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随着阵阵风飘下来,从许辞的肩膀经过、再落到地上,其中一片盖在了他的鞋面,尖端恰好往前,像是在亲吻他的脚尖。
低头看了一会儿脚面的落叶,许辞抬起头,发现祁臧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怎么了?”许辞问他。
祁臧瞧向他。“总感觉你话里话外,都在维护林景同。但我分明能从你的语气听得出来,你其实不是那么有底气。”
许辞沉默下来,抬起头看向已枯黄一片的梧桐,然后摇摇头道。“与其说维护他,不如说,我是希望自己相信,他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
针对通过监控锁定的“最大嫌疑人”,刑警队的侦查员们跑了清丰集团总部的人力资源、跑了物流园的安保组、会计部……对每个员工都再次进行了深入的问询,最后还是在物流园食堂工作的掌勺大妈对嫌疑人有了印象。
“哎哟,这是个大高个帅小伙,我记得的!他以前每次来,都要四份鸡腿或者四份大排,不然根本吃不饱!
“当时他在这里待了好久呢……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三年前冷链仓更新制冷设备的时候,他跟着厂家过来安装调试设备的!也算个技术人员吧!后来冷链仓正式运营,有时候出问题,他也会过来调试!我听说他升官去做管理了,就不要出来跑活了!”
食堂大妈的话表明了“凶手”为何会如此了解冷链仓的原因。
顺着她的话查下去也就不难了。
冷链仓的设备来自一家知名的电子设备制造商,也在沂水区,离冷链仓不算远。
由此,“凶手”偷盗门禁卡的行动线也很好推测——
很可能他知道冷链仓的很多人都会在那家面馆吃饭,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那里蹲点,10月15日那天他找到机会,伺机拿走了会计小张的门禁,为后面混进物流园找到了基础。
顺着这家制造商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目前为止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正如食堂大妈所说的他“升官了”那样,现在的他已经是这家公司的小中层,是一名管理层的经理,名叫齐昊,今年35岁。xǐυmь.℃òm
排查齐昊的社会关系,他父母在农村老家,那个村子相对富裕,父母也就过着相对富足的生活。
齐昊本人虽然比上不足,但也算比下有余,有着不错工作。父母安康、工作顺利,据他的同事反馈,他好像也就感情生活相对不顺利一些,似乎他有个女朋友,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年纪已有35岁的他一直没有结婚。
这么看来,齐昊根本不是什么受害者,跟仙居苑烂尾楼毫无关联,跟袁氏地产也毫无关联。
——他为什么要策划这一切?
审讯室内。
祁臧负责审讯齐昊,李正正负责问询。
“是你把宁叶叶的尸块放进冷链仓的吗?”
“是。”
“是你杀了宁叶叶吗?”
“是。”
“李福旺呢?是你杀的吗?”
“是。”
“赖康、章晓柳呢?你也杀了吗?”
“是。”
“他们的尸体藏在哪里?”
“我不想说。警官,你们自己去找吧。”
“那聊聊别的。除了这四个人,你还杀了其他人吗?”
“没有。”
“袁氏地产CEO绍岳山的死跟你有关吗?”
“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说。”
“不想说?反正你已经杀了四个人了,再承认一个也没什么。”
“我就是不想说。”
“行。那么继续谈那四个人。杀了那四个人后,在仙居苑制造他们跳楼的假象、往袁氏地产那里放照片,也是你做的吗?”
“是。”
“为什么?”
“我想混淆他们的死亡时间,让你们搞不清楚他们是哪天死的,然后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我听说冷冻尸体,会影响对死亡时间的判断……虽然现在看来,可能是错的,但我当时信了那个说法。
“一次性往冷冻仓放两具尸体不现实,如果我拖着两个行李箱,太引人注目了,所以,另一具我就放到了尚品豪庭的湖里,我没想到它会浮起来被人看见。”
“冷冻仓的尸体迟早被人发现,你怎么能确定自己一定能脱身?”
