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朝着她的房间走来,她警惕地爬起,从桌子上随便抓了两支笔作为武器。
咚咚……
“词小姐,我们夫人叫你去一趟。”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
词萤雪同样用英文回应:“好。”
词萤雪琢磨不透郁菲的心,只觉得这个女人目前的状态不太稳定,有点儿神经质,如果不小心应对,很有可能会丢命。
她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后,跟着佣人来到了院子里。
私家别墅小院的院子被打理得很漂亮,鲜花和青草热闹地生长,因为刚被浇过水,还披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郁菲在看书,摆在旁边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还打开着。词萤雪下意识地瞧了一眼,界面看上去有些特别,像是那种专门用来写稿的软件。
郁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就合上了书,正好看到词萤雪在看她的笔记本电脑。
“对我写的东西感兴趣?”郁菲的英文表达方式很特别,简单,精准,舒缓,但有很强的张力。
词萤雪没想到自己一个简单的动作居然被人抓住了,该怎么说?否认吧,显得有点儿古怪僵硬,索性闲聊似的顺着这句话说了下去。
“我只是有点儿惊讶,原来你们写作的,都喜欢用特定的写稿软件。”词萤雪说。琇書蛧
佣人把电脑合上。
“我先生海曼是技术出身,给我专门写了个用来写稿的软件,和市场上蹩脚又单调的软件相比,确实好用得多,也专业得多。”
词萤雪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如果没有见过他俩昨晚生死相逼的一幕,她一定会觉得他们很恩爱。
郁菲淡然一笑,“你不用紧张,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明天早上九点,出海。”
词萤雪心中隐隐有不安,“就我们两个人吗?”
郁菲看向词萤雪。
如此近距离地四目相对,词萤雪才发现这个女人的眼里有冰山一样的寒冷,那是一种对这个世界早已没有眷恋的决绝,铺着死灰一样的基调。
“明天九点,我不喜欢迟到。”
郁菲强调了这句,暗示词萤雪可以下去了。
词萤雪心里很清楚,到了别人的地盘,虽不是阶下囚的身份,但也差不了多少,除了服从保命之外没有选择。
但是……
她还是忍不住冒死问了一句:“夫人,恕我冒昧,我想知道刘业他……”
不等词萤雪说完,郁菲就抬手打断了她。
词萤雪感觉后背泛起了寒意,脑袋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死定了!
早知道海曼是个变态,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他的帝国宏图完全是建立在血腥之上的。现在被困此地,不想着脱身,居然还敢乱说话。
就在词萤雪硬着头皮等待死亡降临时,郁菲突然回过头来。
她趴在椅子的靠椅上,温柔又灿烂,眼里有了一层淡淡的光。
“你给我讲个故事,如果我听得高兴,就把他的动向告诉你。”
词萤雪傻了,她是摄影师,又不是像她那样的编剧,能讲出什么故事?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写作文,长大了拍片子都全靠林木做脚本……
可是,为了刘业那条狗命,她只能豁出去了。
“您……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故事?”词萤雪问。
郁菲道:“就讲你自己的故事。”
“我?”
词萤雪不知道从何讲起,只听到郁菲说:“让我听听你们是怎么恋爱,怎么看待感情,又是怎样分手的。”
词萤雪迟疑了下,“我……没有分手过。”
郁菲问:“没谈过恋爱?”
“不是。”词萤雪回答。
郁菲的眼神意味深长:“那就是在谈。你男朋友舍得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词萤雪没有作声。
郁菲似乎没什么耐心,总是透着一种对世界厌倦的慵懒感。
“在我耐心耗尽之前,你还有一次尝试的机会。”郁菲提醒词萤雪。
词萤雪不敢再耽误下去,硬着头皮开始讲她和林木的相遇。
提到林木,词萤雪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些,说着说着,就好像他真的就在自己身边陪着。
聊得入神,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郁菲看她的神情已经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如今的柔和。
不知道过了多久,词萤雪终于讲完了。
“他现在还在研究所内忙着,估计并不知道我来了这里。”词萤雪为她的故事收尾。
郁菲揉了揉眉心,“还真是一段非常糟糕的表达。”
词萤雪慌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喜欢。
郁菲抬眼,脸上有笑容,“不过,我很喜欢。”
“我喜欢你们之间的感情,不受世俗的束缚,从没有低位者。”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很想见一见林木,看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大男孩,能在你如此糟糕的表达里都显得很有意思。”
词萤雪马上陪着笑,“这就不用了吧?”
郁菲道:“我写了很多故事,拍成电视,电影,出版成书,登到杂志上,或者在网站上传到世界各个角落……每一段故事里都有各种各样的爱恨情仇,它们美好得像从未真实在这世上存在过。”
“你和林木的故事也是一样,让我感觉它们不真实。”
她凝视着词萤雪的眼睛,“我怀疑这样的感情并不存在。”
词萤雪道:“我从没怀疑过林木。”
“不不不,我象牙塔里的大小姐,人是会变的,感情也是会变的。他今天说爱你,明天说不定会抱着别人说同样的话。说不定,就连相处的方式都差不多。”郁菲道,“如果我也能像写故事的时候那样拥有绝对的上帝视角就好了,我就可以知道所有的真相,看透所有的人心。”
“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低位者,在跟更为优秀的人恋爱后,就仿佛有了得意洋洋的资本。一开始的小心、谨慎、爱护,到最后变成了肆无忌惮地侮辱和轻视。这样的故事,在凤凰男身上一瞧一个准。用更通俗的话来说,叫软饭硬吃。所有软饭硬吃的男人,无非都是在利用女人的爱意作为要挟,仿佛这样做,可以让自己拥有某种正当性。”
“林木出身寒微却有自己的理想和报复,没有在感情上自卑,也没有傲慢,他跟你一样热烈、坦诚。我想,像他这样精神富足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摆脱经济的困境。”
“只是,我很想知道,他走出经济的困顿后,会如何待你。”
词萤雪道:“金钱是我们立足于世界所需要的,情感是我们自己内心所需要的,两者并不冲突,甚至很多时候是相辅相承的。”
郁菲问:“你相信他永远不会变?”
词萤雪道:“也许我们将来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任何困难都不会改变我们的心意。”
郁菲凝望着词萤雪,脸上似有笑意,“你真像当年的我。”
这句话让词萤雪心中一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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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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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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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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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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