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像在陈述事实的那些话,听起来却别有深意,可又捉不出哪里不对劲,关键是,大家都听懂了话中话的意思。
被众多目光凌迟的潘春花,把头垂得更低了。她感到耳根在发烫,脸颊有点胀热,就连手心也有些微微渗汗。
她感觉到手掌被轻轻地收紧,听到声若细蚊的关怀声:“阿妈...”
潘春花望着林小满满眼担忧的眼神,心里的难堪顿时化为了一股暖流,转瞬又交织着自责与担忧。
她自责于自己没用,让小满看到她软弱无奈的一面。她更担忧,小小年纪的小满过早见识到这些,会不会影响心灵和成长。
她作为母亲,该是要做表率的,要做孩子最好的榜样。她一定要守护好孩子那颗纯真阳光的心。
潘春花从旁边寻了一个矮凳放在身旁,牵着林小满坐下,压低了声音,笑着悄悄说:“小满,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工啦。”
林小满扬起笑容,点点头。
她拉过潘春花的右手,摊开,掸了掸,又捏起她自己的衣袖,轻轻地擦拭着潘春花手心的汗渍。
“阿妈,是不是太阳晒得太热了。”林小满举起小小的手掌,想替潘春花挡住刺眼的阳光。
“不会,太阳光这么热情,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呢,你看这太阳影一晃一晃的,像不像在庆祝我们要开工啦。”潘春花挪正了林小满的板凳,让她背对着太阳。
“嗯!暖洋洋的,真舒服。阿奶说,多晒太阳,长高高。”林小满乖乖坐好。
潘春花正笑着要夸,就听到不远处响起许美秋的呵斥。
“聘你们来车间是晒太阳闲聊的?要不要给你们抓把瓜子啊!”
林小满被突然的斥责声吓了一跳,正襟危坐,不敢再说话,怕连累了潘春花。
潘春花连忙起身道歉,表示自己马上就干活,只是许美秋压根就没跟她说要做什么,也没提布料裁片哪里领,尤其是她暗中打量了几眼,发现这厂里的分工和样式,比薛平丽的作坊复杂得多,还有一些她没见过的机器。
她很想出声询问,可又怕许美秋借题发挥,只得干巴巴地站着,有些无措。
“去门边领啊,傻站着干什么。”
潘春花循声望去,是坐在斜对面的章玲玲。
虽然这话语气冲,却及时解了潘春花的难处。
潘春花感激地望了章玲玲一眼,转身小跑着去领衣料。
可拉回一大捆衣料后,潘春花又犯难了,这是她第一次踩这种衣服,不知样式,无从下手。而这机器也是新式的,她以前没用过。
潘春花暗暗观察着对面的人,都是如何操作的,默默记在心中,又在地上捡了几块废料,尝试着先踩踩看。
顺踩倒针来回试了十几遍,手感找得差不多了,潘春花才停下了手。
在缝纫机上摸了十来年,潘春花练就了与缝纫机打交道的本事。
一通百通,只要给她一件成衣研究研究,就能分解出哪里该怎么接线缝头,还能自发延伸出好几种不同的裁剪法,把衣服做得又贴身舒适还美观大方。
潘春花头脑灵活学得快,人又勤快做得好,深受以前缝纫老师傅的喜爱,还被夸“天生是双裁缝手”。
潘春花很庆幸,早些年在老师傅的训练下,基本功练得扎实,现在上起手来,才能不拖后腿。
解决好了试车的第一步,就要学这衣服的样式如何踩了,潘春花坐着默默观察,把一个个步骤记到心里,在脑海中模拟着踩法,直到看得滚瓜烂熟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第一块衣料片,慢慢地踩了起来。
一开始,潘春花的速度极慢,僵着的手臂也不敢放松,生怕手感和新机子还没磨合好,踩坏了衣料。
慢慢的,潘春花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线条踩得笔直又流畅,速度也随之加快。
林小满也有条不紊地分布料、递衣料、铺平整好,和潘春花配合得十分默契。
半个上午,母女俩已经踩完了好几捆衣料,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这其中不乏有蔡云莲等同宿舍的几人,还有心里直打鼓的许美秋。
……
到饭点了,潘春花牵着林小满,有说有笑地往食堂走去。
一路上,林小满兴致高昂,就连走路都一蹦一跳的,浑身透着活力。
她笑得嘴角高高上扬,心里是说不上来的高兴,比吃了糖还甜百倍。她和阿妈终于有活干、有床睡、有饭吃了!马上又要去吃香喷喷的大米饭了,吃完饭又可以帮阿妈干活了,她又能派上用场了。只要她多做一点点,阿妈就能少干一点。
林小满乖乖坐在位置上,等她阿妈去打饭菜回来。
可她还没等到阿妈,却等来了几个同宿舍的阿姨,端着饭碗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呢,看你做得还挺熟练的,经常干活吗?”蔡云莲刚好坐在了林小满旁边,笑着夸道。
林小满听到表扬,露出害羞的笑容,语气里藏着一点点小自豪,“阿姨好,我叫小满。我经常帮我阿妈干活的。”
“噢哟哟,小满啊,你可真能干啊。”蔡云莲笑着又夸了一句,转头又跟其他人闲聊着,“唉,可惜还这么小就出来讨生活吃苦头了,也不知她那妈怎么舍得唷...”
“是啊,我家娃娃这么大时,都还捧在怀里宠呢。看她这年纪差不多该上学了吧,她妈该不会真打算把她带在身边踩一辈子的衣服吧?”坐在蔡云莲左边的刘清香应和着。ωωω.χΙυΜЬ.Cǒm
“谁知道呢。唉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估计也有难处吧。”蔡云莲刚跟刘清香聊完,又转头问右手边的林小满,“小满啊,你不想去上学校读书识字学本领吗?”
林小满摇摇头,目光纯澈而坚定,“我跟在阿妈身边,也能学本领。我阿妈把衣服鞋帮踩得又好又快,我们那人人看了都夸好呢。我以后也要像阿妈那样,成为最厉害的人。”
蔡云莲嘴角的笑僵了僵,这踩得又好又快的本领,她上午还真是领教到了,没想到这瘦不拉几的乡下女人还真有一手,但踩得再好再快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踩衣服的。
蔡云莲压下心里的嫉妒,大笑了几声,眼里掠过一丝不屑,“小小年纪,这么有志气啊。可踩衣服哪能算什么最厉害的人。要能读书识字考大学挣大钱,那才是厉害。”
“是啊,你要是不识字啊,连踩衣服的账本都不会记,连挣了几块钱都数不清。”刘清香也附和道。
“我阿妈识字,她会给我记账本的!”林小满有些不服气,说得十分认真。
蔡云莲和刘清香一听,直接放声大笑了起来,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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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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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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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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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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