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吞噬骨喃神魂的吕仲,此刻全身尽皆被冷汗浸湿,难以言喻的刺痛正如潮水般袭来,几乎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
神魂无比娇贵。
哪怕是略微受创,都能令人感到痛不欲生,何况一下子被强塞进来大量东西,里面包括了骨喃一生记忆,却是他吞噬前完全没想到的。
夺舍之凶险,从中可见一斑。
咬破舌尖,剧痛令神志获得短暂清明。
吕仲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他最好的下场也是人格分裂,这还有挽回可能,但若是运气糟糕透顶,神魂将会因此陷入混沌。
届时,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意识到这点,他一咬牙,进入到灰雾空间。
此刻,灰雾空间同样不平静。
漫天“玻璃碎片”洒落,尽皆是骨喃神魂中所含的记忆。
“删除,都给我删除!”
吕仲发狠道。
念头一动,灰雾空间卷起一阵狂风。
“玻璃碎片”被卷散,继而纷纷化作齑粉,一时间满天星点,同时神魂中的剧痛瞬间减轻,并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若说双修之乐量化为一,那么这股舒适感就是一百。
外界,吕仲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
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察觉到自身变化,一脸震惊道:“我的神识,怎么一下突然暴涨如此之多,如今竟是达到了一百五十七丈!”
这个距离,已是相当于普通筑基后期修士的神识外放距离。
而且,随着神魂中记忆碎片的清除,他的神魂强度还在提升着。
神识外方距离提升了一丈又一丈,直至提升至一百八三丈,才终于停下。
回想起那册夺舍秘术中的内容,吕仲很快找到了神识暴涨的原因,怕是他借助灰雾空间吞噬消化骨喃神魂,将对方的本源魂力据为己有导致。
心中生出一丝喜意,但很快就被吕仲掐灭。
这并不值得庆幸。
要知道方才只差一点,他的意识就会被剧痛淹没,其中凶险难以对外人阐明,若是再来一次,只怕会是另一个结果。
后知后觉,心中这时才涌现后怕之意。
半晌后,吕仲运转冰心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望向地上的骨喃尸首,将他的储物袋摄来后,看也未看跟童子马成的放在一起,便又掐指凝出一颗硕大火球弹,将两截尸体烧成飞灰。
紧接着,又将那白骨叉摄来,脸上才终于有了笑容。
滴血,简单祭炼,顿时知道不少讯息。琇書網
魔器碧幽火叉,唯一神通是碧幽骨火,此火阴毒无比,熔肌蚀骨不在话下,且沾上便如跗骨之蛆,唯有以阳气中和方能祛除。
“正好!”吕仲冷笑一声,望向高塔。
往碧幽火叉渡入法力,两根叉齿上顿时燃起绿焰。
一掷,便将守在塔门前残余傀儡解决。
推门进去,一眼就能见到苏絮儿。
此刻她一动不动,被禁锢在一块黑色石板上,旁边倒着一具银衣傀儡,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苏絮儿满是血渍的眼皮颤动一下,而后才缓缓抬起头,见到是吕仲露出惊喜表情。
“吕道友,救我!”
闻言,吕仲并未动弹,而是神色的冷漠看着苏絮儿。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将手中碧幽火叉缓缓举起,语气冰寒刺骨:“阁下何必藏头露尾,真当在下察觉不出,你已经此女夺舍?”
“吕道友,你在说什么?”苏絮儿惊喜表情消失,转而一脸惊恐,“你说我被夺舍了,这怎么可能?”
吕仲也不说话,就看她一人在那里表演。
若说这夺舍苏絮儿的存在,演技也当真了得,几近真实。
如果不是他刚吃过被骨喃夺舍的亏,就不会事先耗费大量魂力,选择在进来前将此处场景回溯,也就发现不了苏絮儿被夺舍的事实。
半晌,“苏絮儿”声音一变,好似妇人开口,语气冷若冰山。
“小辈,你是如何识破的?”
