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
“只期盼你停驻流转的目光。”
“请赐予我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
“让我能安心在菩提下静静的......”
当徐容哼着《爱的供养》进了门,摘掉围脖挂在了衣架上,才察觉有些不对。
《爱的供养》自从他偶然听到之后就开始有意进行刻意练习,因为这是杨蜜唱的。
除了大学的时候偶尔去ktv,他几乎从没有在公开场合展示自身的音乐天赋,但是杨蜜的音乐天资他是了解的,一首《南泥湾》都能唱到外婆家,跟他的《蜗牛与黄鹂鸟》相比差了一大截。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后出席活动需要,他也要多做两手准备,毕竟《蜗牛与黄鹂鸟》这样的大杀器还是少拿出来为好,至于为什么选《爱的供养》?
杨蜜都能唱,他凭什么就不行?
只不过摘下围脖的同时,与昨天一进门就感觉暖烘烘的不同,此时只觉嗖嗖的凉气直顺着衣领往脖颈里钻,他偏过头,皱着眉头看着完全敞开的大门,才意识到不对。
他弯下腰,打开了鞋柜,里头除了七八双各式各样的皮鞋、运动鞋之外,只余下两双拖鞋,其中还有一双是他的。
他心中纳闷,人既然都在家,为什么不关门呢?
他顺手关上了门,换了鞋子走过玄关,只见客厅内,爷爷正襟危坐在客厅正中,一侧是二爷爷以及徐行一家三口,另外一侧则是小张同学和她爸妈三口。
徐容瞧见一个个都面色严肃地盯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立刻开始着手掌握主动权,他走到桌边,见桌上摆着几只杯子,拿起小张同学跟前的灌了两口,问道:“你们都在啊,我刚才看大门敞开着,还以为你们都出去了呢,都坐这还开着门,不冷吗?”
八人都没接他的话茬,就那么定定地瞧着他,只有小张同学不停地冲他挤眉弄眼。
徐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瞧见,道:“今天早上上完课,院长非要拉着我出去打球,晚上又吃吃喝喝,折腾了一天,可把我累坏了。”琇書蛧
“对了,给你们说个好消息?”
小张同学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好消息呀?”
“估计年前后吧,我就要调回人艺了,虽说不一定会有职级上的变动,但是有任明的前车之鉴在那,我在艺委会的职务可能会发生变化。”
小张同学皱着眉头思索着,她虽然也是人艺演员,但目前还在龙套和角的边缘来回徘回,至于居于院内金字塔顶端的艺委会,距离她实在太过遥远。
可是很快的,她找到了个参照,问道:“跟濮院一样吗?”
“理论上是这样。”见在坐的众人仍然无动于衷,徐容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客厅内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小张同学和徐行外,都是他的长辈,但是在以往,因为掌握着家中的经济来源,他才是家庭内部掌握话语权的那个人。
徐行更是自己工作室旗下的员工,几乎指望着他赚钱。
也就意味着,家庭的贫穷和富裕,其实完全仰赖他一个人,他的事业发展顺利,那么家庭的物质生活也会相对富裕,如果他的事业受阻,家庭也会立刻进入艰苦期,因此,其他每个人,不管如何,平时都会分出一份心思来,关注他的工作情况。
可是眼下,似乎没人关注他的工作变化了,又似乎他们不太能理解其背后的含义?
他将水杯放下了,道:“这么说吧,以前在人艺,大家说我是长子,相当于入党这个流程,我提交了入党申请书,成为了一名入党积极分子,到底要积极多少年,都是没准的事儿,有可能明年,也有可能三十年以后,可是这次要是副主任的提名通过,我就相当于成了预备党员,只要自己不作死,也许不能追平任明五年任副院的速度,但是三十岁之前,基本上板上钉钉。”
“哎呀。”
小张同学眼睛睁大了点,语调轻快地道:“那咱们出去庆......”
“咳咳。”
爷爷适时地咳嗽了了两声,打断了小张同学话,跟才发现他似的,问道:“回来啦?”
徐容心里琢磨了半天,却仍没能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道:“这不都回来半天啦,你们这是,开会呢?”
“喝酒啦?”
