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安桦就带着张妮和林小天回城里去了。
林母捅咕了一下林父,林父回想起昨天晚上媳妇叮嘱他的话,迟疑了一下,对安桦道:“老大,你看我们家现在也还没分家,你每个月的工资也有二十五块钱,每个月只给家里交五块钱,是不是少了点儿?”
安桦失笑道:“不是你们以前说的,我们兄弟几个要一碗水端平吗?以后二弟三弟四弟他们往家里交多少钱,我就交多少钱。”
林父哑然,沉默了下来。
这话确实是他以前为了彰显公平说过的,以前他也确实维护了这份公平,但现在大儿子与其他三个儿子收入差距过大,如果真要继续这么公平,他那三个儿子一个月都赚不了五块钱,怎么可能上交五块钱?
林母忍不住道:“老大,你赚得多,多孝敬我们两个老的一点不行吗?”
安桦平静的道:“我每个月给你们多少,弟弟们每个月给你们多少,我难道还不够多孝敬的?我知道你们想要我像以前那样孝敬,说实话,不是不可以。但我愿意孝敬爹妈,不代表我愿意孝敬侄女。”
每个月五块钱的孝敬,在村子里是首屈一指了,也只有大队长家那个去当兵的儿子寄回来的补贴比他给的钱要多了。
可问题是大队长的儿子还没结婚,单身汉一个,吃住在军营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把大部分津贴寄回家给爸妈很正常。
而安桦还有张妮和林小天要养活,张妮身体底子不好,生完孩子没奶,林小天得吃奶粉,每个月光是奶粉钱就是一笔大开销。
如果不是运输队司机能天南地北到处跑,私底下赚点外快,就他这一个月二十五块钱的工资,根本不够养孩子的。
安桦的话让林父和林母哑口无言,确实没有父母俱在的情况下让安桦这个大伯养侄女的道理,若说林母能忍住不补贴林爱宝,她也就不是那个偏心孙女的慈爱奶奶了。
林母找不出理由,就打感情牌,对安桦叹气道:“老大啊,你以前那么疼爱宝,怎么说不疼就不疼了呢?爱宝可是咱老林家好几代唯一的女娃啊。”
安桦嗤笑道:“我不是重男轻女的人,也不是重男轻女的人。以前确实因为林爱宝是唯一的女孩儿,我又没女儿,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但说实话,林爱宝娇气又任性,一副坏脾气,对她再好也不记恩,这样的白眼狼有什么值得我疼的?”
林母不满的拉下脸:“你怎么能这么说乖宝呢?乖宝多乖啊,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
她对林爱宝这个宝贝孙女的滤镜有十米厚,这么快就忘记了她的老底都被林爱宝掏光了。
安桦道:“她要是真乖,就不会闹着要买那么贵的衣服了,也不看看咱家什么条件,允不允许她那么祸祸。几代贫农,养出个资本家小姐,也是可笑。”
“老大!这话不能胡说!”一直不吭声的林父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在经历过曾经风声鹤唳的时期,林父是绝对不敢与资本地主扯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关系的。连说都不能说。
安桦沉默了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压抑了下来。
半晌后,林父妥协了:“你记得常带你媳妇儿子回家来看看爹妈。”
安桦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说完,他就站起身朝外走去。
看着安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母又捅咕了一下林父,压低声音埋怨道:“不是说好了叫你帮我说服老大吗?你怎么还叛变了呢?”
林父虎着脸道:“啥叫叛变啊?咋滴?你跟你儿子现在都成敌人了?”
“不是。”林母有点急眼,“我这不是打比方吗?你别转移话题,你难道还不知道咱家的家底啊?那么点儿钱连买口粮都不够,老大不给钱,我们接下来日子咋过?”
