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光芒穿过树叶,斑驳地落在他的制服上。
“阎警官。”林木走向他。
阎肃对林木道:“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问一问陈远的事。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与多起黄花梨木偷窃案有关,是严重的犯罪。”
“我们希望能找到他。”
林木如实说:“其实我也希望能他能自首,争取从轻处罚,但是,我确实联系不上他。”
表面上看,林木和陈远是同学、发小、亲戚、邻居,实际上两个人之间隔着厚厚一堵墙,连陌生人都不如。
阎肃道:“我是希望能跟他的妈妈李芸见一面,也许她知道些线索。”
见林木沉默,阎肃又道:“早一点找到陈远,其实是帮助他早点回头。那些偷渡者都是穷凶极恶毫无人性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今,陈远是帮凶。就怕到时候,他沦为弃子,局面就难看了。”
“找到李芸不难,难的是劝她配合。”
其实阎肃已经找过其他人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去劝李芸。一是因为活在宗族亲邻氛围里的村里人,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跑去劝说,容易让李芸和旁人觉得自己是在故意害陈远似的。二是因为陈远的事牵扯复杂,万一到时候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就太不好了。
林木道:“我可以试试,但是,不能保证可以把她说动。”
阎肃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一点,“你把利害关系跟她说清楚,让她自己去考虑,就足够了。因为关系到江跃妻儿的性命,我们不敢大意,所以没有直接去找她,怕引起她反感和激动。”
阎肃走后,林木回到了村里。在经过陈家时,他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他抬眼看了一眼陈家,正好看到陈东樊虚弱的身影。
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像老了好多岁,鬓边的头发花白。
林木快步跑了上去,扶着他,“陈伯爹,你小心。”
陈东樊停下脚步,歪着头,看了林木好一阵,“我还以为是远儿回来了。”
林木见陈东樊手里拿着几件衣服,便接了过来,“陈伯爹你坐下休息,这点儿事我来做就好。”
陈东樊被扶到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正要从里屋走出来的李芸。
李芸也在收拾东西,听到有人说话就好奇地走出来看了一眼,见是林木,有些生气地又转过身,进了里屋。
“有时候我在想……”陈东樊说话的时候,喘息很重,仿佛肺部被压着块石头。
“如果远儿也能像你一样,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心安。不留在城里工作,就回到我们这山脚小村,过最朴素简单的日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话传到里屋李芸的耳朵里,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索性气冲冲地走了出来,“都这个份上了,你还跟他说这些干什么?指不定人家心里怎么笑话我们。”
林木道:“远哥出事后我也很难过,试着跟他联系,却一直没有联系上。”
李芸冷着脸继续整理手上的东西。
“你们不是外人,有句话我就如实告诉你们,那些偷渡者就是当初害死我爸的人。”
这话一出口,房间内顿时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下一刻,李芸跟疯了一样,冲向林木,质问他:“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远儿带着那些人杀了你老子?林木啊林木,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孩子这么坏?这么喜欢落井下石?”
“远儿现在有家不敢回,你却跑来说这些。”
李芸还要继续说下去,陈东樊突然站起来喝止:“说够没有?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这时候,从屋内走出一个男人,正是李芸如今的爱人,他的手指已经接上,还打着绷带。他拉住李芸,劝她冷静。李芸哪能冷静,嘴上没再聒噪,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喷涌。
林木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那些人没有底线原则,不能称之为人。他们今天敢绑架孕妇作为要挟,将来就有可能伤害到远哥的头上。”
“我知道我欠远哥,也欠你们,将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照顾你们二位。”
李芸气愤地指着门口:“你现在走出我的房子,别让我看见。”
林木很是无奈,只能先离开。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林木朝着山里走去。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看见山脚下有个人影,在慢慢地往山上走。
就算只是看到很小很模糊的身影,林木也认出来他是伯爹陈东樊。
陈东樊辞去护林员的工作后就再也没上过山了。
前几日暴雨大作,山林里有几处斜坡出现了小小的泥石流,导致一些树木歪倒横断。
林木把已经断裂的树,挪到一边,又将一些小株植物给扶正、复种。有些地段的植物已被连根拔起,得明天带工具来才行。
“林木,忙着呢?”陈东樊的声音在林木的身后响起。
林木停下来,“陈伯爹,您来了。”
陈东樊冲他招手,“陪我走走。”
陈东樊用带来的水把林木手上的土冲洗干净。
“您的身体好些了吗?”林木问。
陈东樊走得很慢,“人这一辈子,就是生老病死这四件事,早晚都要看透。所以,身体好不好,都无所谓。”
“你回来当护林员,后悔过吗?”
林木回答:“不后悔。”
陈东樊停下脚步,疑惑地问他:“看到同班同学,都出类拔萃,挣大钱住好房子,就没心动过?”www.xiumb.com
林木回答:“人各有志,追求也各有不同。”
“你很高尚。”陈东樊说。
林木否定了这个说法:“不是高尚,是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比如,很多去山里支教的老师,他们不是因为本身高尚,也不是为了追求高尚才去做这件事,而是这么做,他所获得的,才是他内心真正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陈东樊问。
林木微怔了一下,他一直没有细想这个问题,“大概就是……能在解决现实困扰的同时,还能做点儿喜欢的事。”
“你倒是很务实。”陈东樊叹息一声,继续往山里走。
路是无数的护林员用双脚踩出来的路,有些地方很狭窄坎坷,林木小心地搀扶着陈东樊往前走。
有两年,放假回村里,跟随父亲一起巡山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搀扶父亲的。那时候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在明知道身体不行的情况下,还要往山里跑。如今才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其实你有话想问我对不对?”陈东樊突然开口,“不是关于陈远,而是关于你爸爸。”
安静的山野里,响起陈东樊的叹息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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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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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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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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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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