“喝了点,怎么,这阵仗,是有事儿?”
爷爷压了压手掌,道:“坐下说。”
徐容左右瞧了瞧,位置都已经坐满了,道:“不是,有什么事儿就说我坐哪?”
小张同学忙从背后抽了个垫子递了过来,低声道:“徐老师,你,你先坐地上吧。”
“嚯,三堂会审啊。”
等徐容坐了,爷爷才道:“你和小张马上就要结婚了,夫妻之间,不能总是当着那么外人的面说对方的不是,那样不好。”
徐容愣愣地瞧着爷爷,别的意见和建议,他都能听,但是唯独这点,他是听不了的,因为爷爷这辈子根本就没成过亲,这么一大家子,在婚姻方面最没有发言权的,第一个是徐行,第二个就是爷爷。
张叔叔笑着解释了一句:“徐叔,其实不碍事的,俩孩子闹着玩呢。”
王阿姨同样帮了腔:“早晚的年轻夫妻,都这个样。”
徐容嬉皮笑脸地答道:“是是是,爷爷你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改。”
可是心里,他愈发紧张,爷爷明显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因为这件事儿实在算不上什么事儿,而且也根本不必以这么隆重的方式提出来。
后边必然有更大的事儿等着自己。
果不其然,爷爷轻轻颔首,过了一会儿,冷不丁地问道:“你把旁边的房子卖了,卖的钱,干嘛去了?”
徐容心中电转,正要编个理由,却听爷爷接续道:“俺让徐行查电脑,新闻上说,你买了个四,四什么来着?”
“四合院。”小张同学适时地给提了醒。
“对,买了个四合院,花了上亿?”老人定定地盯着徐容,他十分不能理解徐容做这件事的初衷,老家的宅基地闲着也是闲着,想住带院子的,回家翻修翻修,顶天也就花个二三十万,可是上亿的钱,那都能把他们村现有的宅基地给全买下来。
在老人朴素的认知当中,徐容这次是被人骗了,而且骗的不轻。
徐容愣愣地瞧着嘴巴张着,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小张同学,干笑了声道:“怎么可能,哪有的事儿,噢,你说那个院子啊,嗨,那都是媒体瞎编的,哪能花上亿啊那?是我八十万淘来的,其实这个事儿说起来也是赶巧,正巧人家原主举家搬迁到国外去了,也是我们这一行的,犯了事儿,是《新红楼梦》的......”
老人见他不想承认,问道:“那为什么隔壁院开始装修了,你别跟俺说,你准备回头搬过去?俺今天特意给张扬打了个电话,她说你早就把房子卖了,卖了五千万,然后你拿着这些钱,就去买了一个人家住过的破院子?”
张扬?
徐容默默地低下了头,张扬是他的前管家,现在是他工作室的管家,财务、行政负责人。
而此时,他也明白了怎么回事,理论上,他卖了隔壁别墅的事儿不可能被发现,因为那套房本来就是投资用的,也不会搬到那里去住。
可是没成想人家买主开始装修了。
“爷爷,你知道隔壁那套房,我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钱吗?”
“多少钱?”
“一千万,可是这才几年,就卖了五千万,所以你别现在看我花钱买个院子亏了,得亏是我没钱,我要是真有钱,我一准先把故宫给盘下来,完了你信不信我在长安街上收过路费?!”
“哈哈哈。”
小张同学和徐行率先没憋住,咯咯笑出了声,可是看着爷爷的严肃的神情,俩人又给硬生生地刹住了,只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着。
老人叹了口气,道:“俺知道你能挣钱,也没说不让你花钱,可是那么大一笔开支,你是不是应该先跟家里商量商量,什么事儿全你自个儿拿主意,万一那天你赔进去了,俺大不了回老家,有地、有三间瓦房总饿不死俺,可是你准备让小张跟着你喝西北风吗?”