“在下可没兴趣跟夺舍他人身体的老怪说话,我现在只想带这具身体去金水潭一趟,将我跟苏絮儿师傅的约定完成,奉劝你最好识相一点,否则我这柄骨叉可不是好说话的!”吕仲冷笑着威胁道。
刚被人夺舍,经历了一番生死危机,若不是有约定在前,他哪里会跟眼前这人废话,直接就用来祭叉,以泄心中险死还生的怒气。
“放肆!区区筑基,蝼蚁尔,也敢跟本真君如此说话。”苏絮儿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竟开始以元婴真君自居,显然以前是个元婴老怪,她忌惮地看了那柄骨叉一眼,却又道:“有话好商量,何必到喊打喊杀这个地步,小辈你当真不怕我自行兵解,令你无法完成灵契约定?”
“哼,夺舍之人皆是贪生怕死之辈,好不容易才重获新生,就算你曾是元婴真君,心志坚韧坚如磐石,此刻面对生死也该是软脚虾!”吕仲面带讥讽的说道。
他可不相信,对方愿意兵解自杀。
苏絮儿一阵沉默,吕仲说得一点没错。
被人封在灵傀中漫长岁月,如今能侥幸夺舍成功,她自然是不想再死。
“本座李琼花,昔时被人称作琼花仙子,曾亲手创立琼花宗道统,不知如今外界琼花宗可还在?”苏絮儿语气
吕仲听闻此言,神色未变。
心中却是惊讶万分,没想到夺舍苏絮儿的,竟是这位老怪物。
昔年在谭家担任客卿时,自然听到过不少关于当地霸主势力琼花宗的信息,其中便有关于这位琼花仙子的部分,据传李琼花虽然仅是三灵根资质,但修行进境速度却是远超同辈,连同时代的钧灵真君也望尘莫及。
不但以一己之力创立元婴宗门,还培养出了琼花宗第二任元婴宗主。
曾经的琼花宗辉煌无比,险些将南蛮七宗的格局改写。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随着琼花仙子的莫名失踪,以及琼花宗第二任宗主的突然陨落,琼花宗最后还是败落下来,辗转成了灵越宗附庸。
对这样的前辈,吕仲心中还是敬佩的。
于是将自己所知的琼花宗现状,一五一十告诉给对面的老怪物。
李琼花听后,面色一阵阴沉过一阵。
指节捏的发白,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目中闪烁着熊熊火光。
“风钧灵,你怎敢如此辱我!”
设计坑杀她不算,还要将她一手创立的宗门扼杀,使之沦落为卑贱娼妓门派,令天下人耻笑之,言必称琼花祖师是个饥渴荡妇。
旁边,吕仲一言不发。
对方情绪如此激动,他也能猜到大概原因是什么,再想到自己也有一个琼花宗侍妾,更是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
不着痕迹的看了李琼花一眼,心道这就是元婴真君对筑基真修的压制吗?
尽管对方才完成夺舍,实力更是险些要掉落到筑基期。
即便如此,自己仍是要鼓起勇气,才有胆气将碧幽火叉对准她。
“我答应你。”李琼花说话没头没尾,语气平静道。
吕仲知道她的意思,是答应跟自己去金水潭一趟,去完成跟柳飘娘立下的契约。
摇头!
“不,我改变主意了,你得死!”
他一向不善心计,方才险遭骨喃暗算,便是最好例证。
如今又来一个元婴老怪,更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夺舍,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捏着这个理由,无论对夺舍之人做什么都能占据道德高地,所以李琼花必然会杀人灭口,绝不可能让知晓这个秘密的人活下去。
所以,李琼花得死,必须死!
“做个交易如何?交易达不成,只是给出的价格不够高!”