林父淡淡的道:“你要是真怕日子没法过,就不会由着爱宝买那么贵的衣服了。”
林母也有些后悔,之前想着还有大儿子兜底,没钱了还有指望,不怕。结果安桦不肯给她兜底了,她就慌了。
林家的收入其实在村子里不算低,远超平均水平的。因为林家劳动力多,可同样的,张嘴吃饭的人也多,粮食消耗大,又有一个亏待不得的心尖尖林爱宝,要不是有原来的林大一直补贴,林家连这一两百的存款也存不下来的。
现在安桦穿越过来,除了每个月固定的五块钱,其他补贴一概没有,林母就麻爪了。
其实若是林母狠狠心,不再给林爱宝特殊待遇,林家的日子还是能照常过下去的,吃饱肚子不成问题。
但林爱宝被她养得娇贵,不吃粗粮,要吃细粮,每天要吃鸡蛋羹,偶尔还要开开荤,再多的粮食和钱票都不够花的。
林母现在左右为难,要保证林爱宝的特殊待遇,林家其他人就得饿肚子。要保证全家人都吃饱,就得委屈心肝宝贝跟大家吃一样的粗粮。
林母叹气叹了好几天,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虽然偏心林爱宝,但还不至于老糊涂到为了让林爱宝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而让自己儿子孙子全都饿肚子。
在安桦带着张妮林小天回城里上班之后,林家人发现,林爱宝的伙食水平迅速下降了。
他们的伙食倒还是没变,依旧是粗粮,还是那么多的分量。只有林爱宝,现在也变得跟他们一样吃粗粮了,每天必备的一碗鸡蛋羹也没了踪影。
林爱宝看着自己面前的番薯粥和杂粮饼有些傻眼,看向林母,问道:“奶奶,我的鸡蛋羹呢?还有我的面条呢?”
林母小心翼翼的哄她道:“乖宝啊,奶刚给你买了新衣服,实在没钱买白面了,家里的鸡蛋也得攒着卖钱。其实这饼子也很好吃的,奶放了点儿糖进去,还有番薯粥也很甜的,你尝尝。”
林爱宝才不管家里有什么困难,不高兴的用手一挥,把自己面前的杂粮饼和番薯粥给打翻在地:“我才不要吃这些!我就要吃面条!吃鸡蛋羹!”
格外浓稠的番薯粥撒了一地,两张厚实的杂粮饼在地面上滚了一圈,滚落到林母的脚边。xiumb.com
顿时饭桌上的气氛凝固了起来。
林母弯腰捡起滚落到自己脚边的那两张饼,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又放回自己碗里,她一脸可惜的看着地面上的番薯粥。
因为她偏心林爱宝,特意盛了最浓稠的一碗留给林爱宝,结果全撒到了地面,不能吃了,只能喂鸡。
林爱宝已经气呼呼的离开饭桌,跑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林老四尴尬的对林母道歉道:“妈,我待会儿就去教训教训爱宝,她实在太不像话了。”
林母叹了口气,道:“算了,待会儿叫你媳妇做碗鸡蛋羹端给乖宝。”
她对林爱宝滤镜有十米厚,压根就不觉得是林爱宝脾气坏,只觉得自己没用,没法满足林爱宝的愿望。
林母为了满足娇生惯养的林爱宝,绞尽了脑汁,尽可能的给她最好的。但没了安桦的补贴,林母能给的也很少,早就被养刁的林爱宝根本看不上。
于是林爱宝在家里发脾气的次数日益增多,几个本来就羡慕她特殊待遇的堂兄弟渐渐的对她生出了不满。
就仿佛突然觉醒了似的,以前只知道傻乐呵的听爸妈的话,对家里唯一的女孩好的男孩们,忽然觉得——凭什么我爸妈对林爱宝比对我还好?凭什么林爱宝做错了事情我要挨训?凭什么不管我们年龄比她大还是比她小都要让着她?
不患寡而患不均,孙辈之中一碗水没端平,被偏爱的那个自然会引起其他孩子的不满。
这一次,林爱宝的气运可不起什么作用了。毕竟她的气运跟安桦的气运没有可比性,之前她可是跟安桦正面对上了两次,一身气运没被削个干净,都是安桦手下留情了。
当那些受她气运影响小的堂兄弟们摆脱了她的影响,逐渐觉醒自我,紧接着就是林老二媳妇和林老三媳妇这两人。
她们跟林爱宝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些年仿佛被下了降头般的宠爱丈夫的侄女,连她们的亲生儿子都比不上,等回过神来,顿时就觉得以前自己脑子怕是进了水。
她们想到自己以前给林爱宝的那么多好东西,一个一个后知后觉的感到心疼不已。
心疼之后,她们就开始想办法把以前损失的利益重新捞回来了。
林老二和林老三被自己媳妇天天吹枕边风,谁也扛不住这么吹,再加上他们本来就对最近林爱宝闹脾气感到不满,枕边风这么一吹,不满就加剧了。
林家四房,大房去了城里不掺和,二房三房的人都渐渐摆脱林爱宝的气运影响,开始为自己的利益着想,自然就不会无脑的为林爱宝付出。
林母想继续偏心林爱宝,林老二和林老三就带头表示不满:“娘,我们每天下地干得累死累活的,也吃不上一口鸡蛋。爱宝她天天在家里躺着啥事也不干,凭什么还能每天吃鸡蛋?”