“我往袁氏地产那里放了假照片,一方面是想让你们以为那四个人还活着,不至于把这件事定性为凶杀案,不至于动用大量刑警去调查。他们的尸体越晚被发现,我被抓的可能性就越小。
“另一方面,万一尸体被发现了……我放假照片引导舆论攻击袁氏地产,这样袁氏地产就有报复那四个跳楼者的动机,我想让你们以为,是袁氏地产找人杀的他们,而不是我。
“我没想到湖里的身体浮起来,没想到即便冻了尸体,你们还能查到她的死亡时间……可能我被一些三流侦探小说忽悠了。”
“那你又是怎么想到尚品豪庭抛尸的?你住的地方,离那里十万八千里。”
“在饭局上,有一个住在那里的老板提到过那个小区。当时有人问那里怎么样,他在考虑买那里的二手房,那个老板就向他介绍了一下,提到那里有一个人工湖,面积很大,但离住宅区比较远,平时大家也忙,所以去湖边的人很少。我考虑抛尸的时候,想到了那个湖,就去了。”
“锦宁市的湖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去哪里?进那里可不容易。为什么不随便找个……比如白云山那么多湖,为什么不去那边抛尸?”
“也没有什么原因。想抛尸地点的时候,我想到了那个老板的话,就过去了。”
“那你怎么进的尚品豪庭?”
“我借了公司的车,穿了工服,说去安装冰箱。我做了登记。”
“为什么杀人?”
“有次我在仙居苑附近一家饭馆吃饭,跟他们发生了冲突,他们朝我吐痰。我不喜欢被几个穷鬼那么侮辱,动了杀心。”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也许你们觉得这没什么。可我就是接受不了。我当时非常愤怒。杀了他们,我这口气才消下去。”
“怎么杀的?”
“从黑市买的氰|化|物。我以请他们四个吃饭的名义,把他们毒死了。”
“你们之间不是有矛盾吗?他们会吃你的饭?”
“我打听到他们四个是一个维权群的,那天我就找到其中一个,假称自己有路子帮他们维权,最后他们一起坐我的车跟我走了。他们看到我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
“路上我给他们吃了有氰|化|物的饼干,他们吃了,然后就死在了我的车里。”
“这回的事情,舆论闹得很大,到处都是相关新闻。你不可能没看到,警察已经发现了两具尸体。为什么你不跑,还继续留在工作单位?”
“抱有侥幸心里吧,总觉得自己做得挺天衣无缝的。是我天真了。”
“氰|化|物哪儿来的?”
“黑市买的。”
“具体怎么操作的?”
“这个我不能说。我父母还在。那边掌握有我父母的信息。如果我举报了他们,我父母会被他们杀……抱歉。
“警官,我有些累了。改天再问吧。”
针对嫌疑人齐昊的审讯暂告一段落。
接下来重点是核查的两个地方的监控——
第一,袁氏地产被泼红油漆、洒假照片的那三天,附近路段的监控有没有捕捉到他。
答案是有。
第二,尚品豪庭入口的监控是否有齐昊开着他们公司车的影像。
答案仍是肯定的。
柏姝薇还特意跑了一趟尚品豪庭,找保安要了人员登记名单,还真找到了“齐昊”这两个名字,经比对,是他的亲笔签名。
柏姝薇从豪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她的消息。
在得到确切的回复后,大家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祁臧敲桌子的动作。“都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李正正先道:“齐昊的口供没太多毛病,监控确实显示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是凶手。唯独他的动机让我无法理解。
“一般来说,如果他被那四个人吐痰后,当场对他们动手,那是可以理解的,典型的情绪上头、激情杀人。但齐昊并不是这样,他是在事后,调研了那四个人是维权群的,知道他们在想办法找袁氏地产维权,然后买了毒药,利用维权这件事伺机接近他们……他算是做了细致的调查,和周密的布局。
“可事情都那么久过去,他那上头的情绪还没过?太怪了。不过,除了动机这点比较奇怪外,我暂时找不出他别的破绽。”
山康道:“李正正你忘了,除了动机,还有一个细节有点怪。他没有否认杀绍岳山的事,又没直接承认……为什么啊?”
