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的人最会看上头人的脸色捧高踩低,林贵妃同样如此。
她见皇帝不喜司徒阳,转头就对司徒阳的态度变了,不再装什么慈母面孔,直接拿司徒阳当她儿子的小跟班看待。
反正她也不指望靠司徒阳来在皇帝那里争宠,那就把司徒阳培养成她儿子的手下。
既然是当手下,当然就得主次分明,手下怎么能跟老大一个待遇?
于是司徒阳很快就发现自己在林贵妃这里待遇直线下降,身边伺候的人少了几个,就连房间里的摆设,用膳的菜色都下降了两个档次。
他看着桌子上明显数量比之前少的菜色,想到今天突然被调走的宫人和被换掉的摆设品,心里有了不妙的感觉,他转头看向林贵妃拨给他的大宫女,问道:“今天的菜怎么少了几道?”
宫女不卑不亢的垂眸道:“启禀殿下,之前是娘娘怜惜您身体虚弱,命御膳房多给您加几道菜。”
至于现在为什么没有了,当然是他身体不虚弱了,不需要多加菜了。
司徒阳沉默的用膳,什么也没有说。
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此刻应该顺着这个宫女的话来感谢林贵妃之前对自己的照顾,但他到底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之前的待遇在他看来就很一般了,现在待遇居然还下降了。
什么林贵妃特别关照?联系调走宫人换掉摆设这些行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只怕是林贵妃不知为什么不想往他身上投入太多了。
前些日子还会来对他嘘寒问暖装装样子的林贵妃,今天他见都没见到,他主动提出给林贵妃请安都被拒绝了。
司徒阳心里有些慌乱,在失去了太子的帮助,他现在能选择的依靠就是林贵妃这个养母了。
偏偏林贵妃有亲生儿子,若是她放弃了他,他这个贵妃养子依旧没什么地位可言。
司徒阳这天晚上躺床上翻来覆去的思忖着自己的处境,心里危机感越来越重,在用晚膳时还憋着的那口气现在就散掉了。
——骨气和自尊现在有什么用?寄人篱下就得学会放下身段。
司徒阳这样告诫自己。
只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上辈子他被安荣太子庇护在羽翼下,心里总认为自己是在东宫寄人篱下,实际上有安荣太子的关照,他活得比贵妃的儿子都要自在得多。
他根本弯不下腰,也低不了头。
林贵妃对他态度变得冷淡,公事公办,不再嘘寒问暖,伪装慈爱,他也做不到低声下气的腆着脸凑上去讨好。
于是他在林贵妃宫里就渐渐的边缘化,三皇子见自己母妃不再那么关注他,欺负他就欺负得更狠了,而他身边的宫人也变得敷衍怠慢起来了。
司徒阳心知这么下去不是一回事,林贵妃迟迟不提让他去上书房读书,肯定是想打压他,他不能认命。
他在冷宫待了几年已经落后其他皇子了,再拖着不启蒙入学,就会落后更多了。
司徒阳找了个合适的机会,主动去求见林贵妃。
林贵妃身边的嬷嬷告诉他:“娘娘正在午睡,不见人,五殿下回去吧。”
司徒阳知道这是林贵妃不想见他,他要是真回去了,下次来估计还是这么个待遇。
于是他道:“母妃午睡,做儿子的应当侯着,本殿下就在这里等母妃召见。”
司徒阳就这么站在大太阳底下等在门口。
嬷嬷进去禀报给林贵妃,正在吃葡萄的林贵妃张嘴吞下一颗水晶葡萄,毫不在意的道:“既然他要等,那就让他等着吧。”
司徒阳小小年纪身体虚弱,被太阳这么暴晒,站在门口煎熬的等了半个多时辰,他的身子就摇摇欲坠了。m.xiumb.com
守在门口的宫女看见他面如金纸的模样,忍不住进去禀报给林贵妃:“娘娘,奴婢见五殿下似乎快撑不住了,若是他晕倒了或者中暑了,传出去到底有害娘娘名声。”
林贵妃没想到司徒阳这么小年纪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毅力:“他还没走?”