徐容彻底明白了今天这么大阵势的原因,其实他并没有刻意瞒小张同学,他买四合院的事儿小张同学一开始就知道,也亲自去过几次,可是她压根就没有四合院和人民币之间兑换关系的概念,就像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狗是一种很常见的动物,却难以想象一只红色藏獒可以卖到千万。
他点着头,可是心中打定了主意,下次争取不被发现,爷爷懂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可是他一辈子没见过大钱,就像七八年前的他,万把块钱就能把他愁的焦头烂额,千万级乃至亿级的投资,如果不能确定赚钱,以老人的稳妥,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但是这些钱于他而言真的不多,正常情况下,一年就能赚到,辛苦一点,需要的时间也许还能减半。
“徐容啊,二爷爷这次可不能站在你这边了,你工作忙,我们都能理解,可是好不容易回来两天,眼瞅着就要成家立业,一出去玩一整天不见人,回来还醉醺醺的,这像什么话?”
爷爷说徐容,小张同学知道那没有恶意,只是怕哪天徐老师脑子一热把现在住的房子也给卖了甚至抵押出去做投资,但是她相当清楚一点,尽管徐容嘴上喊着徐行的爷爷为‘二爷爷’,但也只不过看在爷爷的面子上。
只是当着爷爷的面,她知道徐老师为了全家人都能过得去,不会给二爷爷甩脸子,可是另外一方面,她又非常清楚,徐老师是不想听这些以长辈的姿态进行的说教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他的所谓的吃喝玩乐也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
她立刻反驳道:“牛一直在拼命的耕地,可是你们为什么总要让他耕快点耕快点再耕快点呢,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心疼心疼他,他其实已经很累啦。”
爷爷听着小张尽力掩饰但又没能完全掩饰住的不满情绪,呵呵笑着道:“好啦好啦,咱们就不要再说徐容啦,再说小张该心疼啦。”
“哈哈哈。”
客厅内静了一瞬,当即轰然大笑,徐容拍了拍小张同学的背部,道:“一身酒味,我先上去洗个澡。”
等徐容和小张同学上了楼,小张同学的爸妈对视了一眼,道:“那徐叔,我们也先回去休息啦。”
“嗯,去吧。”
徐行看着爸妈扶着爷爷回了房间,也走到正准备起身的大爷爷身旁,搀住了他的胳膊。
老人笑着道:“不用不用,你别看俺腿脚不方便,其实啊,好着呢。”
徐行笑着道:“我知道呀,这不是想跟大爷爷你说会儿话嘛,再过两天我又要出去赶通告了呢。”
“哈哈哈,好好好。”
临到房间门口,爷爷突然转过了头,问道:“徐行呀,你说,俺是不是对徐容要求的太多啦?”
徐行愣了下,她想不明白大爷爷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刚才哥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于是道:“没有啊,我没发现哥哥不高兴啊。”
“他?”老人笑了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他不会把不高兴给咱们看的,他心里明白,一大家子人都指望着他过日子,哪怕天塌了,在把他的膝盖压断之前,他也不会跟咱们多吭一声的。”
“不过还好啊,有小张呢。”
而与此同时,徐容的公开课的后续影响开始持续发酵,中戏贴吧成为第一个被“血洗”的社区,所有的艺考生的讨论都在围绕着同一个话题。
徐容到底教什么科目?
随着中戏贴吧的热闹,其公开课视频被迅速转载,只一天的时间,火遍国内各大高校。
而在转载的同时,很多人发现,视频,是不完整的,直播,似乎被硬生生的掐断了,没有观看直播的观众以及想要第二次观看直播的观众只能通过现场录下的一些模湖的视频感受徐容最后一段铿锵有力的回答。
但也正因为视频的残缺,黑幕、封杀之说渐渐开始甚嚣尘上,尽管新浪方面解释是系统故障导致,但随着传闻越传越密集,更多的人开始相信徐容这次因言获罪,因为在一些人眼中,徐容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揭露了当下社会的阶级固化的现实。
躺在床上的小张同学看着微博上网友已经开始用“徐某”称呼徐老师来防止屏蔽、删帖,而媒体和自媒体似乎也如同闻到了风吹草动一般,动作整齐划一地删去了过往有关徐容的报道。
她有点慌了。
她没顾得上穿鞋,一熘烟的推开了浴室的门,望着站在水汽当中的徐容,着急地道:“徐老师,徐老师,网上都在说你因为今天的公开课被封杀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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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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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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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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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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