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和楚云临是从僻静的偏门进的。
刚进厢房内,管事就急急来报。
“阁主,这人实在是太多了,方才险些留不住人,属下已经就将金玉姑娘教的话都说出去了,现在那些书生一开始还装温文尔雅,干等了两个时辰后,已经有人按耐不住了,开始吵着让裴飞鸾出来。”
云汐听到这话时,刚扶着楚云临在软榻上坐,侧头看了一眼管事,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管事这才又退了出去。
“裴飞鸾?”楚云临刚坐好,听到这话,边伸手揪住被云汐捏住的衣摆,边抬眸去看自家妹妹。
见楚云临这般抗拒,云汐这才消了看他伤口的意图,松开了捏住他衣摆的手指,直起身子来,边转头示意夜鹰上前给他看看伤口,边在一侧的太师椅上坐下。
沉声解释道:“萧衍之和顾丞相的人,将在京郊集会的书生都引到京都来了,想必还有天南地北的、有名有姓的书生在往京都来。”
后面的话,她不用说,楚云临也猜到了。
他沉声脸色,剑眉紧压着:“妹妹是想用这颇有名气的裴飞鸾暂时拖住这些书生?”
云汐点头,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有孕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要进食好多次,所以她一坐下来,金玉就已经十分熟练地将她喜欢的点心摆在她手边的位置上。
她捏起一块白玉糕,吃进嘴里。
“你寻到这人了?”楚云临有些惊讶地问道。
这裴飞鸾有多难找,他不是不知道,他曾经从用大理寺的手段,暗中帮着自家妹妹打探过一回,却半点消息都没打听到。
云汐边嚼着点心,边含糊不清道:“还没有,但是快了!”
楚云临听到这话,越发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我可能还要再耗费不少的心力和时间,等这裴飞鸾自己出现,但是眼下不是有大哥你这大理寺少卿在吗?”
云汐接过金玉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将嘴里的甜腻冲淡了。
楚云临愣了下,抬眸视线越过挡住里间的屏风,和云汐带着狡黠的目光对上,一下明白了过来:“妹妹有把握,裴飞鸾也在水云间内?”
“有人用他的名义声称要当场作画,裴飞鸾那般自傲又孤高的人,不会想亲自来瞧瞧吗?”云汐回答道。
楚云临闷声笑了下,却一下子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汐听到动静,搁下茶盏,猛地站起身来,担忧道:“大哥,你还是回府吧,我们就算多花点时间,也能找出人来。”
这时,金玉带着沐晓进了房来。
云汐急忙让沐晓去看看楚云临。
不一会儿,沐晓就帮他包扎好了伤口,声音淡淡道:“浑身上下都有伤,看着可怕,但都危及不了性命。”
云汐闻言,这才彻底松了一口长气。
这时,楚云临就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缓步出了里间,立在云汐五步远的地方,除了俊美的脸上有不和谐的伤疤外,浑身上下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走吧!”楚云临朝着云汐露出了一抹轻笑,在大牢里染上的阴郁之气,已经尽数消失了。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一楼大厅一侧的一间厢房去。
楚云临被夜鹰扶着进了厢房内,就见金玉已经掀开了一面盖着黑布的墙面,一下子墙面上出现了一个成年男子高的镜面。
他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面镜子竟然能看见外面大厅的景象。
楚云临自是见过这种东西,半眯着眼眸,将眼前走过的书生一一瞧清。
“这东西倒不稀奇,就是妹妹这面镜子比大理寺的暗房里的还要大上几倍。”
云汐闻言,笑着上前,两人并肩站在镜子前,看着外面的不断走动的书生:“虽然我想送给大哥,但大哥在牢房里放一面这么大的镜子,岂不是弄巧成拙。”
楚云临笑着点头,眉眼却微敛:“就算裴飞鸾真的在这,可是这厅内人实在是太多了...”
云汐点头道:“所有我还有一个办法。”
她话说到这里,转头去看进门来的管事,沉声吩咐道:“将藏书阁里最底层的画卷都取出来,将其中有一副画沾上了泥迹,你将那副画挂在离这面镜子最近的地方。”
“那画...”管事愣了下,抬起的眼眸里满是疑惑,但对上云汐坚定的眼神时,又沉声应了一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不一会儿,那一直存在藏书阁最底层书架的画卷也被挂了起来。
书生们本来已经将大厅内挂着的画卷都看了个遍,本来心浮气躁,又等了这么久也没见裴飞鸾出现,已经有不少人想起了此刻进京来的目的。
如不做些什么,不找出裴飞鸾,就快要稳不住这些人了。
这时,夜鹰缓步进了厢房内,沉声禀告道:“出事了,就在一盏茶前,有言官对公子的身子有异议,在宫门口死言,一头撞在宫门口的石狮上...”
云汐闻言,脸色沉了下去,急声问道:“死了?”
“没有,但奄奄一息,被太医馆的人抬走了,陛下还让禁军和太医馆的人守在宫门口...”夜鹰继续道。
言外之意,就是随便这些言官撞,如过禁军阻止不了,反正还有太医馆的人在,随便他们撞。wWW.ΧìǔΜЬ.CǒΜ
云汐缓缓呼出一口气,陛下此刻这么强硬的态度,反而不利于沈郁。
“还有,墨阁的人方才来报,京中已经出现对公子不利的传言了。”
夜鹰面沉如水,巴不得现在就去将那些始作俑者都杀个干净,但是他知道自己说不定杀不了那些人,甚至可能还有给自家公子惹麻烦。
这一点,云汐在听到言官死谏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等等,萧衍之这是想做什么?
难道是...
她猛地站起身来,白着一张脸去看自家大哥,攥紧的手指冰凉。
难道萧衍之觉得沈郁其实是顾皇后和瑄王的孩子,并非陛下的孩子?
云汐眼珠子转了几圈,一下子就将这其中想明白了。
如是萧衍之那样的人,他知道了自己才是陛下的孩子,而沈郁这真太子其实才是假皇子,他会如此...
似乎他现在几乎不成功就成仁的举动,就成了为合理的解释。
“妹妹,你没事吧?”楚云临双手握住云汐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低头查看她的神色,忧心忡忡问道。
云汐猛地抬眸,揪住自家大哥的袖口,声音带上了几分颤意:“大哥,我们得做些什么。”
楚云临心也揪了起来,点头道:“好,你想做些什么,大哥都帮你。”
云汐深吸了一口气,沈郁告诉过她,他并非瑄王的孩子,可是万一...
云汐不敢往下想,她五指将楚云临的袖口攥得皱巴巴的,死死咬住下唇,眼尾余光刚好瞥见镜子前站着的书生上。
那书生脸上满是错愕和震惊。
和他身侧的面露探究和困惑的书生完全不一样。
云汐松开了楚云临的袖口,食指朝着镜子一指,沉声道:“找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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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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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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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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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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