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昨茜慢悠悠地走在楼梯上。

  饱经风霜的木质楼梯,给脚底提供了结实的触感。

  透过楼梯间的窗户,是一望无垠的蓝天。

  几丝半透明的云点缀其间,映照着大地上陈旧的建筑。

  低矮的小区、逼仄的店铺、泛黄的招牌。

  从这儿,甚至隐隐能听到一些早餐店老板的吆喝声,以及菜摊小贩的叫卖声。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混杂着刺耳的电瓶车警笛、以及汽车喇叭声,在空气里荡漾。

  这样普通的,充满着人间烟火气的场景,出现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着实是很不搭。

  任昨茜怔愣在窗边,思绪飘向远方。

  看久了,她竟觉得这样的景色,似曾相识。

  仿佛在多年前的某一天,她也像今天这般,从一扇小小的窗户往外看,看到了这平凡的人间众生相。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

  “茜茜。”

  “你是任昨茜吗?”

  一道惊喜的女声,打断任昨茜的思考。

  任昨茜循声看去,只见一位容貌清丽气质典雅的中年女性,正站在不远处,用一种久别重逢的眼神打量着她。

  她打起精神,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试探道。

  “我是任昨茜,您是……”

  “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姓左,你以前一直叫我左阿姨的。”

  左姐亲亲热热地上前,就要挽住任昨茜的胳膊。

  任昨茜不动声色地往侧边一避,就躲开了左姐的动作。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她妈的朋友。

  再说,像她妈那种人,又怎么会有什么正经的朋友?

  “抱歉,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哎呀,你这孩子,不认识我了吗?”左姐对此毫不在意,甚至不顾得寸进尺地揽住了任昨茜的肩,“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你小时候可喜欢我了,一到我怀里,任谁来都抱不走……”

  左姐在任昨茜耳边喋喋不休着的往事,任昨茜一个字也不信。

  她奋力挣扎着,却震惊地发现面前这个女人力气大得出奇,搭在她肩头的手,就像一把铁钳。

  她的一切努力,都好似被蜘蛛丝缠住着小虫,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就在任昨茜想要撕破脸,拼个鱼死网破时,左姐却主动放开了桎梏着任昨茜的手。

  她笑眯眯地端详着任昨茜,目光炯炯,就好似屠夫在欣赏着自己砧板上的肉,嘴里喃喃着:“真像。”

  “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你都像极了你妈妈。”

  “真是,太好了。”

  “不,我并不像她,我谁都不像。”

  任昨茜一听到这话,便沉下了脸。

  快速说完这句话,她顾不得去整理自己身上凌乱的校服衬衫,以及头上乱蓬蓬的发丝,立刻夺路而逃。

  左姐依旧站在楼梯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任昨茜仓皇远去的背影,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我是这家旅馆的前台,值班时间为凌晨零点到早晨八点。”

  “如果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你可以来找我。”

  “看在咱们以往的情分上,我会拉你一把。”

  左姐的话还没说完,任昨茜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

  “啊!”

  拿着早饭盒子的崔慎薇,正慢悠悠地走向楼梯口,被楼梯口突然冒出来的人影撞了个趔趄。

  任昨茜也被撞得脚步一顿,随即低头草草地道了个歉,也不等崔慎薇反应,又奔向某处。

  在她的奔跑间,洁白的衬衫与天蓝色的百褶裙交相辉映,无一处不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崔慎薇作为一个成年人,也不好意思与一个未成年人过多计较,只能由她去了。

  正当她要上楼时,却又正对上左姐诡异中带着贪婪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

  可还没等崔慎薇产生些许疑惑,左姐却又换上了一副温柔和善的表情。

  这变化极快,快得让崔慎薇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觉。

  “对不起!”

  左姐焦急地下楼,朝着崔慎薇低头道歉。

  “那孩子叛逆期到了,脾气有些急躁,不是故意要撞你的?”

  “没什么,”崔慎薇摆摆手,“只是撞了一下而已,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再说刚刚那个孩子很有礼貌,已经道歉了。”

  “你和那个女孩子认识吗?”