“算了,传他进来。”
宫女应声退了出去,对司徒阳传话道:“五殿下,娘娘已经醒了,传您进去。”
司徒阳身子晃了晃,感觉眼前有些发晕,但他还是听见了这个宫女的话,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在身边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儿子给母妃请安!”司徒阳看见坐在主位上一身妆容完好压根不像是刚睡醒模样的林贵妃,躬身行礼。
林贵妃淡淡的道:“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司徒阳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母妃,儿子年龄只比四皇兄小一个多月,如今四皇兄都早早入了上书房读书,儿子是不是也该入上书房了?”
他没敢提三皇子,怕林贵妃误会他意欲与三皇子攀比。
林贵妃说道:“哦,这个事呀,本宫差点忘了。本宫为你这事去求见陛下,陛下吩咐了,你从小在冷宫长大,没教养不懂规矩,陛下让本宫派人好好教教你规矩,待你学好规矩后再去上书房,免得丢人现眼。”
林贵妃丝毫没隐瞒皇帝的话,还在皇帝原话上做了稍许加工,故意打击司徒阳的自信心,方便日后收为己用。
司徒阳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白,不敢置信。
上辈子他刚从冷宫出来,是个真小孩,不像他如今有成年人思维,他上辈子那会儿真的闹出不少笑话,吃饭用手抓学狗舔,皇帝都只怜惜他在冷宫里受了苦,没指责他半句没教养不懂规矩的话。
怎么这一世他努力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反倒是落得个没教养不懂规矩的名声?
林贵妃对司徒阳可没什么怜惜之情,他害得她丢了宫权她还记着呢,现在确定皇帝对他不喜,她也懒得做什么表面功夫了。
林贵妃慵懒的道:“既然你主动来了,那也正好,林嬷嬷,就由你来教导五皇子规矩吧。务必要严格教导,不能让陛下觉得本宫教规矩不行。”
侍立于林贵妃身后的林嬷嬷上前一步,恭敬的应道:“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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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桦听说皇帝暂时压着不让司徒阳去上书房读书,吩咐林贵妃给他教导规矩。
他就知道皇帝这是厌弃了司徒阳。
皇帝是个典型的驰名双标,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他心中挚爱只有先皇后,太子是他和先皇后的爱情结晶,他格外偏疼太子这个嫡长子。
而对其他子女就冷漠了许多,老实顺眼的,他这个亲爹还能把该给的都给他们,没有亏待,可若是让他不喜的,那真是毫不在意,冷酷无情。
现在五皇子司徒阳就是那个叫皇帝不喜的人。
上辈子司徒阳是被安荣太子救下来的,又被安荣太子主动请求养在东宫,从表面上来看,司徒阳是与安荣太子最亲近的一个弟弟。
皇帝见司徒阳与安荣太子关系亲近,又有安荣太子在皇帝耳边替司徒阳说好话,皇帝爱屋及乌,也对他多了几分喜爱。
但这一世,司徒阳表情管理不到位,让皇帝察觉到他对太子的不满,皇帝怎么可能会喜欢他这个罪妃生的冷宫皇子。
安桦就是不知道司徒阳想没想明白这一点。
这一天下午,他结束了皇帝给他上的政治课,从御书房里出来,坐上玉辇后,吩咐德齐道:“孤听闻五弟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在学规矩,就去看看五弟吧。”
德齐应道:“遵命。”
皇太子的玉辇朝林贵妃的宫殿行去,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声势浩大,林贵妃早早就收到了消息。
“太子殿下到——”
林贵妃带着三皇子和司徒阳出来相迎,试探问道:“太子殿下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了?”
安桦没理会林贵妃的试探,他目光落到司徒阳身上,淡淡的道:“孤是来看望五弟的。”
林贵妃皮笑肉不笑的道:“太子殿下和五皇子还真是兄弟情深。”
她心里狐疑起来,难道太子也想拉拢五皇子做自己的拥趸?