“若本座未看错,你应只是个四灵根资质,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能以区区三灵根资质,以超过风钧灵这位天灵根天才的修炼速度,抢在他前面结婴成功,成为威震南蛮的元婴真君?”李琼花忽道,眸子此刻亮得吓人。
未等吕仲搭话,她又道:“三灵根资质者,正常修士常止步于筑基,能凝结金丹者少之又少,就算是侥幸得了机缘,成为万人敬仰的金丹真人,也是此生止步于初期,不得罕见灵药难得寸进,更遑论修炼到结丹期圆满,一窥元婴大道。”
“三灵根皆是如此,四灵根不言而喻。”
“依我看,按照吕道友你如今现状,即便是借助坤修阴元,以及修炼的这门炼脉秘法,暂时避开资质限制,但也至多做到结丹成功,而后修为精进速度必将受限于资质禁锢,再难寸进半步。”
李琼花这话,说得吕仲无法否认。
毕竟结丹之后,灵药便是要五百年份起步,如此炼出的丹药才对金丹真人有精进修为的效果,而如此高年份的灵药何其难寻,也唯有诸如元婴宗门,才能未雨绸缪提前栽种,以润泽后人。
再加上元婴宗门所占据的三阶灵脉,才有可能培养出一位元婴真君。
即便如此,典籍中元婴交替失败的宗门,仍旧是不计其数。
南蛮七宗只有七个,但组成七宗的宗门却是换了一轮又一轮。
换做是一般修士,结丹成功后若想精进修为,要么去闯荡人族疆域外的蛮荒之地,去跟那里的妖兽血腥搏杀,以寻找尚未被人发现的珍稀灵药;要么不择手段的去偷去抢,去掠夺其他宗门家族的高年份灵药,甚至最后堕入魔道;否则就只能认命的创立修仙家族,以此消磨结丹后的五百余年寿元。
无可否认,吕仲心动了。
能令三灵根迅速结婴成功,对四灵根未必没有效果。
若能行,他也可以一窥元婴大道。
“……我如何信你?”
李琼花嫣然一笑,彰显昔日琼花仙子之风采,早有准备道:“本座知道你知晓银蚪文,此为通法真文,自带天道伟力,我可用银蚪文发下道誓,保证方才所言为真,并将我快速结婴之法道出,否则顿遭五雷轰顶,神魂消解之厄!”
“此诚意,吕道友满意否?”
“可以!”吕仲应道。
以银蚪文发誓,的确是做不得假。
这种誓言的解释权在天道手中,古往今来海量事例证明,无论是什么修为违反都必遭反噬,是以通常修士都不敢以通法真文起誓,生怕一不个小心丢了性命。
“吕道友也得发誓,言明不将本座夺舍事实外泄,永世不得敌对本座!”李琼花说到这里,哪怕是活了千余年的元婴老怪,此刻心中也难免紧张。
若是吕仲不答应,任是她一腔滔滔怒火可焚灭天下,也敌不过眼前这柄骨叉。
“我可以发誓不外泄夺舍之事,但后面的条件必须改。”关于李琼花夺舍的记忆,吕仲决定等交易达成就删掉,毕竟他不可能跟天道对抗,一旦不经意外泄就是死路一条,无论是陷入幻阵无意泄漏,还是被心魔知晓,结局都是一样。
是以,删除记忆最为保险!
不过要让他发誓,永世不得敌对李琼花,这点却是不可能。
以元婴老怪之奸诈,怕是不在此藏着什么陷阱。
明白对方这是拆屋计,吕仲于是道:“改成百年为限,你我不得敌对。”
百年时间,若他无法结丹成功,届时化作黄土一捧,自然无所谓敌对不敌对,若能成为金丹真人,那么就可以离开南蛮,也不惧心怀大恨的李琼花,会抛弃心中仇恨追来。
“没问题!”李琼花点头道。
她原本的目的就是这个,先前之所以提出一个不可接受的条件,也只是想让吕仲愿意接受折中条件,好比这个百年内双方不得敌对。
尽管结果跟她的预期还有一段差距,但也勉强可以接受。
随后双方同时以银蚪文发誓。
誓毕,吕仲如遭雷击,脸色霎时苍白。
对面的李琼花同样如此。
就在刚才,他们俱是感应到一股浩荡意志降临,那或许就是被称之“天道”的存在,祂的出现也证明了誓言的成立。
“好了,吕道友退开吧,我怕一不小心伤到你。”李琼花心有余悸道。
谁也不知道天道的评判标准,到底是怎样个评判法,万一要是连伤到对方些许皮毛,都算作是敌对行为,那可真是死得冤枉。
不一会,李琼花就挣脱了束缚。
“这具灵傀,可否给我?”吕仲指着地上的银衣傀儡道。
此物能保持神魂不灭,他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
“……可以。”李琼花望着灵傀,目中露出复杂之色,走过去将傀儡面容抹掉,那是她昔日的容貌,然后才将之交给吕仲。
“还有,本座昔年结婴的依仗,也一同给你罢。”
说着,她从储物袋取出一道玉简,用法力将原本信息磨灭,又刻录上不少信息。
吕仲接过来一看,上面记载着一种灵液凝结之法。
造化灵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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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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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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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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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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