  “嗯,她是我,”左姐语气微顿,“朋友的女儿。”

  “很亲近的,朋友的女儿。”

  崔慎薇点点头,随即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原来如此,那你有空的时候,可得注意着点。”

  “昨天半夜,她不知怎么的,就和两名中年男性以及一名男学生一起闯进旅馆的空房间,玩起了招鬼游戏。”

  “我虽然不迷信,但也觉得"敬鬼神而远之"这句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如果他们昨晚只是打打牌,崔慎薇倒是不怎么会去在意。

  可是,那些人玩的是招鬼游戏。

  而这栋房子,曾经可是真的有鬼的。

  若不是有了高人的指点,将这栋房子改成旅馆,那些鬼东西还不知道要怎样在这周边兴风作浪。

  “竟然有这种事。”左姐那温柔的脸上染上几分担忧,“那孩子胆子也太大了,我有空得提醒一下她,让她注意一下自身安全问题。”

  “这个年纪的少女,自尊心普遍都比较强,左姐你到时候可要用词委婉一点。”

  左姐温婉一笑:“那是当然。”

  “对了,”突然,左姐像是想起了些什么,提醒道:“刚刚有人找你,好像是送快递的。”

  送快递的……

  崔慎薇略一思忖,随即眼神一亮。

  哎呀,那不就是她的双份情趣用品大礼包吗?

  *

  很快,任昨茜就跑到了104号房间。

  不出意料的,104号房间里,正就昨晚的四角游戏之事,讨论得热火朝天。

  老胡一见到任昨茜,就大喇喇地拍了拍自己的床沿:“小姑娘,你下来了。”

  “来,来这边坐。”

  经过昨晚一事,老胡对这小姑娘欣赏更甚。

  毕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高中生小姑娘,就能在昨晚那种情况下保持冷静的。

  任昨茜对老胡释放出的好意视若无睹。

  她走进房间,直接来了一句:“王璐珊还活着。”

  现场为之一静。

  老胡与柳国曾交换了个眼神,双方的目露诧异。

  不知道昨晚细节的小朱则是愤愤出声:“你这小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心怎么就这么恶毒?”

  “人家王璐珊小姑娘不应该活着吗?她活着不是件好事吗?”

  比小朱反应更大的是杜礼轩:“等等,难道昨晚王璐珊也参加了游戏?这么重要的事情,昨晚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作为昨晚游戏的参与者之一,杜礼轩原本很享受于他人对自己的殷切问话。

  这种被人请求着的感觉,让他格外沉溺其中。

  可任昨茜的一句话,骤然打破了这种状态,让杜礼轩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人欺骗的小丑。

  所以,一听到这话,杜礼轩就腾的一声,从自己的床边站起来,质问道:“昨天晚上,在我出现之前,还发生了什么?”

  “你们联合起来欺骗了我?”

  他看向任昨茜。

  下一秒,这个愤怒的少年却自发地僵了脸,移开视线。

  他又看向老胡。

  老胡表情无辜,双手摊开,又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最后,他将希望的目光移向他的偶像,柳国曾。

  柳国曾无奈地对他摇了摇头:“昨晚的游戏规则里有一条,就是玩家不能透露上一场游戏的细节。”

  “所以,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杜礼轩的俊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反应过度。

  少年人高度的自尊心在发酵。

  现在的情况,让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出去洗个手。”

  杜礼轩僵硬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带着些许被欺骗的愤懑,就走出了104号房间。

  *

  更让杜礼轩生气的还在后头。

  他一出门,房间内的气氛又回归热烈。

  厚厚的墙壁及门板都挡不住房间里的说话声。

  众人似乎都围在任昨茜身边,想要从这个稍显稚嫩的少女嘴里,套出些游戏的蛛丝马迹。

  也许,他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这样的认知,让杜礼轩怏怏不乐。

  “您是104号房间的客人吧!”

  下一个瞬间,一道苍老的声音将杜礼轩从郁闷中拉回。

  他往前一看,一个苍老的干瘦妇人,站在不远处,胳膊中夹着几大叠报纸。

  这个老妇人看上去过于瘦小。

  瘦小到让人怀疑这几叠报纸,会把她的胳膊弄折。

  杜礼轩一口应下:“是的。”

  “真是抱歉啊,我昨天忘记给客房分发报纸了。”周姨笑眯眯地递过来两份报纸,“这是昨天的晚报,和今天的早报。”

  “当然,如果客人有需要,也可以从前台的报纸夹中,取用报纸。”