像司徒阳这样出身不光彩的皇子基本与皇位无缘,所以这样的皇子都会被其他有意竞争皇位的皇子拉拢。
只是现在皇子们还没长大,就由他们野心勃勃的母妃来实行了。
太子因为被皇帝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宠着护着,又与其他皇子年龄差太大,太子一直都与其他皇子皇女不亲近,现在太子想拉拢没有生母的五皇子也不奇怪。
林贵妃以己度人,脑补各种阴谋论。
实际上安桦只是来看司徒阳笑话的,给他扎扎心。
三皇子和司徒阳一起对安桦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安桦微微点头,道:“免礼。”他怜悯的看着司徒阳,“五弟声音还这么沙哑,嗓子可有感觉好点儿?虽然没办法治好这沙哑之症,但五弟也别太难过,多练练说话,不至于让人听不清你说话就行。”
司徒阳顿时呆住了,太子这话什么意思?
他这些日子来声音一直是沙哑的,还因此被熊孩子三皇子取了个‘公鸭嗓’的外号,但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李三掐得暂时嗓子沙哑,迟早会好的。
但今天太子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说他的嗓子好不了了?
安桦看着他毫不知情的震惊模样,笑眯眯的打碎他的希望:“五弟还不知道么?你被掐到窒息昏迷,声带严重受损,以后声音没办法恢复了。不过也没关系,又不是哑巴了,只是声音沙哑了而已,五弟不用担心。”
司徒阳如遭雷击,一脸崩溃。
声音沙哑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变成了哑巴。
可是对想当皇帝的司徒阳来说,这就是天大的问题了——他声音这么难听,还怎么当皇帝?
肢体有残疾,容貌有瑕疵的皇子都是与皇位无缘的。他只是嗓子过于沙哑,虽然不是什么严重问题,也可能算不上是残疾,但也不利于他争夺皇位啊。
三皇子看着司徒阳崩溃的表情,幸灾乐祸的嘿嘿道:“你一辈子都是公鸭嗓了。”
安桦看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吓得立刻闭嘴低头。
熊孩子三皇子仗着太后和林贵妃的宠爱,在后宫里横行霸道,但他熊归熊,还是清楚知道有谁是自己惹不起的。
因为以前他有一次犯熊犯到太子身上去了,这可激怒了皇帝,皇帝亲自动手把他吊起来打了一顿,太后求情,林贵妃跪着哭求也没用,从那以后他就牢记太子惹不得。
所以三皇子在皇帝和太子面前格外乖巧,一点也不敢犯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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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桦欣赏了一会儿司徒阳崩溃的表情,转头对林贵妃道:“孤听闻五弟在跟娘娘你学规矩,娘娘也别对五弟太严格了,五弟到底年龄小,学慢一点儿也无妨,慢慢来就是。”
林贵妃干笑着应道:“太子殿下说的是,本宫知道了。”
她现在都有些犯糊涂了,这太子到底是看没看中五皇子?他是来拉拢五皇子的还是来打压五皇子的?
说是拉拢吧,那扎心的话一句接一句的,直接了当的把五皇子嗓子坏了这个残酷真相告诉了当事人。
说是打压吧,看太子那笑吟吟一脸关切的样子,也不像是来故意打压人的。而且一个出身有瑕疵又没了生母、不受皇帝喜爱、刚从冷宫出来、连去上书房读书都暂时没资格的小皇子,也配让天之骄子的太子亲自来打压他?
