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椰岛。
薄雪睁开眼睛的时候,柔和的日光穿透窗户,倾泻一地。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坐起身,腰间无言的酸软差点又把他摁趴下。
薄雪思索片刻,试探问道:“晏蓝山?”
就在他以为又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之时,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他带着浅浅的微笑,蓝黑色的眼睛泛着柔和的光。
晏蓝山从厨房探出头,笑着应答:“我在呢。早安,少爷。”
薄雪跳下床,小步跑过去,像是仍不相信这些发生的事情是真的一样,捧着晏蓝山的脸看了又看。
晏蓝山只是微微笑着,在薄雪放开手的那一刻,吻上了薄雪的唇。
薄雪愣了一下,随即极力抗拒道:“我没刷牙!放开我!”
“我不嫌弃。”晏蓝山说着,只是轻轻吻着他的唇角,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是浓重得无法稀释的思念,“好想你,少爷。”
薄雪有些好奇:“我不是……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晏蓝山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诚实道:“我不知道。你离开后,我一直留守在椰岛,哪里都没去。有一年我得了一种怪病,应该是快死掉的时候,我闭上眼,做了一场梦。”
“然后呢?”薄雪催促他快点说,“你怎么了?”
晏蓝山替他整理睡皱了的衣服,神色温柔:“之后,我再次醒来,你就在身边。我们好像……回到了我们留在椰岛的那一年。”
薄雪摸了摸他的手:“可是我感觉不到身体上的不舒服。”
晏蓝山笑,眼角沁出一点水光:“嗯,那就好。这一次,不许食言了,说好要陪我一起看蓝鸢尾盛开的。”
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端了几个盘子出来,上面都是薄雪喜欢吃的甜品。
薄雪乖乖去洗漱,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晏蓝山靠在门框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无价宝物。
“你这是什么眼神?”薄雪觉得好笑,走过去,被拥入一个带着淡淡花香的怀抱里。
那是萦绕梦中、他百般熟悉的栀子香气。
温暖香馨得让人想要落泪。wWW.ΧìǔΜЬ.CǒΜ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薄雪在哭,肩胛骨微微颤动着,像一只即将要飞走的蝴蝶一般,孱弱无依。
还是晏蓝山开了口:“该吃饭了。我们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不是吗?我许诺过的承诺,我都会做到,少爷,我会永远守候着你,永远不想和你分离。”
薄雪点点头,眼里带着泪光,还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
他指了指自己的唇:“刷过牙了。”
——所以,你可以亲我了,晏蓝山。
晏蓝山笑着亲上了他的唇。
***
这个时候的晏蓝山还是椰岛的驻留将领,按照规定,晏蓝山每天早晨都要去椰岛巡视一圈。
在以前的时候,薄雪很少随性,原因无他,实质上是因为薄雪大少爷经常睡懒觉,导致晏蓝山每次离开的时候,都只是讨了个早安吻就匆匆出门。
有时候则更为夸张,等晏蓝山带着一身风尘进门的时候,薄雪还在睡。
他没尝试过叫醒薄雪,因为薄雪有起床气——
更何况,薄雪晚上很辛苦的,一般要到很晚才睡着。
晏蓝山也舍不得平白无故地打扰薄雪睡觉。
大少爷现在全身上下除了钱,就只剩下一个叫做晏蓝山的笨蛋小狗了。
小狗只有懂事,才能够得到主人的喜欢。
……
吃完早饭后,晏蓝山正准备出门,就听见薄雪喊住他:“等等,晏蓝山,我也要去。”
晏蓝山扣上大檐帽,有些惊奇:“你也要去吗,少爷?不补觉了吗?”
薄雪坚定道:“我不想睡。”
他没告诉晏蓝山的是,他很怕自己再次睡过去,醒来的时候,这一切美好得几乎是幻想的场景都会消弭无踪。
如果是梦,薄雪也想让这个美妙的梦变得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这样的话,就算梦再次醒来,他也觉得心甘情愿。
***
椰岛,第一指挥军官基地。
晏蓝山穿着一身崭新的制式军装,他正在和航运车前面坐着的下属和副官交谈着,薄雪就自娱自乐地坐在后座,一边侧着耳朵听晏蓝山讲话的内容,一边看着椰岛红色的土壤上盛开的白色花朵。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春寒还未消退,玻璃窗上很容易就形成一篇浓稠的白雾。
薄雪伸出手指,在上面画着小狗。
耳朵是圆的,脸也是圆圆的。
它的神色很友好,一边半蹲着,一边伸出一只手,向薄雪打着招呼。
项圈上刻着一行字——
BelongtoBX.