  杜礼轩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接过周姨手中的报纸。

  可一看报纸上的头版头条,他就愣住了。

  《一高中女生杀害三名男子并抛尸,目前仍在逃逸》。

  报纸上还印着该高中女生的巨幅头像,以便他人辨认。

  这张照片,剪切自他们班级的集体照。

  小菲。

  杜礼轩的手指摩挲过报纸上小菲的脸。

  可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旁边的被剪剩下那半张脸所吸引。

  她们的轮廓其实有点相似。

  但天差地别的气质,却让人无法将她们混淆。www.xiumb.com

  茜茜。

  杜礼轩的手指像是被诱惑了一般,停在任昨茜那张冷漠中带着些许傲气的脸上,在心里默念。

  也只有在心里,他才可以偷偷摸摸地念出这两个字。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将小菲唤作茜茜。

  可是,他不能。

  终于,杜礼轩的缱绻目光从照片上抽离,移到报纸的文字上。

  这奇怪的报纸标题,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间,他瞳孔剧烈颤抖。

  只见报纸上,案件的发生地点以及案件的过程被描述得极为详尽。

  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些细节?

  不,这不可能!

  *

  “等一下。”

  杜礼轩霍然抬头,叫住正要远去的周姨。

  周姨回头,笑得和善:“啊,客人,还有什么事吗?”

  “老奶奶您这么大年纪,还要这样爬上爬下地分发报纸,真是太累了。”杜礼轩竭力挤出礼貌的笑容,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这样吧,横竖我现在没什么事情做,我帮您分发报纸吧!”

  “这可不行,我可是拿了工资的,该干的活就得干,怎么能让客人帮我干活呢?”

  杜礼轩焦急地将手伸向周姨手中的报纸:“您就当是帮我找点事做,让我打发打发时间。”

  “不行,不行,这种事让人看见了,可能要扣我工资的。”

  “……”

  在一番你来我往,杜礼轩只以顺路为名,争取到了214号房间的报纸。

  就在杜礼轩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去的刹那,周姨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微笑。

  有时候,一个人的生与死,就取决于他的一个小小的决定。

  那么眼前这位自作聪明的少年,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

  报纸到手后,杜礼轩七弯八绕,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他看着手中的四份报纸,将其中两份早报拿出,放到一边。

  剩下的两份印有杀人新闻的晚报,则是被他统统撕碎,扔进垃圾桶。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

  最后,他颤颤巍巍地拿起散在一边的完整照片,将其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入衬衫口袋。

  做完这些后,杜礼轩不断的自我安慰。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茜茜,而是为了小菲的清誉。

  小菲都已经死了。

  就让她干干净净地彻底死去吧!

  *

  最然自我安慰了很多遍,可杜礼轩还倍感心虚。

  他轻手轻脚地拿着剩下的两份报纸,往104号房间走去。

  “阿轩?”

  一听到这声音,杜礼轩整个人颤了颤,方才回头。

  是小婉。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婉温柔地笑着,莲步轻移,来到杜礼轩身边:“刚刚我去104号房间,他们说你出去洗手了。”

  “我又去了一楼的洗漱间,你又不在。”

  “你去哪儿了,可让我好找!”

  小婉柔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娇俏。

  如果是平常的杜礼轩听了,只会觉得如沐春风。

  但现在,这却丝毫缓解不了杜礼轩的紧张。

  “你有什么事吗?”

  杜礼轩这话一出,小婉便陷入了一种踟蹰的情绪,似乎生怕自己的话会让杜礼轩为难:“这个……”

  “该怎么说呢?”

  若是在平时,杜礼轩到还有耐心去体会小婉的苦心,去仔细打探。

  而此时,小婉这种为他着想的样子,只会让杜礼轩觉得拖泥带水。

  杜礼轩略显不耐烦地催促:“快说!”

  小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旅馆是邪了门了吗?

  怎么一个个都不按常理出牌?

  连她自己,都三番两次地失态。

  于是,小婉直截了当地表明了她的来意:“珊珊找你。”

  “而且,她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妙。”

  “阿轩,你……”

  杜礼轩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可手中的报纸,提醒着他:他必须得去214号房间一趟。

  随即,杜礼轩又转念一想。

  王璐珊是个任他摆弄的直性子,说不准能从她嘴里套出些关于游戏的有用信息。

  只不过,他不能立即一口应下。

  “唉,”杜礼轩轻轻叹了口气,“小菲的事情,珊珊似乎也有份,我实在是不想见她的。”

  听到杜礼轩的回答,小婉急了,一双美目中也泛起了水光。

  她哽咽道:“可是,珊珊的情况真的很不好……”

  “珊珊是真心喜欢你,你去看她一眼,就一眼。”

  杜礼轩沉默良久,像是被小婉说服了。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去见她一面。”

  “就一面……”

  *

  214号房间。

  王璐珊瘫在床上,腹部的疼痛早已麻木。

  只有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小婉那张宛若恶魔的脸。

  小婉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为什么会那样失态?

