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折后的几分钟,人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但片刻后会袭来剧痛。
金沉沉扶着手臂,缓缓坐到旁边的垫子上。
洛良指挥着人赶紧去打急救电话,金沉沉眼眶中不受控制地盈满泪水,他看得揪心,一双浓黑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沉沉。”
众目睽睽之下,他想给予她一个朋友间安抚性的拥抱都不行,只能够拿出剧组核心领导的范儿来端着,“不要怕,医生马上就过来了。”
傅暮听到消息后,连忙冲开人群,挤到金沉沉身旁,一脸着急。
“好好的,怎么会这样。”说着,他抬眼去看那截绳子。
金沉沉拉住了他,“不用看这里,你去看一下宁蕾在哪里。”
剧组又陷入了停工当中。
越看那截手臂,越是觉得揪心。金沉沉索性撇开眼,和一旁的洛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洛导,这算是工伤吧,等会儿的医药费劳烦您现在准备好。”她苦着一张脸。
洛良看了她一眼,想要拍一下她的脑后,伸到半空中想到她此刻受着伤又缩了回去。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了,还贫。”
季浮山赶过来的时候,隔着人海看见金沉沉和洛良在玩笑着。
他的视线落到金沉沉那只弯曲的手臂,眸光冷冷地暗下去。
有人看见他来了,自动给他让开一条道路来。
金沉沉也看见他了,对着洛良开玩笑:“季总就是季总,雷厉风行,比急救车来得都快。”
她说着,医护人员跟在季浮山后脚进来,他们抬着担架,问伤员在哪里。
季浮山眼见她不知道对着洛良说了一句什么,洛良低低地笑了一声,又看了他一眼后才收敛笑意。
他立在原地,并不上前,冷冷地看着医护人员将金沉沉放入担架抬离这里。
洛良跟着医护人员,送她上了救护车。
季浮山走到洛良身旁,看着医护人员为金沉沉做基础的检查。
片刻后,他忽然偏头问洛良:“道具组怎么回事?”
洛良神情严肃起来。
“你作为这部戏的导演,是怎么选择工作人员的。”季浮山继续问。
季浮山问得这些事情,他难辞其咎,金沉沉是演员,这本就可以避免的事情却活生生地发生了。
“对不起。”
季浮山挑眉看向洛良,却发现他是在对金沉沉道歉。
金沉沉躺在担架上,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洛导,我要是残废了,你可……”
“你有我养着。”
季浮山忽然间接过她的话头,突兀地说道。
他眉眼间冷厉,转头看了一眼洛良,眸中深意重重。
洛良不以为意,他对着金沉沉说道:“你先去医院,我处理好剧组后续的事情,之后去看你。”
“不必了。”
金沉沉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季浮山,他怎么可以替她回绝。
季浮山对于她异样的目光视而不见,径自上了急救车,然后把后车门关上,隔开了洛良的目光。
车厢中还有医生和护士,金沉沉不方便与他争执,索性闭上眼睛养神。
“医生。”
季浮山看了一眼对面的医护人员,那医生立刻会意,道:“暂时只检查出小臂骨折这一处伤势,其他的需要到医院做全身检查才能确定有没有问题。”
季浮山颔首,再不多说什么。
金沉沉闭上眼睛,脑袋中乱哄哄的。
为什么季浮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她这里发生的事情?
他又为什么愿意推下手头所有的工作,当即赶过来?
想起那天季浮山在走道上,突兀说得那一句——我要让你先臣服于我。
这是原因吗?金沉沉的眉头随着思绪一同皱了起来。
是一个你来我往的感情游戏吗?还是男人不甘心曾经的追随者的离去?
金沉沉往更深的层次去想——他爱上了她?
她骤然间睁眼,眸光扫向季浮山,与他波澜不惊的视线撞到一起。
几个呼吸过后,金沉沉结束这一场对视。
只是一个感情游戏而已。她在心中下了定义。
没多久,当即到了医院。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记者,对着担架上的金沉沉一通狂拍。
有个穿着黄色衣服的记者,将话筒递过去,他问:“金小姐,请问你认识里利集团老板的女儿禾芙晴吗?”
就在他问的同时,急救车上又下来一个男人。
黄衣服记者顿时一个哆嗦,自觉将摄影机关上。
“里面的东西都删干净。”季浮山跟着护士们抬着的担架往院内走去,又回头说道:“刚刚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几名记者连忙点头,离开了这里。
医生为金沉沉做完全身检查后,当即将她推入手术室。
看着手术室上亮起的红灯——手术中。
季浮山沉默着,坐在手术室的连排椅子上。
他一向教养良好,此刻也是腰背挺直地坐着,只是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额头靠在合在一起的手上。
手掌遮住了他一大半的面部,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只露出一丝不苟梳到后面的头发以及一个干净利落的下颌线。
“那个是季浮山吗?”
路过的病人家属,看到他后,迟疑着问身旁的人。
他身旁的人也犹疑着:“不知道啊,看不清楚。”
“拍下来,我们到往上问问其他人。”他们遥遥地拿出手机拍下一张季浮山在手术室外的照片。
季浮山对不远处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他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很荒唐就是他此刻的感受。
路过的病人家属迅速拍下了照片,又继续拍了起来,忽然间,画面中冲进去一个中年妇人的身影。
“浮山?”
季浮山松开手掌,视线聚焦到面前。
禾芙晴的母亲皱着眉头,与他隔着一个座位坐了下来:“该不是是你认识的人受伤了吧?”
季浮山下意识看了一眼周遭医院的标识,才意识到这正是禾芙晴住着的那家医院。
禾芙晴的母亲继续道:“我刚刚路过这里,远远地看着像是你,走近了才发现果然是你。”
她脸上露出套近乎的笑容。m.χIùmЬ.CǒM
季浮山蹙眉:“是沉沉,她正在手术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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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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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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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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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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