只要太子表现一下对五皇子的不喜,这后宫之中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来打压五皇子。
包括她本人,若是能拿一个不重要的五皇子来向太子示好,林贵妃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么做。毕竟她儿子还小,与太子还没有直接竞争,暂时可以达成某种利益上的合作关系。
林贵妃将安桦请了进去,他说是来看望司徒阳的,实际上他除了在宫殿门口告诉司徒阳一个扎心的残酷事实,就没再关心过司徒阳的伤情如何了。
安桦在林贵妃这里坐了一会儿,你很快就走了。
林贵妃也看出来了,安桦就是来做做样子,表示一下自己是个关心弟弟伤情的好兄长。就是这表面功夫太敷衍了,就连伺候的宫人们见了也不觉得太子是真的关心五皇子。
司徒阳已经被皇帝不喜,被林贵妃放弃,现在就连太子也对他表现得毫不上心。
于是他身边伺候的宫人们越来越怠慢,一个个到处托关系想换个地儿,比如去伺候三皇子这个熊孩子也比伺候没有前途可言的五皇子要好。
渐渐的司徒阳身边就只有林贵妃特意派来监视他的宫女太监了,这些人压根没把司徒阳当主子,他们真正的主子是林贵妃,他也使唤不动他们。
司徒阳发现,自己离开了冷宫,也顶多是能吃饱穿暖不会被人刻意折磨,但日子一点儿也没有多好过。
若是他没有前世记忆,他只是单纯的在冷宫长到四岁逃出来的皇子,他肯定会觉得这样被边缘化的小透明皇子生活已经非常好了,不用忍饥挨饿,不用为了一口吃的像狗一样舔食馊饭,哪怕要被凶恶的林嬷嬷拿着戒尺严格监督他学规矩,他也会很满足。
可他觉醒了前世记忆,他大部分记忆都是模糊的,唯独他被安荣太子养在东宫过着金尊玉贵前呼后拥的日子清晰得历历在目。
前世在东宫的日子与现在生活一对比,落差实在太大了,司徒阳越来越受不了了。
他趁着熊孩子三皇子找上门来的时候,用语言激得三皇子逼他去陪他玩球。
准确说是三皇子玩球,他负责捡球。
玩球的地点就在御花园,三皇子是个很没定性的熊孩子,司徒阳知道自己若是跟他对着干,三皇子肯定会一直抓着他不放,而他若是服软了,三皇子就觉得他没意思了,很快就转移注意力了。
司徒阳就乖乖的做个捡球的球童,被故意把球扔远的三皇子使唤得四处跑,刚开始三皇子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慢慢的就被漂亮的花蝴蝶吸引过去了,跑去扑蝴蝶了。
跟着一起来的宫人们全都把注意力都放在林贵妃的宝贝疙瘩三皇子身上,自然就忽视了司徒阳这个被边缘化的五皇子。
司徒阳趁着这个机会,溜出了御花园,朝东宫跑去。
为了这一天,他可是专门弄清楚了去东宫的路线。
他人小腿短,皇宫又大,跑着跑着,还没跑到他的目的地,就被两个小宫女给发现了。
司徒阳闭着嘴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但那两个宫女见他的穿着就知道他是皇子,不敢怠慢,连忙去禀报自己的上级。
一个年纪大的嬷嬷见了司徒阳,就说道:“您是五皇子殿下吧?奴婢送您去找贵妃娘娘。”
这个嬷嬷是见过与司徒阳同龄的三皇子四皇子的,所以她一下子就猜出了司徒阳的身份。
司徒阳开口道:“我不去。”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声音实在沙哑难听,又闭上了嘴。
嬷嬷道:“五殿下,您身边也没跟着人,奴婢为了您的安全,必须送您回去。”
司徒阳一字一顿的道:“找、大、皇、兄。”
他发现他说得慢,声音就低沉许多,显得不那么沙哑难听了。
嬷嬷对司徒阳的要求感到很为难,司徒阳要找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是他说找就能去找的吗?
嬷嬷只好强行把司徒阳抱起来,打算把他送回林贵妃宫中。
司徒阳见这个不认识的嬷嬷要强行抱走他,他马上就奋力挣扎,又踢又挠,还放声大喊道:“放开本殿下!”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还挺响亮的,尤其是他大声喊的时候就仿佛有人在敲破锣,刺耳得很,距离他最近的抱住他的嬷嬷被刺得耳朵嗡嗡响,脑子空白了一瞬,被司徒阳抓住机会挣脱她的怀抱,跳下来逃走了。
这个嬷嬷回过神来后,惊出一身白毛汗,五皇子从她手里逃走,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肯定脱不了干系。
她连忙去叫人帮忙寻找司徒阳,又把这事上报给林贵妃。
此时距离司徒阳悄悄从御花园溜走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御花园里跟着三皇子的宫人们也注意到了司徒阳的失踪,正焦急的在御花园里寻找着,没敢告诉林贵妃。
林贵妃在得知司徒阳一个人跑去找太子的消息后,顿时震怒:“那群奴才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四岁小孩子都看不住!”