柏姝薇当即补充道:“你们两个说的都在理。不过还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这次的事情啊,从一开始,就有尸体消失的灵异噱头,然后又出现袁氏企业被泼油漆、洒血腥照片的事情,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区政府都为此开了好几次发布会。
“我们大家先以为四个跳楼者死了,为他们感到难过,一会儿又发现他们没死、照片是PS的,到最后,却又发现他们死了。这事情转来转去,所有人都被凶手玩得团团转转。可最后……最后凶手这么容易就被抓住了?!
“这简直给我一种高开低走、虎头蛇尾,或者说干打雷不下雨的感觉。总之就是太违和了!搞那么大的噱头,结果就这、就这、就这啊?”
李正正和柏姝薇所说的,正是祁臧心中所想的。
许辞极其擅长发现不合逻辑的细节,在数日前就提出了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在冷链仓藏尸的齐昊,其实并不符合策划这一系列事件真凶的犯罪特写。
那这是怎么回事?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已经出现在了祁臧脑海。
他道:“齐昊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先不走。假跳楼案和袁氏CEO绍岳山之死一定有关联。我们先主力调查绍岳山的案子。
“柏姝薇、李正正,你俩再把四个‘跳楼者’的社会关系、个人信息详细调查一遍。另外,他们那个维权群,还有没有其他人加入、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一类的,全部查清楚。
“山康、卫凡,还有其他人,全都专注在绍岳山上面。先去继续排查绍岳山的社会关系,公司同事、妻子、父母、朋友亲戚,全部问一遍,看有没有仇杀、情杀一类的可能。有任何进展、疑点,都及时告诉我。我去一趟法医中心。”
祁臧找宫念慈,主要是为了确认针对绍岳山的尸检工作是否已完成,又是否能判断出绍岳山跳楼的时候是否已经死亡。
人如果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或者意外坠落,这些都可以被归属于生前跳楼的类别;如果坠楼前已经死亡,那就是死后坠楼。
出于人的身体自我保护的本能机制,生前跳楼会出现全身关节处普遍骨折的现象。如果是死后跳楼,那只有最终与地面接触的那个部位存在骨折现象。
此外,生前跳楼,死者的伤口会出现生活反映。血小板的作用会导致伤口有凝固的血块出现,与此同时,内脏、体腔出血的情况会比较严重。死后坠楼则与之相反。
而祁臧从宫念慈那里听到的话是:“绍岳山的尸体特征呈现出生前坠楼的现象。所以他跳楼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什么情况?
难道尸检结果显示他真是自己跳的楼?
祁臧又问:“那有没有可能,他跳楼的时候,被麻醉了?或者被打晕了?”
