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卫民说这些的时候,心情很沉重。
林木点点头,“知道。”
何卫民道:“不过,经过这件事之后,以后这片山就太平了,没人敢往这里面窜了。”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放到林木的手里,“大家的一点心意,你收着。”
林木不知道是什么,打开信封看到里面厚厚一叠钞票才反应过来。他把钞票推了回去,“我不能收。”
何卫民挥挥手,让其他人都散开。
“钱是个好东西,你可别拒绝。”
“我们本来是想买点营养品去看看你妈妈的,可是又想到,你们现在最缺的是钱,就凑了点儿。虽然不多,但是也是一点心意,你要是拒绝了,大家心里会难受。”
“你为了护林,差点把命搭上,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何卫民自己放了一千进去,其他人按自己心意和实际情况匿名在箱子里放钱,总共加起来有三千二百三十块。而且,他向上级单位详细地汇报了林木的情况,希望能为他申请到一笔奖金。
按照惯例,奖金有一千左右。
何卫民的想法很简单,他不想让林木这样一位对工作有贡献有热情也有很大牺牲的人在这个岗位上受委屈。
林木还是不肯收,起身要走,何卫民拦住了他,“你要不收这个钱,我们也得拿去买东西来看望你们。这又何必呢?大家工作很忙,分不开身,不是瞎耽误吗?再说了,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家需要什么,只能瞎买一通,不是糟蹋钱吗?”
“你也许不需要这个钱,但你妈妈的病需要。”
其他人见状,又围了上来,东一句西一句,把林木都给说糊涂了,一点儿拒绝的余地都没有,最后只好收下。
离开管护站的林木,独自走场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小路清净,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偶尔有树叶落下,掉在他的肩上。
管护站的同事,也是父亲当年的同事,都十分真诚,非常本分地守着这方山水,不像是会出卖别人的人。那究竟是谁出卖了父亲?
林木不愿意却也只有把怀疑的苗头对准了伯爹陈东樊。
这么多年来,陈家对林木一家可以说非常欺负人,但是,林木的爸爸一直没有计较什么。小时候林木不理解,长大了也心里憋屈。一个暑假,陈远把林木借来查资料写论文的笔记本“不小心”弄坏了,林木忍无可忍,要找陈远算账,却被爸爸拦住。林木第一次冲爸爸发火,也第一次报复别人。他把提取的植物药水精华装进香水瓶里,陈远一看到精美的香水瓶就手痒地抢走了,结果,喷了“香水”的陈远晚上睡着后,被无数的蚂蚁、蟑螂爬咬,吓得魂都没了,在医院输液好几天仍惊魂未定。
也是经此一事,林木的爸爸告诉了他一件陈年旧事:林木三岁那年,在院子里玩耍嬉闹,用捡来的酒瓶在新挖的井边打水玩,结果脚下一滑掉进了水井里。陈东樊的哥哥陈东宁看到这一幕,慌张地跑来营救。结果,林木得救了,陈东宁却脚下一滑掉下了水井。水井井口细,而井深,听到林木哭号的大人纷纷跑来搭救却都没能把陈东宁救上来。
听完这个故事,林木心中受到触动,但他仍然有些不服气,“我欠他伯爹的,不欠他的,他凭什么弄坏我的东西?分明就是故意的。”
林木的爸爸叹息一声,“其实,陈远是陈东宁的小孩。”
这句话如巨雷,击中了林木,让他呆在了原地,许久都回不过身来。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林木的爸爸总是宁可吃亏,被骂,被占便宜,也不还口。
这也是为什么,妈妈会拿着剪刀逼迫林木去为陈远求情。
林木的心里很矛盾,这些天他一直埋头于管护站的陈年资料里,就是想找到一个他愿意看到的答案:背叛父亲、出卖父亲的另有其人,绝不是陈东樊。
如今,资料翻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脚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得迈不开步子。
陈家后院,陈东樊正在砌墙。
倒不是为了修院子、房间,而是为了把新栽种的两棵黄花梨木围起来。
这是一种常见的做法,为的是保护黄花梨木不被偷走。
前几天,有的村民种的黄花梨木,已经长到十几米高了,有碗口粗,结果却在夜里被人偷了,直到现在也没抓到偷窃的贼。有的村民就想到用这个笨重的办法,把树围起来,只让树木露出上端,吸收太阳。ωωω.χΙυΜЬ.Cǒm
这种用厚厚的砖石围成的圆,确实让小偷望而却步。毕竟,要扒开它们再盗取树木,太耗费时间和人力了,也非常容易惊动住户。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陈东樊流利的动作。
“喂?老江,什么事啊?说我住小旅馆?什么小旅馆?说什么亲眼看见呢,你眼神有问题吧?我在家呢,给几棵树砌墙呢。”
“你……说的真的?看见李芸了?你说的哪家旅馆?天上云?”
陈东樊摘下手套,丢到地上,抬脚就去了镇上。
烈日当头,太阳光像有锋芒似的,刺得人睁不开眼。落在皮肤上,也像针扎一样痛。陈东樊一路赶到了天上云小旅馆。
在没看到小旅馆的时候,他一路风风火火,仿佛身体里憋着一股很大的劲儿迫不及待地要宣泄!
他想,如果有路人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话,他可能会没来由地给那人两拳!
可是,真来到小旅馆楼下时,身体里那股劲儿却莫名消失了,两只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还有女人轻笑的说话声。
不管是脚步声,还是女人说话的声音,对陈东樊来说都太熟悉了。
从楼道上走出来的女人,看到站在楼梯口,往上张望的男人,正是自己的丈夫陈东樊时,一时愣住了。
陈东樊先回过神来,转身后,猫一样地逃了。
李芸推开了身边的男人,去追陈东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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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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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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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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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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