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像是一个鼓足了马力的破风箱,剧烈起伏。

  严太太的手下,是小裴扁平而温暖的腹部。

  一个小生命,正孕育其中。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生命果实。

  每次午夜梦回间,她都会细细抚过自己平坦的小腹,哀叹着命运的不公。

  她只喜欢女性,但她也想有个孩子。

  身体的残缺断绝了她的希望,而恰在此时小裴出现在了严太太面前……

  *

  地上,老严的瞳孔逐渐扩散,意味着他生命的凋亡。

  小裴与严太太那亲密的一幕永久地定格在他的瞳孔中,挥之不去。

  痛苦、不甘、震惊、怨毒。

  自己的情人竟然与自己的妻子有染!

  他对小裴的傲慢、对妻子的保护,都在此时化为一个个巴掌,抽击着他的脸。

  他又算什么?

  给她们提供生殖细胞的工具?诞生她们这个幸福家庭的温床?

  种种情绪扭曲了老严的脸,让老严最后的表情变得格外可怖。

  死不瞑目。

  在老严的不远处,是她们的目标——旅馆老板。

  生命力正源源不断地从她那具年轻的身躯中流失,微微起伏的胸膛渐趋安静。

  小裴瞄了旅馆老板一眼,抓住严太太握着手术刀的手,来到旅馆老板面前。

  趁着严太太还在愣神之际,小裴握着她的手,将手术刀插入旅馆老板的心脏部位。

  心脏大动脉破裂。

  温热鲜红的动脉血,浇了两人一头一脸。

  旅馆老板的身体就像回光返照一般,颤动了几下,便恢复了安静。

  一条无辜的生命,似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她们扼杀在了。

  *

  “不——”

  像是刚刚才回过神来,严太太尖叫一声,重重地甩开小裴的手。

  猝不及防之下,小裴后退几步,跌到了墙边。

  身后墙壁一动,裂开了一道缝隙。

  可现在的小裴却管不了这么多:“严女士,你怎么了?”

  “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怀上孩子,你就跟我走。”小裴的眼神从兴奋转向阴鸷,“你,不会想要赖账。”

  危险的气息,席卷了严太太全身。

  她静下心来,收敛了全部情绪:“我没有。”

  “只不过,我是第一次杀人,有点害怕。”

  “没事的。”小裴上前两步,将严太太揽入怀中,“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谁都不能伤害你。”

  “我们会离开这座旅馆,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我们一家三口,会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

  “嗯。”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

  严太太安慰着自己。

  她和小裴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小裴对她应该是真心的。

  小裴年轻又漂亮,还这么爱着自己,甚至为了她怀了一个孩子。

  以后,她们可以带着孩子,远离那些肮脏的是是非非,平静地生活下去。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格外温馨。

  严太太顺从地窝在小裴怀里。

  与老严那种稍稍内敛却极具具有侵略性的气息不同,小裴身上干净温柔的女性气息,让严太太心里格外的安宁。

  老严的死亡,也让严太太卸去了压在内心多年的巨石。

  那场诅咒一般的实验,终于可以结束了。

  但片刻的安宁,很快又被担忧打破。

  严太太看着这一片狼藉的现场,手足无措。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还能逃离法网吗?

  小裴看出了严太太的担忧。

  “你不用担心,这个旅馆并不是现实空间。”

  “什么?”

  “你不用弄清楚这里的原理,你只要知道大后天早上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座旅馆。”

  “离开这座旅馆后,旅馆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了。”

  “你就当在旅馆里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你应该多想想我们美好的未来。”

  一边说着,小裴一边去看刚刚撞上的墙壁。

  轻轻一推,一个黑暗的狭小空间显现。

  小裴面露兴奋之色:“瞧,老天爷也在帮助我们,这里还有个隐蔽的地下室,是个藏尸的好地方。”

  严太太一看见这地下室,浑身打了个激灵。

  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就像喷泉一般涌现。

  她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格局陈设,越是打量,脸就越白。

  那对龙凤胎……

  雪亮的手术刀……

  祭祀、实验、育英牧场、扭曲的家族……

  这里不就是……

  不,这应该是个巧合。

  “严女士?”