“应该不会。”宫念慈摇头,“他的体内没有检测出任何麻醉成分。后脑的伤口就是坠楼造成的。我已经开颅仔细检查过了,暂时没有发现有击打的痕迹。”
“我怎么也不信他是自己跳的楼。还真是邪门了。”祁臧不由感慨,很快他想起什么,“我再跑趟技术部。”
基于物理学规律,人从越高的地方跳下去,会距离大楼越远。市局的技术刑警们通过总结大量规律、以及数学推演,得出了自杀者跳楼的相关规律,比如如果从五楼跳楼,死者距离建筑物在1米左右。
这次现勘的时候,技术部对尸体距离大楼的距离、以及绍岳山住处的高度做了精准的测量。
这会儿他们给到祁臧的结果是,死者的距离超出了正常自杀跳楼时应有的范围。
也就是说,绍岳山在坠楼时,很可能受到了外力的作用。
根据力学原理,把他推往楼下的力,有一部分可以分解至水平方向,这个方向的力就导致了他往建筑物以外的方向移出一段距离,超出了正常自杀跳楼应该有的距离。
这个结果是喜人的。
这好歹能证明,绍岳山有他杀的可能。
技术部的同事最后总结道:“当然,也有他在跳楼前想办法助跑了几步的可能。但阳台外墙是有高度的,这种可能性相对较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祁队刚才说,他体内没有麻醉剂什么的,那么他就是在清醒的状态被人推下去的。凶手首先多半是他的熟人,这才有进入他的房间、和他一起上阳台,再趁其不备把他推了下去的基础。
“另外,死者体重有将近180斤,就算是熟人作案,凶手是女性的可能性也相对较小。凶手应该是一位高大、有点肌肉的男士。”
高大、身材壮实……
那个齐昊居然符合这个特征。
只不过,如果杀害绍岳山的凶手是他,他干嘛不直接承认?
手里已经有四条命的他,其实没必要否认第五条。
另外……齐昊为什么从头到尾都表现得这么淡定?他是不是早就做好了被捕的准备?
祁臧是带着疑问下的班。
这会儿许辞还在加班,在和新招聘的UI人员,沟通他主导项目的APP页面展现的设计方案。
于是祁臧开着那辆依照许辞嘱咐新买的、避免轻易暴露身份的车,去到了距离清丰集团不远外的路口等他。
许辞忙完后上了车,两个人就这么在回去的路上商量案子。
听完祁臧的叙述,许辞道:“所以你怀疑——”
祁臧的表情颇为严肃。“我怀疑齐昊在为人顶罪。真凶不是他。他只是帮忙处理尸体的人。并且处理过程中,他还没跟真凶商量好。真凶思维缜密、手段狠辣,可齐昊把尸体藏在冷链仓的初始计划却比较潦草,要不是经理和员工们集体玩忽职守,尸体本该很容易被发现。
“此外,齐昊在审讯过程中,全程很冷静,每个问题也都答得很到位。他应该早就料到被捕的一天,也早就准备好了回答。”
“嗯。同意。所以接下来倒也好查。四条、甚至是五条人命的罪,不是那么好顶的,一旦落实,凶手一定是死罪。如果只是欠债,为了钱,帮人做个十年八年牢,可能,但替人挨枪子儿?没必要。
“那么剩下的可能里……第一种可能,他被真凶威胁了。他没有结婚,没有子女,那么就是父母被威胁了。他用自己一条命,换父母两条命。
“至于第二种可能——”许辞侧头看向祁臧,“那就只剩‘情’了。凶手很可能他的爱人,或者他喜欢的女生。真凶是那个女生。他替女生顶罪。对了,你不是说,齐昊同事提到,他有女朋友?”
“可如果是女生……我始终认为,杀害那四个‘跳楼者’的,和把绍岳山推下楼的凶手是同一个。但一个女生把180斤汉子推下楼的可能性太小。”祁臧道。
许辞倒是若有所思看他一眼。“不应该啊。”
祁臧:“嗯?什么不应该?”
许辞淡淡道:“你不像是迂腐的人啊。他的同事可能只是知道他有对象,没有亲眼见过,所以称之为‘女朋友’。但他的对象完全有可能是男朋友。”
闻言祁臧几乎一愣。
随后他左手打着方向盘,右手摸了摸鼻子。“主要是我没从他身上看出这种特质。”
许辞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唔……你能看出这种特质?不应该啊,我感觉你不是天生就是弯的。你真能看得出来?那你看我有那种特质吗?比如四年前的时候。”
冷不防听到许辞说这种话,祁臧喉头几乎有些发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侧过头,看了许辞一眼,便对上了他盯着自己的样子。
路灯与霓虹透过车窗照进来,更显得许辞一双眼眸格外得黑。
祁臧心跳都快了几分。
他哪儿受得住许辞的这种眼神。
“不、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这回换作许辞一愣,然后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奇问问。我是感觉,其实这也可以从科学的角度进行分析。也许以后可以做个实验统计呢。这对发现并抓捕有同性恋特质的男性犯罪群体应该会很有帮助。再有,如果四年前的许辞有这种特质,现在的谢桥没有,那我的伪装就相对更成功。”
祁臧:“……”
——行,是我又想多了。
许辞问他:“所以你想到哪儿去了?”