让司徒阳独自一个人去找太子,若是被皇帝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她怠慢了司徒阳,让司徒阳堂堂皇子身边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别看皇帝不喜司徒阳这个儿子,但她怠慢司徒阳这事闹到皇帝面前去,皇帝为了自己的颜面也会严惩她的。
林贵妃心里又惊又怒,林嬷嬷安慰她道:“娘娘,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尽快找到五皇子。”
林贵妃努力冷静下来,把她宫里的人手都派出去寻找司徒阳。
林贵妃在后宫经营这么多年,真想找到一个人,司徒阳躲不了多久就被找到了。这一次抓他的就是孔武有力的强壮太监,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司徒阳被抓到了林贵妃面前,看着林贵妃俏脸上浮现出的冷笑,司徒阳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母妃……”
林贵妃冷笑道:“本宫可当不起五皇子你这句母妃!你这是觉得本宫对你不好,要偷跑去找太子告状么?”
司徒阳心里是这么觉得的,但肯定不能这么说,他声音沙哑的道:“母妃误会儿子了,儿子只是想早点跟三皇兄一起去上书房读书,想找太子殿下求求情……”
林贵妃神色并没有缓和下来,她才不管司徒阳偷跑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司徒阳这次任性偷跑给她带来极大的麻烦,让她厌烦不已。
这时,有宫女进来禀报:“娘娘,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求见。”
林贵妃一咬银牙:“就知道这两个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司徒阳:“把他关起来好好学规矩!”然后她才整理一下鬓发,收拾一下表情,姿态从容的走出去面对来者不善的贤妃和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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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里因司徒阳而起的闹剧,也传到了安桦耳中。
林贵妃因为司徒阳偷跑一事,被贤妃淑妃抓住了把柄,不得不把手里的实权交出去一部分,她在宫里重要位置安插的人手也不得不放弃一部分。
这样的损失对林贵妃来说也很心痛,想必她此时对引起这一切的司徒阳是恨上了。
安桦只是在听完德齐的汇报后,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将他的人手改头换面安插到后宫之中。
原主留下的资本其实非常雄厚,因为他有一对真心爱他的父母。
先皇后独宠后宫多年,一度压得林太后只能在慈宁宫闭门不出,又有皇帝的无条件信任宠爱,先皇后对后宫的掌控力度是非常大的。
即使先皇后病逝后,她的人手被林太后和林贵妃拔除了许多,留下来的那些人脉也足以让安荣太子对后宫风吹草动了如指掌了。
安桦在接手了原主留下来的势力后,更是加大了对后宫的掌控,还把势力延伸向了宫外朝堂。
能察觉到他几分动作的也只有皇帝了,但皇帝对安桦发展势力的行为只会欣慰,绝不会阻拦。
趁着林贵妃与贤妃淑妃争斗的机会,安桦更进一步的掌控了后宫势力。
后宫的重要性可不比朝堂差,因为皇帝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们,一个个都是出身于朝堂重臣之家,她们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那些重臣的意志和立场。
安桦当然要盯紧她们。
安桦忽然开口问道:“德齐,你刚才说,五皇子跟人说偷跑出来是想来见孤?”
德齐垂首答道:“殿下,五皇子是这么说的。”
安桦摩挲着下巴,眼中流露出几分好奇之色,他还真想知道,他都在司徒阳面前明明白白的表现出对他的看不起和鄙夷,他怎么还想往自己面前凑?