林母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这两个儿子反对林爱宝吃鸡蛋的,不由得一愣,林爱宝都吃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吃不得了?
她说道:“乖宝年龄小,还在长身体呢?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抢吃的?”
林老三把自己小儿子林小云拎过来,对林母说道:“娘,我儿子小云可比爱宝小好几岁呢,也在长身体,是不是也该给小云每天一个鸡蛋?小云这么小都知道每天要挖蚯蚓喂鸡,爱宝倒好,啥也不干,鸡让弟弟喂,鸡蛋自己吃。”
林母脸色拉了下来:“老三,你啥意思?”
林老三梗着脖子道:“啥意思?就是让娘你别偏心的意思。凭啥我儿子比林爱宝小几岁还得帮家里干活,鸡蛋吃不上一口,林爱宝躺着啥事不干都能吃鸡蛋?”
林老二也应和道:“是啊娘,我们大队有哪家姑娘九岁了连地都没扫过的?她不干活就算了,小姑娘一个,白养着也没啥,但她吃的比我们这些正经干活的人都好,这就不公平了吧?”
林老四脸色涨得通红,以前全家人都宠着他闺女的时候,他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视为理所应当。如今他二哥三哥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又不是真不明事理的人,岂能不羞愧?
林老四媳妇忍不住嘟囔道:“不是一直都这样么?”凭啥以前能吃,现在不能吃了?
林老二媳妇冷冷的瞥了林老四媳妇一眼,说道:“以前看爱宝年龄小,又是林家唯一的女娃,想着能宠就宠。而且以前林爱宝吃喝有大哥补贴,我们也就不说啥了,现在可不一样了。”
林老三媳妇也不甘示弱的道:“就是,看看林爱宝那个样儿,还摔饭碗发脾气,好像大家都欠她的,我们谁也不贱啊。”
实际上林老二媳妇和林老三媳妇心里都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脑子进水才会犯贱,有好东西不留给儿子吃,居然给林爱宝吃,她们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林爱宝有这么大的魔力?就那么讨她们喜欢?
她们挖空脑袋也想不出来林爱宝有什么优点值得她们喜欢的,好吃懒做,任性娇气,颐指气使,不懂尊敬长辈,不会看人眼色……缺点倒是一数一大堆。
林母脑子嗡嗡的,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儿媳。
林老二夫妻和林老三夫妻都是一脸的不满,林老四一脸羞愧,再有早就近乎撕破脸的大儿子直接带着媳妇儿子搬去了城里。
不知什么时候,曾经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就因为在宠爱林爱宝这件事上发生了分歧,几乎是分崩离析了。
林母生气的道:“你们一个个都反了天了,想气死我是不是?”
林母知道自己不占理,但若是偏心这种事能用理智控制住,她也就不会偏心了。
林老二和林老□□对她,林母心中升起的是愤怒,什么时候这两个老实的儿子也开始忤逆她了?
不像是有出息需要她仰仗的大儿子,二儿子和三儿子平庸普通,现在还靠着他们两老过日子,林母面对这两个儿子时自然是格外的强硬,根本不跟他们讲理。
林母强硬的想压下两个不听话儿子的气焰,但林父却还算拎得清,他拿着自己的旱烟杆敲了敲桌面,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和林母。
他吧嗒吧嗒的抽了一口旱烟,沉声道:“以后家里除了孕妇,没人能搞特殊化。”他看了一眼林母和坐在一旁懵逼脸的孙女林爱宝。
林父也是疼爱孙女林爱宝的,但他不像林母那样不够理智,他很清楚,如果这次真如林母那样强行压下林老二和林老三的不满,迟早得逼着这俩儿子跟大儿子一样离心。
到时候林爱宝长大了出嫁,娘家没有亲兄弟,堂兄弟全都被得罪光了,三个伯父伯母都对她不满,光靠老四夫妻俩,能给林爱宝撑腰么?
林父理智的考虑了利弊之后,果断的出言压下了林母。
林母激动的道:“当家的,你……”
林父表情严厉的打断她的话:“行了,按照我说的做!”