属于薄雪。
薄雪越画越觉得开心,画得很有劲。
他又把白雾的范围扩大,画了许多个姿态各异的小狗上去。
站立着握手的,狗头叼花的,歪着脑袋委屈的。
薄雪想了想,又在那个歪着脑袋委屈的小狗旁边,画了个长头发的戴围巾的小人。
小人微笑着,摸了摸狗头,像是在安抚。
薄雪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用光屏拍下来。
他转过头,偷偷观察晏蓝山的侧颜。
他的五官轮廓很清晰,下颚线锋利极了,不苟言笑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严肃、坚硬、可靠的印象。
只有薄雪知道,晏蓝山对他来说,是多么乖。
他只是薄雪一个人的,一只黏人的大狗狗。
***
巡察工作很简单,有薄雪在这里,晏蓝山更是快马加鞭,迅速处理完了一切工作。
他的下属和副官暗地里叫苦连天,抱着成堆成堆的命令通知书和文件含泪跑回了指挥所。
太不是人了!
航运车里,就只剩下了薄雪和晏蓝山两个人。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少爷。”晏蓝山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靠着薄雪,真的像一只黏人的大狗狗。他拥抱着薄雪,小声道,“想去哪里?”
薄雪给他看刚刚用光屏拍下来的那块绘画了小狗的玻璃:“等一下,我先给你看这个。可爱吗?”
晏蓝山端详了一会儿,又重新把目光挪到了薄雪脸上:“可爱。”
“胡说!”薄雪拍他的胳膊,佯作愤怒道,“你都没看!”
“我看了。真的。”晏蓝山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它可爱。”
薄雪放过了晏蓝山,笑道:“那你知道这个小狗是谁吗?”
晏蓝山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是我啊。”
“Bingo!”薄雪表扬他,“自我认知清楚啊。”
晏蓝山指了指小狗项圈上的英文字母,有些无奈:“属于薄雪,只有我能属于你,少爷。”
薄雪满意的点点头,像是接受了一个邀请:“我想去椰岛蓝。”
***
椰岛蓝还在营业。
和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不同,白天的椰岛蓝的招牌上绕着一圈细小的贝壳,带着海滨风情,漂亮得很。
薄雪又想要:“我觉得那个贝壳好看。”
晏蓝山想了想,回答道:“椰岛蓝里有手工工艺品制作,要不要去做一个?”
薄雪点头:“那我要手链!”
椰岛蓝的老板是个中年大汉,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联邦通用语,和晏蓝山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晏蓝山表示,薄雪想做一个手工贝壳手链。
老板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没有现成的贝壳了,但是串手链的绳子,我们这里还有一点。你要就拿去,长官,海滩上很多很多漂亮的贝壳,只要去找一找,就能发现独一无二的贝壳。”
晏蓝山思考了一会儿,把老板的原话告诉了薄雪。
薄雪正在海滩上遮阳,闻言欣喜道:“走吧走吧!”
他好久没有玩过水了!
薄雪和晏蓝山在沙滩上开始找贝壳。
——主要是晏蓝山捡,薄雪专心玩水。
等到将近傍晚的时候,薄雪才意犹未尽地从沙滩边回来。
他们又在椰岛蓝串上了手链,吃了上次薄雪喜欢的芒果班戟。
回家的时候,夕阳已然隐没在群山之中。
他们走到了情人礁。
影子隐跃着,渔火燃烧。
他们亲吻,他们拥抱。
仿佛这一刻,他们已经到老。
***
晚上,薄雪又被迫熬了夜。
晏蓝山像是不知道饱足的某种动物,湿润的眼眸充满了别样的味道。
晏蓝山舔了舔唇,黑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的全是薄雪:“再等等,好吗,少爷?”
他明明说着的是请求的话,而动作却充满了掌控的意味。
像是平时在白天苦苦压抑着的爱意与占有欲都在这一个晚上全数涌出,淋漓尽致的体现着。
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里。
这样的话,就永远不会和薄雪分开了。
***
又是一夜荒唐。
薄雪只觉得自己腰酸背痛,像是被一辆航运车反反复复地碾过去了一样,浑身都透露着诡异的酸痛。
罪魁祸首却已经神清气爽地走进房门,手里拿着一套衣服,温柔地笑着:“少爷,早安。”
薄雪脸颊微红,扭过头去不看他:“你来干嘛?”
等话一出口,薄雪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因为过度使用而变的有些沙哑。
晏蓝山破天荒地打趣道:“少爷嗓子怎么哑了?是感冒了吗?”
薄雪瞪他一眼:“明明是被狗咬了!”
晏蓝山笑着,对他伸出了手:“走吗?去看花。”
***
别墅后面那片巨大的花田内,清风徐徐,幽香阵阵。
盛放的蓝鸢尾袅袅婷婷,在风中伸展着枝叶。
微风一扫,香气就缱绻地飘过鼻尖。
薄雪跃入了这片花海中。
晏蓝山微笑着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薄雪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的雪绒花呢?”
晏蓝山没说话,转身去花田旁边的小木屋,半晌才端出一盆小小的盆栽——
晏蓝山递给薄雪,嗓音带笑:“在这儿呢。”
那个盆子里栽种着一朵弱弱小小的白色花朵,即使虚弱,它依然盛放着。
晏蓝山解释道:“雪绒花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我培育了好多朵,只有这一朵最后开放了。”
薄雪笑着亲上晏蓝山的唇:“没关系,只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在那个蓝色和白色的春天里,我们会永远盛放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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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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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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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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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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