  难道,小菲的事情,她……

  “咚咚咚。”

  敲门声让王璐珊回过身来。

  也不等王璐珊反应,门口传来了杜礼轩冷淡的声音。

  “我进来了。”

  杜礼轩的声音,让王璐珊收回了全部的思绪。

  不要去管奇怪的小婉,不要去管该死的小菲,不要去管那些害惨了自己的人。

  王璐珊只知道自己内脏出血,命不久矣。

  她的眼神由愤恨转向空洞,又变得坚定。

  既然她无法拖着茜茜一起下地狱,那就让她最后好好放纵一回。

  *

  杜礼轩进门时,只见王璐珊仰面瘫在床上。

  被掀起的衣裳下摆、微微鼓起的腹部、随意安放的四肢,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无法翻身的可笑青蛙。

  “这是你们房间的报纸。”

  杜礼轩随意将一份早报放在门边的矮柜上。

  王璐珊默不作声,对此毫无反应。

  杜礼轩脸色一沉,继续问道:“昨晚,你是不是参加了那场……”

  王璐珊语气冷静:“脱吧!”

  “你说什么,”杜礼轩彻底黑了脸,转身欲走:“你到底发了什么疯?”

  “快脱,”王璐珊缓慢地坐起身来,“我快要死了,你就让我玩一回。”

  “就一回。”

  杜礼轩握上门把手:“你病了,神志不清了。”

  王璐珊断然否认:“我没病,我清醒得很。”

  “我一直都在给你当舔狗,你心里一直暗爽着吧。”王璐珊嘴角勾出一抹恶劣的弧度,“那么,你为什么不能让我玩一回呢?”

  “我可比小梦她们厚道。”

  王璐珊最后一句话,宛若一块巨石,砸进杜礼轩的心湖,让他僵立原地。

  “你陪小梦她们玩了好几回,并以此为交换,让她们帮你从刘安手中抢到了那个保送名额,不是吗?”

  “可是天上不会掉馅饼。小梦可不是什么好人,她把你弄得很痛吧!”

  “她们把你弄进医院了吗,你是怎么向小菲解释这一切的??”

  王璐珊用着最平静的语气,直击杜礼轩心底最隐秘的秘辛。

  杜礼轩只觉得这盛夏如同冰窖。

  房间顶上的旧风扇,“吱啊”“吱啊”地嘲笑着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可是,那时候的你不知道,国外和国内不一样,国外一年光学费就要四万刀。”

  “为了凑齐出国留学的费用,想必你也做了很多努力。”

  “这样吧,你让我玩一回,我把这条项链给你。”

  杜礼轩想要打开门,狂奔出门外,逃离这令他羞恼,令他绝望的地方。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脖子强迫着他的头颅,转向了王璐珊。

  王璐珊手中的一条粉钻项链,在一刹那间映入他的眼帘。

  硕大的钻石吊坠在柔和的天光下,也能熠熠生辉。

  只这么一条项链,就够支付他四年的学费生活费,都还绰绰有余。

  “我原本不想碰你的,因为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二手货,更何况你这个多手货。”

  “但是,你的长相气质,真的很合我的胃口。”

  王璐珊躺回床上,依旧摆出了那个可笑的青蛙姿势:“可谁叫我都要死了呢,死之前,我也只能找你这个多手货放纵一把了。”

  “脱吧!”

  尽管王璐珊提及他的口吻,就像提及一件被人用过的首饰,但最后这两个字,就像恶魔在耳边低喃,诱惑着他堕落。

  杜礼轩颤抖着将手从门把上收回,伸向自己洁白校服衬衫上的扣子。

  他闭了闭眼,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回。

  这真的一定是最后一回,他只是在为自己的美好未来做出力所能及的努力而已。

  哪怕再怎么辛苦,他都义无反顾。

  听着门边棉织物摩擦发出的簌簌声响,王璐珊的脸上浮现出疯狂之色。

  小菲就算死了又怎样,她到死都还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她深深爱着的,愿意为之不顾一切的杜礼轩,其实并不爱她。

  而现在,她王璐珊也即将染指这小菲自以为能够独占的圣地!

  那段虚伪可笑的爱情,即将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璐珊癫狂的眼睛,看向天花板。

  小菲,你听到这一切了吗?

  你,看到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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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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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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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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