林母悻悻不语。
林家虽然平时都是林母当家做主,林父沉默寡言,但真当林父一锤定音的时候,林母也是没法反对的。
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林爱宝,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委屈的看向林父:“爷爷,你不疼我了。”她又看向林老二夫妻和林老三夫妻,“二伯,二伯娘,三伯,三伯娘,你们怎么都跟大伯一样变了?你们不疼爱宝了吗?”
林爱宝无法理解长辈们对她突然改变的态度,明明以前都那么好,为什么现在都变得面目可憎了?
刚才林老二和林老三说了那么多不满之处,林爱宝是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所以弟弟喂鸡她吃鸡蛋不是应该的吗?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三伯怎么能那么斤斤计较呢?
林父出言取消了林爱宝的特殊待遇,林老二和林老三的不满也就平复了下来。虽然他们媳妇还是觉得没把损失捞回来很亏,但起码比继续让他们吃糠咽菜的看着林爱宝吃香喝辣要好得多。
既然要取消林爱宝的特殊待遇,一切回归公平,林父当即就把林爱宝面前的那碗鸡蛋羹和白米饭给端走了,每个孩子都分了一勺。
林爱宝怔怔的看着碗里就剩那么一点点的鸡蛋羹和白米饭,又看看林父重新端到她面前的一碗杂粮饭,生气的又想要掀饭碗,却被早有准备的林父及时按住。
林父看着她,道:“如果不想吃,就不吃,别浪费粮食。以后我再看见你浪费大家种的粮食,你就跟着我们一起下地干活。”
林爱宝被林父这话给吓着了,她不敢再掀饭碗了,但她也不想吃这些割嗓子的杂粮饭,扔下筷子就走了:“不吃就不吃!”
林父在发现家里其他人对林爱宝的不满后,就知道,为了林爱宝好,也不能继续偏爱她了。
所以他是真的狠下了心,林爱宝中午没吃饭,他也按住林母不让她去给林爱宝送吃的,也不许林老四夫妻给她弄吃的,就让她饿了一顿。
到了晚饭时分,林爱宝肚子已经很饿了,但她还想逼林父低头服软,硬撑着不吃饭。
不料这次林父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林爱宝一顿不吃,饿着,两顿不吃,继续饿着。
林老四夫妻再怎么心疼,他们手上也没粮食给女儿开小灶。
林母倒是能给林爱宝开小灶,却被林父拦住不让。
入夜后,林母想到饿了两顿的宝贝孙女,心疼得不得了。之前林爱宝就只绝食了一顿没吃,林母就心软的答应给她买贵得不行的呢子大衣,如今林父把林爱宝饿了两顿,林母心疼得不停的数落林父:“你怎么那么狠心呐?饿肚子的滋味儿多难受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舍得让我的乖宝饿肚子啊?”
林父叹息道:“我这是为了爱宝好。”
林母不满的道:“你为了乖宝好就是让她饿肚子?”
林父道:“你难道还没发现吗?你继续这么偏心爱宝,只会让老大老二老三个个都对爱宝不满。老四就生了爱宝一个孩子,以后也没个照应,她出嫁后不得靠她的几个堂兄弟撑腰吗?你难道还能一直这么宠着她?宠到所有人都对她不满?”
林母被林父一点醒,张了张嘴,哑然无言。
她沉默了下来,想到自己宝贝孙女以后的日子,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林母拿着一小包饼干走了出去:“我去找乖宝,把话跟她说清楚。”
林父看了看她手中的饼干,也没说什么了。他到底还是心疼孙女的,舍不得让孙女一直饿到明天早上去。
林母拿着饼干去找林爱宝,林爱宝高兴的吃着饼干,还以为是奶奶已经说服了爷爷,爷爷打算向她服软了。
结果没想到,事实正好相反,是她爷爷说服了她奶奶。
林母对林爱宝说道:“乖宝啊,以后你只能跟你哥哥和弟弟们吃一样的东西了,不然你两个伯伯和伯娘都有意见的,奶奶也没办法,奶奶也是为你好啊,你可不能得罪了你的几个伯伯,不然你以后怎么办?”
