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的确和陈远从小都不对付,但这种矛盾在他的认知里是生活的摩擦,算不上有仇有怨。加上是自己的原因导致陈远没了亲生父亲,母亲又匆匆离开小村,去了县城成了新家,对他多少有些愧疚。不管怎样,在林木心里,陈远是邻居,是亲戚,是同学,是跟他一样在这片土地上成长的人。
他怎么忍心这么做的?
林木的心情很复杂,捡起一块石子,奋力地投掷了出去。石子击中树干,被弹到灌木丛上,发出沙的声音。
走了一阵,突然察觉小溪边湿软的泥土上有新鲜的脚印,而且不止一个人。
林木顿时警觉起来。
这片原始雨林,荒凉偏僻,平时几乎没有人愿意来,出现新鲜脚印很有可能是心怀不轨的窃贼。
但是,认真一看,脚印又有些熟悉。这让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半蹲在石头上,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
突然,有什么东西雨点一样的击中了林木的背。
待那小东西掉进溪水里,才看清是一粒青绿色的樟树果实,像黄豆一样大小。
原始雨林中的很多树木都会结果实,或大或小。从树下经过的时候,偶尔会中招,有时候还挺疼的。
接着,又是几颗果实落在他身上,随后弹跳到溪水里。
这么密集的果实雨还挺少见。林木抬头,看向斜坡上的樟树。
斜坡上,樟树下,站着个女孩儿,一身登山装备,腰间挂着相机,正冲他笑。
“雪雪。”
词萤雪像一阵风似的往林木这端跑,留下外公一个人站在山坡上,像被抛弃了似的,一脸委屈和不情愿。
斜坡很陡峭,词萤雪跑得又快,双脚一滑,整个人就朝着林木冲了过去。
眼看词萤雪要摔倒,林木只得伸手去拦。
词萤雪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林木的怀里,如果不是林木早有准备,身体也算结实,估计两个人都要掉溪水里去。
斜坡上的温恒看到两人搂抱在一起,不忍直视,一阵阵咳嗽,试图提醒两人。
林木慌张地松开了手,却没注意到词萤雪脚下的石头不稳,晃荡一下,导致词萤雪的身体也跟着晃荡。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林木的手,林木一手牵着她,一手扶着她的肩,让她的身体稳定下来。
“咳咳咳……”温恒一阵阵咳嗽。
林木想把手松开,词萤雪却牵着不放,还三两下把鞋脱了往溪水里面走。
“这条溪水里肯定有螃蟹。”
温恒忍不住提醒:“女孩子家家的,捉什么螃蟹,赶紧上来。”
词萤雪假装没有听到,在小溪里小心地走,手翻动石头。
林木脱了鞋,跟在她身后。他感受到温恒的目光和生气,想把手松开却又不敢。溪水里的石头大小不一,有的石头歪歪斜斜,他要是把手松开,词萤雪肯定会摔倒。琇書蛧
突然,林木感觉词萤雪捏了他一下。脸红得像火烧云的他,疑惑地看向词萤雪。
词萤雪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石头下方。
仔细一看,那儿的确有只螃蟹,个头还不小。
这种生态比较原始的深山,螃蟹可以自由地生长到比较大的程度。眼前这一只,背部有拳头大小,外壳呈现出铁青色,关节部位还泛着红,一看就特别生猛。
林木想劝词萤雪住手,这么生猛的螃蟹,她可降不住。若真想玩,可以抓个指甲盖大小的螃蟹。
不等林木开口,词萤雪就已经上手了。
她动作敏捷,居然一下子就抓住了螃蟹的背。
但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种野生淡水螃蟹的力量,就算她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把它提起来。
“林木,快帮我。”
林木用空出的手去帮他抓螃蟹,他从小就在家门口的河沟里摸螃蟹,这种事对他来说特别轻松容易。但是,词萤雪有些慌张,在林木捉住螃蟹后并没有及时把手抽走,而是想着等林木捉稳了之后把螃蟹拿过来。
“啊!”词萤雪突然惊叫了一声。
“完了完了!好痛!被夹住了。”词萤雪痛得脸都红了。
林木赶紧拉着词萤雪蹲下来,把螃蟹放进了水里。
螃蟹回到水里后,稍微放松了些,折腾一会儿了,螃蟹才终于松开了大钳子,得意地钻进了溪水边的土洞里。
词萤雪把手从水里拿出来,才发现食指被螃蟹的钳子夹出了血。
温恒见状,担心坏了,准备下来找词萤雪,给她贴个创口贴什么的。还没来得及抬脚,就看到林木把词萤雪带到手放到了嘴里……
深山中,光线柔和,温恒却突然觉得刺眼。
他转过身,闷闷不乐地往深山里走去。
林木把血水含掉,又从巡山工具包里拿出创可贴,给她贴上。
词萤雪的脸红透了,像要滴出血来。
“过两天就好了。”林木说。
“哦。”词萤雪把手收了回来,飞快转身,跑去追温恒了,留下林木一脸错愕。
等林木追上词萤雪和温恒,他发现温恒总是气鼓鼓的,跟他打招呼也不理会,反而鼻子里发出哼的声音。
大概是黄花梨木树桩样本的事让他烦恼吧,林木如此想着。
词萤雪和温恒这次回山里各有正事,词萤雪是为了拍一些山里的照片和素材,温恒是为了取黄花梨木样本的原始土壤。
“林木,不如今天我就给你拍你的巡山日常吧,一举两得。”
温恒不痛快地嘀咕:“哪来的一举两得?”
词萤雪说:“巡山工作也做了,我的素材也拍了,不是一举两得吗?”
温恒心里不高兴,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我看是工作、恋爱一举两得吧?”
“女大不中留。”
“外公,您在说什么?”词萤雪只看见温恒张嘴,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温恒没好气地:“我能说什么,当然是说这些土壤没被他们挖干净了,都没什么能取的了。”
林木道:“其实这一棵黄花梨木的生长环境很恶劣,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娇气。也许,只要不刻意破坏,它是不会出现枯死现象的。”
“对对对,我也觉得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有人故意往对木桩的土壤动了手脚。”词萤雪说。
林木:“可是,谁敢做这种事?”
词萤雪:“黄花梨木堪比黄金,被炒得特别昂贵。更何况是有几百年历史的野生黄花梨木!这么大的诱惑,能迷糊住一两个人也是很有可能的。”
林木:“可是,温老师跟他们说了这个想法后,他们直接否定了这个猜想。”
词萤雪:“他们否定不代表事实不是如此。”
林木:“上学的时候,我就发现,在极少数情况下,导师们会因为长久的研究而陷入一种困局。当试验出现问题的时候,他们会把问题想得特别复杂。这次的情况可能也是如此。”
词萤雪:“是啊,我不懂研究,但我懂人性。好端端的树桩突然走向枯死,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才不是一些微量元素之间产生化学反应得出的结果。”
见温恒一直扶额,词萤雪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温老师觉得不对?”
温恒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别管我,我是多余的,你们继续。”
林木和词萤雪面面相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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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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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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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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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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