“没哪儿去!”祁臧故意板起脸,一副命令下属的语气,“谈案子嗯!别想东想西的!不要偏题!”
许辞:“…………”
次日是周天。许辞可以休息一天。祁臧倒是还得查案。
昨晚他收到了卫凡和山康的消息,他们二人去了绍岳山的家中,拜访了他的父母与妻子。他的妻子哭成了泪人,两个老人满头银发,抹着泪的样子更是惹人伤感。
绍岳山还有个儿子,看上去只有5、6岁左右。全家只有他一个在笑,大概还不明白父亲死亡意味着什么。
之后让卫凡与山康意外的事发生了,绍岳山的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我知道杀他的是谁,一定是那个女人!”
她这话一出,邵父狠狠握了拳,绍岳山妻子的脸色则发了白,她两只手原本是自然放在膝盖上的,这会儿不由捏紧了膝盖位置的裙子。
“什么意思?那个女人是谁?”卫凡问。
邵母便道:“岳山他……从前有个女人看上他的权势,勾引了他!岳山被她的狐媚之术糊弄住了,跟她在一起了两天。不过他马上就醒悟过来,不能对不起家庭,于是果断跟她分了手。可那个女的不肯放过他,后来天天闹他,来我们家闹,去公司闹……
“她恨极了岳山。她一定是凶手!她是下作的毒妇!一定是她杀了我儿子!我……我的儿子啊……你死得好怨呐!!!”
如此,祁臧今天打算亲自去拜访一下那个邵母口中的“毒妇”。
临出门前,他听到了次卧门房门打开的声音。
“小辞,是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祁臧刚一问出这句话,人就愣住了。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他几乎完全不认识的“欧美范儿”的姑娘。还是顶级美女的级别。
许辞这回戴了金色假发,本就深邃的轮廓通过看不出痕迹的化妆技术,简直完全变成了欧美人。他还戴了蓝色的美瞳。俨然一个活脱脱的金发蓝眸白人女郎。这种形象一度是美国人的最爱。
“你这……这回又扮的是谁?”祁臧声音都有些哑了。
许辞非常平静地回答:“我的化妆技术,是在美国的时候教高昂学费,找一个老师学的。她也是Twitter上很有名的美妆博主。这几天她研究了几样新技术,把材料寄给我了,我早上在屋子里跟她视频来着,过程中实际操作了一下,发现效果还不错。不过这个妆太难卸了,就这么去吧。
“另外我要解释一下,我真没有扮姑娘的爱好。事实上一开始我还挺排斥。主要是中美有时差,我老师那边是晚上。她正好有空,所以就联系了我。我只是为了学伪装技术。”
祁臧以认真的口吻道:“你知道如果你被我下属看到……他们会怎么想吗?”
许辞:“你可以找点别的理由。”
“没用。他们一个二个贼精。他们一定会误会。”祁臧做了个摊手的动作,“还说让我找女朋友结婚呢。你看看你把我名声都败坏成什么样了。”
许辞:“……诶?”
祁臧:“是不是要赔?”
赔?
拿什么赔?怎么赔呢?
许辞没问,祁臧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往房门口走去了。“行了行了,出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什么,他得没话找话聊让心里那股劲儿赶紧过去,于是学父亲念叨母亲的口吻。“你看你,都说不要化妆不要化妆,耽误时间了吧迟到了吧!”
许辞:“???”
——他哪根筋搭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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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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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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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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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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