林爱宝听不懂林母话里的意思,她只知道一件事,她的待遇下降了。以后她再也不能单独吃细粮吃鸡蛋吃肉了。
林爱宝哭闹不止,然而惯来疼爱她无所不依的林母第一次没有惯着她。
林母不是不爱她,正因为爱她,才会为她考虑以后。这个时候惯着她,是害了她的以后。林母只能心碎的抱着林爱宝一起哭。
哭过之后,日子还是要照常过。
摆放在林爱宝面前的饭菜,变成跟她的几个堂兄弟一样的,这一次她知道自己闹也没用了,只能捏着鼻子吃下去,尝试过饿肚子的滋味儿,她这次是真不敢再耍脾气了。
吃惯了细粮,吃粗糙的粗粮,真的是感觉嗓子眼都被拉得疼。
林爱宝是一边哭一边吃的,看得林母也心疼哭了。
林老二和林老三看着这副场景,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总感觉自己好像是罪人一样。
但他们媳妇却觉得林爱宝就是太娇惯了,不然比她小好几岁的林小云都能吃得习惯,都一样的东西,怎么就她娇气吃得直哭?
林母实在忍不了看着心尖尖继续吃苦,于是她开始改善孩子们的伙食。
这一次她不敢偏心,就把细粮跟磨得细细的粗粮混在一起做,尽量把孩子们的饭菜做得精细好吃一些。
她的目的是为了改善林爱宝的饮食,连带着她的四个孙子也跟着沾光了,和林爱宝吃一样的食物。
林老二夫妻和林老三夫妻一看孩子们的食物跟他们大人的不一样,明显更精细些,就心知肚明了。
林母讪笑着道:“给孩子们换换口味,吃好点儿,毕竟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嘛。”
林老二夫妻和林老三夫妻心中不以为然,是再苦也不能苦了林爱宝吧?以前他们儿子可都是跟着他们吃粗粮的,没见有什么改善。林爱宝刚吃了一天粗粮,就开始改善了?
不过他们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们儿子也跟着一起吃了,林母一碗水端平了,他们就没有意见。
在吃饭上一碗水端平了,紧接着林老二夫妻和林老三夫妻又在干活上提出了不满。
凭什么他们儿子从小就开始干活,林爱宝却什么也不干?就算男孩跟女孩体力有差距,干活有差别,也不至于林爱宝跟娇小姐一样啥也不干吧?
林母只好带着林爱宝一起做家务,说是做家务,实际上主力是林母,林爱宝就是拿着打扫工具做做样子。相当于是林爱宝的活儿由林母帮她承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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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日子过得一地鸡毛时,安桦在城里升职了。
他升成了运输队的小队长,主要负责管手底下的几个司机,工资也涨了一级,福利也增加了。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他可以有选择的出差。
他想什么时候开车去外地就什么时候去,时间灵活了,既不耽误赚钱,也方便照顾家里。
距离可以光明正大做生意还有两年时间,安桦就安分的待在运输队里上班,住在不大的宿舍里。
他手上已经积攒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这笔钱可以在城里买房了,但他这些钱都是私底下赚来的,暂时见不得光,所以不能光明正大的买房子,以免引来麻烦。
不过钱不能光明正大的用在买房上,却能悄悄的改善生活质量。
别的不说,起码儿子林小天的奶粉不会断了,他和张妮每天吃饭都是荤素搭配,偶尔还能煲次汤。
饭菜的香味被安桦锁住散发不出去,也不会引起邻居的注意。
安桦结束今天对张妮的教学,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可以休假一天,陪你去百货大楼逛逛。”
张妮抬眸看着面前的丈夫,昏黄的灯光下丈夫那张英俊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微笑,格外让人有安全感。
她做梦也没想到,搬来城里的日子会这么快活。
没有挑事儿的妯娌,没有找麻烦的婆婆,没有三五不时找她借东西的人,也不用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夜晚和哭闹的儿子。
她不需要操心什么,安桦都能给她准备好,她除了偶尔需要出去买菜之外,一整天都可以不必出门。
安桦在家时,她更是什么都不用干,就连儿子和家务都被他接手了,她只需要安心的拿着他找来的书本学习就行。
这种幸福的日子仿佛是她做的一场梦,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个梦永远也不要醒来。
安桦见张妮看着他怔怔出神,问道:“你怎么了?”
张妮回过神来,说道:“哦,没事,我就是刚才走了一下神。明天去百货大楼做什么?我们没什么东西要买的吧?”
安桦道:“天气马上转热了,我带你买件夏天的裙子。”
张妮心里生出喜意,但还是拒绝道:“不用了,我夏天有衣服穿,买新的多费钱?”
