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鱼的做法简单,宰杀清洗,再配上几片辛香料蒸熟,端至桌前时还是完完整整的样子。
他举着筷,毫不犹豫地投下去,打破这完美表象,一击便挟下一块肉,送入口中却将咀嚼的过程无限延长,缓慢地品尝着。xǐυmь.℃òm
“沉沉……”
他忽然唤了她一声,在金沉沉投来不解的目光时,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女主持人还停留在这条新闻上,字正腔圆地逐条曝出婚礼的许多细节。
细枝末节清晰得残忍。
而这一对新人无动于衷,实际上他们对于婚礼的了解还没有这位女主持人来得多。
季浮山放下筷子,踱至电视机前,认真得看起新闻来。
在听到婚礼上的鲜花是卢森堡空运过来的玫瑰时,他蹙眉:“换成洋桔梗,怎么样?”
他说着,视线投餐桌前,似乎是想与她商量,入目的却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座位和满桌残羹冷炙。
“那就换成洋桔梗吧。”
他嗓音低沉着似是含着春水,眸光却越发孤绝料峭,他又想起那个匿于暗处的男人。
他用尽各种办法,几乎就要翻遍全世界,可仍是遍寻不到。
那个男人似是了无踪影。
但偏偏他唯一存在的痕迹独在金沉沉的心上,用名为爱的方式篆刻。
擦不掉、磨灭不掉、覆盖不掉……
覆盖不掉!
“季先生,季先生,您的手流血了,我这就叫人来。”
耳旁传来慌慌张张的声音,季浮山转头去看对方,眸光茫然着一时没有聚焦,指节此时才隐隐作痛。
他回神,看到被击碎的电视屏幕,深深吸一口气进入肺部再缓缓呼出,道:“我没事。”
“怎么能没事呢?”
张妈看着季浮山背影瘦削,一步一步迈回房。
路上,他指尖坠落的血滴连成一条细细的线。
**
他让我别白费心机,是什么意思?
金沉沉立在窗前,晚风带起纱幔,悠悠扬起来。
本来已经不做多想,只是被直觉牵引着多思才会在晚饭时晃神,可他的一句话又勾起她的疑虑。
他、让我、别白费心机。
这几个词,简单的排列组合后,直叫金沉沉挠破头皮。
是他做的?还是他知道些什么?
还有谁在背后操控,她在脑海中苦苦扫循着。
第二天。
“呦,金沉沉,墨镜升级了啊。”
洛良一瞥见她,立刻凑了过来,金沉沉的两个明晃晃黑眼圈格外招眼。
虽然开着玩笑,可他却直皱眉头:“最近怎么失眠了?”
金沉沉揉了揉眼睛,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没事,待会儿让化妆师多用些遮瑕,上镜的时候就看不出来了。”
“你呀,要是真担心影响上镜的效果,现在就给我去睡一会儿。”
洛良蹙眉:“你的戏在下午,还有一些时间。”
金沉沉抬腕看看手表,自己来得是有些早。
平日里她都会早来一些,为的是可以观摩前辈们上戏时的演技,多学点东西。
洛良把她推入化妆室,按在椅上,他眨了眨眼睛,“你要是真想演好戏,首先就要保持好你的状态,天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成什么样子?不仅仅是今天,以后都要尽量早睡。”
金沉沉忙点头,洛良的话说得确实没错。
她俯身趴在桌面上,阖上双眸,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是姿势有点不舒服,脸颊又在手臂上蹭了蹭。
像只小猫儿似的。
洛良苦笑,看她衣物单薄,左右环顾后从角落里翻出来一条毛毯,小心翼翼的给她披上。
一觉到了下午,金沉沉舒服地伸了伸腰,趁着吃午饭的时候又把台词仔细看了看。
今天是和余瑶瑶的对手戏,居然顺利地演完了,她居然没有给她找麻烦。
结束之际余瑶瑶甚至还和她笑了一下,嘴角牵扯上去,莫名有些得意,引得金沉沉直皱眉头,隐隐觉得不对劲。
金沉沉懒得和她虚以委蛇,翻了个白眼算是回应。
剧组这边草草结束,金沉沉摸出手机,噔噔噔接连跳出十几条语音,点开就是桑桑的碎碎念。
诸如——
我的手臂真的没事吗,它怎么这么疼。
寂寞如雪啊,才两天我就觉得人生路漫漫。
好饿,中午我吃点什么?咕咕。
我那套小公寓还没有装修完,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
金沉沉扯唇,一串语音中有出现了七次倒霉。
姐妹间的默契告诉她,桑桑这是需要要她赶紧的、麻溜的去看她。
路上,她顺便拐进一家甜品店,期望用这些甜甜腻腻的小点心让桑桑大人少折磨些自己的耳朵。
在店员打包的间隙,她舒展肩头,转动身体时门外一点白光略过眼角,她眯着眼下意识地看过去。
一位西装笔挺,戴着墨镜的壮硕男子正立在车旁,毫不掩饰地看向她这里。
“小姐您好,甜品已经打包好了。”
店员的声音打断了金沉沉的思路,她拧起的眉头放平,轻声致谢后拎着甜品袋子迈出店门。
金沉沉步履生风,很快到了那男子身旁。
一声招呼也不打,拉开车门,自顾自地坐进去。
车外的男子有点懵,他嗫嚅两下,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只好也随着坐进车内。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开车吧,送我去祝桑桑那儿。”金沉沉瞧了他两眼,饶有兴趣地接着道:“这段时间是你一直在跟着我吗?我还没有发觉出来。”
“我们是三个人轮班的……”
那男人抿了抿嘴,一身结实的肌肉拘谨着,有些手足无措的窘迫。
没想到金小姐竟然如此直白,被人跟踪不仅不恼火,还坦坦荡荡地让他送她去朋友那里,将自己的行踪直接告知。
“今天不藏着了?明目张胆地跟在后面。”
金沉沉环抱双臂坐在后面,身旁还有那只鼓鼓囊囊的甜品纸袋,脸上像是在笑着,她道:“知道为什么不用藏了吗?”
“季浮山他自己说漏嘴了,告诉我有人在监视我。”
“你们跟踪了我多久了?我都没有发现,藏得多好。”
“结果被自己的黑心老板背后捅了出去,是不是很憋屈?”
那男人飞快瞥了眼后视镜。
瞧见金沉沉黑着脸,像是就快要从后座起身,指着他的脑门怒骂:你这呆头鹅被你的无良老板出卖了,知不知道!
他快要涨破西装外套的肌肉隐隐跳动着,更加委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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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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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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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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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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