和吴青山的谈话内容。
桌上摆着花瓶,花瓶里插着枯枝败叶。喜宝喜欢采花摘草。仕芸说:“约束点她,皇上认真起来,谁也保不住。”
“皇上说的那话包括喜宝吗?”安晓太了解。
是啊,刘启恒要关住的人除了仕芸,就是安晓而已。仕芸思量:“我们还要想想刚才的事情。”看来,她要去宋嫔那里走走。
“我今晚去见一个人,他应该可以帮上大忙。”安晓明说。
仕芸知道安晓与成至远素有往来,平时装作不知,但紧要关口,还是要提醒。“成家还是远些好。”
“我有分寸。”安晓把黎公公拿来的食盒,逐一打开,摆在桌上。
喜宝嗅着鼻子走进屋来,拿起就吃。
“还有没有规矩?芸妃还没吃呢!”安晓习惯性打了一下她的手。
“我饿!”喜宝抓起一块肉嚼着。
“不妨事,这会儿也没什么人。”仕芸拿着绢帕擦着喜宝脸上的汗水,又望见她破了口子的衣服。“吃完,衣服脱了,安晓给补补。”
安晓开始盛饭,分着汤。“惯得她臭毛病,让她自己缝!”
“不用缝,缝了,明儿也是要破的。缝来缝去,怪麻烦的!”
安晓问:“墙外边就那么好玩?”
每次这么说,喜宝就会打开话匣子。“嗯,二公主和大公主、三公主抢荷包,被成妃打了,伤得不轻,德妃气得够呛,到太后那里把成妃告了。太后很不高兴,把二公主接到了自己寝宫……郑美人摔了一大跤,怀得宝宝掉了,郑美人哭得双眼像破桃子,她宫里的宫女姐姐说那个掉了宝宝是个男宝宝,……还有刘美人有喜了,感觉是郑美人的宝宝又跑到刘美人肚子里……宫里人都议论,说我们萧芸宫失宠了,皇上近些日子常去宋嫔那儿……睡觉。”喜宝嘴里两腮塞满馒头,一边说话,一边还朝外面掉渣儿。“我还听说皇上,三天之后要去听案子。”m.xiumb.com
想着二公主和儿时的境遇相似,仕芸不免唏嘘,心生爱怜。
“你是怎么知道的皇上亲审案子的,你不会是跑到甘全宫了吧?”安晓问。
喜宝一口噎住,捶着前胸说:“甘全宫的附近,我听见……我们家丞相和孙大人说话。对了,……老爷还让我转告姐姐,安晓守鸡。”
“是安分守己吧?!”安晓纠正。
“差不多,反正四个字的!”喜宝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汗水。
仕芸和安晓对视了一下,体会着马宗耀的深意。安晓把盛好的汤递给喜宝。“你能少吃点吗,给别人留点。”
喜宝又抓起一个馒头,干啃着。“那你们先吃,剩下我包圆儿。”
“吃吧!她吃就等于是我们吃了。”仕芸夹起一大块肉,放在喜宝碗里。喜宝是无肉不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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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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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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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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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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