  小裴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严太太吞吞吐吐:“没……没什么。”

  “没事就好。”小裴不疑有他。

  “对了,你穿这身衣服看起来很漂亮。”

  “呃,谢谢!”

  *

  紧接着,两个人就匆匆忙忙地把两具尸体拖进了地下室。

  很快,一切都都被收拾妥当了。

  小裴开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个地下室。

  刚刚夙愿得偿的她,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室。”

  “嗯。”

  严太太低低地应了一声,整个人神志恍惚。

  突然,身后传来柔软的触感。

  身后传来小裴低低的呢喃:“严女士,我真的很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你就是我的全部。”

  面对这个年轻姑娘热情直白的示爱,严太太悄悄红了脸。

  岁月磨平了她的棱角,却磨不平她对于被爱的渴望。

  在老严那里,她只感受到了愧疚、束缚与折磨。

  但在小裴这里,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爱情,正如她年轻时那个有缘无分的初恋带给她的感觉。

  “我也,爱你。”

  严太太嗫嚅着给了小裴回应,声若蚊蚋。

  “那,我们把邢家那四口人也杀了吧。”

  小裴柔声道。

  “什么?”

  严太太一僵,全身的血液几乎要被冰冻。

  温温的气息悄悄地撒到后颈。

  严太太整个人再次被小裴箍到怀里。

  小裴弧度优美的下巴,埋在严太太颈侧。

  “借着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销毁掉实验材料,让你与那段肮脏的过往正式一刀两断。”

  “不好吗?”

  “这身衣服,是他给你挑的吧!”小裴的表情渐渐染上嫉妒之色,“我希望你能把他给你买的衣服全扔了,就像我们抛弃前尘往事那样。”

  “我不希望再在你身上,看到别人的痕迹。”

  “你能答应我吗?”

  心跳漏了一拍。

  这阵寒意,侵袭着严太太的理智。

  小裴的体温,似乎有点过低了……

  “好……”

  *

  “吱——”

  116号房间的门被悄悄推开。

  借着上厕所的名义,邢斯曼孤身一人回到了这个房间。

  一看见她的到来,小贺就露出饶有兴致的恶意笑容。

  “你来了。”

  “怎么,你是为了你的家人而来,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邢斯曼清凌凌的眸子对上小贺饱含贪念的眼神:“所以我来了。”

  “你倒是识相,过来。”

  小贺招招手,语气不容拒绝。

  邢斯曼径直走向小贺,脚步坚定。

  “我们来继续今天早上未完成的事情吧!”

  当邢斯曼距离小贺还有三四米的时候,小贺手臂一伸,将邢斯曼捉入怀中。

  少女的皮肤白皙细滑,充满着青春活力。

  可小贺摩挲着邢斯曼的肌肤,眼中没有欲望,只有探究。

  “发育得挺好,可以打七分。”

  “皮肤保养的不错,可以打八分。看来老邢对你很上心,把你养得很不错。”

  “头发长度挺好,打个九分吧!”

  “我这样对你,你有感觉吗,你想让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最低分为零,最高分为十,你觉得应该是几?”

  “零。”

  “那这样呢?”

  小贺的手愈发放肆。

  邢斯曼身上的白色棉布连衣裙,方便了他的犯罪。

  “还是零。”

  “啧,撒谎。”小贺捏住邢斯曼的脸,仔细观察,“说了起来你长得还挺漂亮的,那么药没白打。”

  “我看你这几天一直穿着裙子,你很喜欢裙子吗?”

  “不喜欢,但我爸给我买了很多裙子。那些裙子都很贵,我没有办法。”

  “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是不会没有感觉的。”

  “说,你交过几个男朋友,经历过几个男人?”

  “交往过两个男朋友,是我爸介绍的,他说女孩子应该把握时光,尽早找个好男人安定下来。”

  “现在,我和他们已经分手了。”

  “哦,他们玩你的时候,你舒服吗,有给他们生孩子点冲动吗?”