安桦这个时候就比较霸道了:“你明天跟我去看衣服就行,喜欢哪件就选哪件,其他的不用你管。”
张妮心田里涌出喜悦之情,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一年来,她跟住在附近的邻居媳妇聊过几次,她们得知她没能拿到家里的财政大权,就一直劝她想办法把男人工资捏在手上,免得男人出去乱花钱。
她却一点都没有这个想法。
因为她就喜欢她丈夫把什么都为她准备好,什么都不需要她操心的感觉。
虽然她不管钱,但她的丈夫给足了她安全感,她不需要担心他会有钱就出去乱来,也不怕他把钱花在不正当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安桦就带着张妮,抱着林小天去百货大楼了。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来这些地方买东西的,因为服务态度太差了,售货员一个个对顾客爱答不理的,问多了还嫌你烦。
生意越好,顾客越多,这些售货员越不喜欢。他们更希望生意冷清,他们可以摸鱼偷懒。
因为他们是拿死工资的,国家给他们发钱,就算生意不好一直亏本也不怕丢了铁饭碗。所以生意好,他们没有好处,还会很忙很累,当然就盼着生意不好了。
只是如今没有私人经营,安桦想买东西,只能来这些地方买。
安桦说是来百货大楼给张妮买衣服,当然不可能只买衣服,需要购置的日用品买了,张妮用得上的护肤品也买一份,还有小孩子用的痱子粉之类的东西也要买,买了一堆东西才去二楼买衣服。
这个年代的衣服款式都比较少,颜色鲜亮的也少,转了一圈,安桦是一件衣服也没看中。
张妮也没看中哪一件,她就说道:“不如我们买布回家自己做吧,我会做衣服。”
安桦想了想,觉得自己做也不错,就去买布匹。
买布的人很多,安桦眼疾手快的抢到了一块浅蓝色的布,因为这块颜色染得很好看的布略贵,颜色又浅不耐脏,才没早早被人抢走。
安桦买下这块浅蓝色的布之后,对张妮说道:“回去做成一条连衣裙,肯定好看。我帮你画设计图,你来裁剪制作。”
张妮有点激动的点了点头。
两人回家之后,把睡着的林小天放在安桦做的摇篮里,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因为没有缝纫机,所以张妮在安桦画好图,她把布裁剪好之后,就拿着去有缝纫机的邻居家借用。
用缝纫机把连衣裙做好之后,还没上身,邻居看着就特别喜欢:“你这件连衣裙可真好看,我也想做一件。你能帮我做一件吗?我给钱的。”
张妮犹豫了一下,道:“我得回去问问我男人。”
她不太想让安桦设计的连衣裙穿在别的女人身上,但她还是学不会拒绝,就用安桦教她的办法搪塞过去。
邻居叮嘱她一定要记得问安桦。
张妮回家之后,真的问了安桦。
安桦看出了张妮不乐意的想法,问道:“你不想跟别人撞衫?”
张妮顿了顿,点了头:“嗯。”
安桦道:“既然不愿意,那就拒绝她,就说这裙子是我设计的,我不愿意。我还不至于缺那么点钱。”
张妮抿着唇笑了起来,小声道:“好。”
当天气转热之后,张妮穿上了那件别致的漂亮连衣裙,走出去都不由得骄傲的昂首挺胸,看着比以前更自信了。
其实张妮长相算漂亮的,不然原主也不会自己想办法凑齐了张妮爸妈狮子大开口要的高价彩礼,把张妮娶回家了。如今被安桦好吃好喝的投喂,养得面色红润头发乌黑有光泽,穿上修身的天蓝色连衣裙,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十来岁。
出去后人人见了都夸她好看,说她做衣服手艺好。
心中喜悦的张妮也有想要对人倾诉的冲动,慢慢的就迈出了社交的第一步。
当她自信了,变得更好了,周围的人也就会对她更和善。她意识到社交没有那么困难时,也就慢慢从社交恐惧中走出来了。
安桦后来发现,以前他每次回家都能看见张妮带着儿子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如今回家有时候却不见母子俩的身影,一问就是她抱着儿子出去串门唠嗑了。
安桦就知道张妮已经开始变得开朗了,她走出了很关键的一步,也不枉他这一年来不停的给她建立自信心,夸赞她,给她安全感。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转眼间,就到了改革春风吹过的时候。
安桦在运输队都混成大队长了,手下管着一整支运输大队,上头领导还很欣赏他,有意继续提拔他。
安桦却还是提出了辞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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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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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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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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