  “我和他们没有发生过关系,也不想和男性发生任何关系。”

  “……”

  小贺的手一面在邢斯曼身上肆虐,一面询问着邢斯曼各种问题。

  邢斯曼一一作答。

  小贺记录着他的实验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你认真一点,”小贺把手中的实验记录本往地上一摔,掐住邢斯曼的脖子,“你如果继续这样撒谎下去,我会杀了你的父母和弟弟。”

  “呵。”

  终于,邢斯曼露出一抹冷笑,反手掐住小贺的脖子。

  “是你太没用了,完全调动不起我的兴趣。”

  “也是,以你的姿色,就算脱|光了趴在我面前摇尾求|欢,我也提不起兴致上|你。”

  小贺任由邢斯曼动手。

  他看着邢斯曼的眼神,就像一只豹猫看着自己爪子下苦苦挣扎的幼鼠。

  “我改变主意了,实践出真知。”wWW.ΧìǔΜЬ.CǒΜ

  “我本来不想碰你这种肮脏的东西,可现在我倒要看看你在床|上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话音未落,小贺突然脸色大变。

  遍布小贺全身的暗红纹路上,渗出星星点点的血珠。

  小贺的身体,再次处于崩溃边缘。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突然,在邢斯曼脑中出现了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如果你继续下去,你将无法回头。”

  “呵。”

  “呵呵呵……”

  邢斯曼垂下头,发丝散乱,嘴里不断溢出破碎的惨笑。

  “回头?”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宿命就早已注定,还能有什么回头?”

  “只要……,就值了。”

  *

  老邢和邢太太找到四把刀后回到原处,表情颇为不自然。

  杀人,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

  但在孩子面前,他们不能露怯。

  谁知,找到道具回到原处后,他们的一双儿女少了一个。

  老邢大惊失色:“斯炎,你姐姐呢?”

  老邢夫妻过来时,邢斯炎正蹲在原地,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

  不是邢斯炎没心没肺,他只是想借助游戏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让过度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快一些。

  “邢斯曼?”

  “她去上厕所去了。”

  “上厕所?”老邢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她去了多长时间,怎么还没回来?”

  “她去了……”

  邢斯炎一愣,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粗略估计,已经有半个小时有余了。

  老邢一看邢斯炎的脸色,便什么都明白。

  他脸色铁青,重重地甩了邢斯炎一巴掌:“我叫你照顾姐姐,照顾姐姐,你把姐姐照顾到哪去了?”

  “我看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儿子。”

  “老邢!”邢太太尖叫一声,护住被一巴掌打的发晕的邢斯炎,“你干什么?斯炎才几岁,能做什么?”

  “现在把斯曼找回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斯曼她……”

  “唉!”老邢懊丧地叹了一口气,死死地揪住自己的头发。“都是我的错。”

  “是我对不起她,她肯定被他们捉住了,回不来了。”

  “不可能!”

  邢太太看不惯老邢这种丧气样,立即反驳,“我们去厕所找找,一定能找到斯曼!”

  *

  然而,邢家三口人翻遍了整座旅馆的卫生间,也没有找到邢斯曼的踪影。

  看着已然陷入悲伤与绝望的丈夫,以及一脸懊悔的儿子,邢太太捏紧了拳头。

  直觉告诉她,她可能知道女儿的踪迹。

  邢太太悄悄脱离了家人的队伍,依照内心的指引,摸去了116号房间。

  她的内心充满了忐忑。

  116号房间的门虚掩着,门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邢太太心跳如擂鼓,但对女儿的担忧战胜了一切恐惧。

  她悄悄地凑到门缝边上,往房内看去。

  鲜血充斥了她的视线。

  而她的女儿,正面无表情地将小贺的血肉吸收入体内。

  场面血腥且怪诞,郉太太却感受不到一丁点恐惧,只剩下莫名其妙的悲伤。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她的女儿回过头,视线对上了她的眼睛,神情无喜无悲。

  这一刻,像是某种宿命的轮回,又像是陷入了命运的无限轮回。

  邢太太的内心被熟悉的,突如其来的哀痛所覆盖。

  不知为何,泪水充盈了郉太太的眼眶。

  她不管不顾地冲进房间,抱住自己的女儿。

  失而复得的感觉,在胸腔弥漫。

  “斯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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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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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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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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