他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既然五弟这么想见孤,那么孤就见他一见吧。”
但这一次,可就不是安桦主动上门去‘看望’司徒阳了,而是召见司徒阳。
被林贵妃关在屋子里学规矩的司徒阳接到安桦的召见后,顿时心生喜意。
林贵妃不得不送他去东宫,但她把自己最信任的林嬷嬷派去跟着司徒阳,以免他在太子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司徒阳时隔一世,再度踏足东宫时,看着那熟悉的景色,心中一阵激荡。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想办法留在东宫。
他算是看清楚了,林贵妃压根就没把他当成一回事,父皇也不喜欢他了,还是在东宫好,住在东宫待遇可以媲美太子,还能跟着太子时常见到父皇,让父皇看到他的优秀。
至于安桦的态度……司徒阳其实没有太放在心上,他自我感觉良好的觉得,上辈子他能让太子愿意留他在东宫,这辈子同样也能。
只要他跟太子分析利弊,让太子看见留下他的好处,他自然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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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桦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悠闲的品着茶,德齐将司徒阳带了进来,他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他还有闲心思琢磨着这紫檀木圈椅虽然挺符合人体自然弧度,坐着还算舒服,但到底是木质硬椅子,还得加个坐垫才会更舒适。
那么他是加个虎皮坐垫还是熊皮坐垫呢?
安桦想着他的坐垫,司徒阳已经对他行礼了。因为安桦没叫起,他就只能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不能起身,这也是他这些天学的规矩之一。
等安桦想好了用什么皮子做一个坐垫时,他抬眸看向司徒阳,司徒阳身子已经有些颤抖晃悠了。
安桦淡淡的道:“免礼。”
司徒阳长松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心里忐忑不安。
他一来就被太子给了个下马威,对自己来时的想法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安桦平静的目光落到司徒阳的身上,问道:“你想见孤,有何事?”
司徒阳感觉自己被太子的目光锁定住,就仿佛被猛兽盯上的小兔子,腿都有些发软。
他踌躇了一下,才勉强开口道:“大皇兄,弟弟我是想……”
安桦漫不经心的打断他的话:“谁准许你称呼孤为大皇兄了?”
这里只有他和司徒阳还有德齐三个人,没有外人,安桦脸上露出傲慢的神色,睨视司徒阳:“孤是储君,君臣有别,你学规矩没学这个吗?”
作为太子,他跟自己的兄弟们身份是不同的,没有他的特别允许,其他皇子称呼他为皇兄,是以下犯上。
因为排在兄弟前面的,是君臣。储君也是君。
上辈子司徒阳得到安荣太子的准许,称呼他为‘大皇兄’‘大哥’,这称呼就证明了司徒阳在安荣太子心中有别于其他弟弟的地位。
可惜他一腔真情喂了白眼狼,司徒阳就能一边喊着‘大皇兄’一边给他背刺。
现在安桦可一点儿都不打算给司徒阳这个殊荣。
按情理来说,司徒阳作为年幼的弟弟,喊两声‘大皇兄’即使于理不合,也能当成是年幼弟弟想亲近大哥,根本不必多加追究。
但安桦偏不揭过,他还要讽刺司徒阳:“你是什么身份,也配称孤为皇兄?你怕不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司徒阳脸色涨得通红,感觉羞耻极了。
他,他不就是喊顺口了么?
上辈子喊了二十多年的‘大皇兄’,这辈子喊两声怎么了?用得着这么计较吗?
司徒阳心中不恁,他认为安桦是故意借题发挥羞辱他。
但他想到自己的处境,这口忍不下的气还是被他吞了下去,梗得他心头发慌。
司徒阳低哑着嗓音道:“是,太子殿下,臣弟记住了。”
安桦不屑的轻哼一声。
司徒阳磨了磨牙,努力忽略掉胸腔间的怒火,他继续道:“太子殿下,臣弟是想寻求太子殿下帮助的。林贵妃待臣弟并不好,三皇兄又几番欺辱臣弟,所以臣弟想求太子殿下……”
“哦,孤知道了。”安桦淡淡的道,“如果就这点小事,那你可以走了。”
司徒阳惊愕的看向他:“太子殿下?”
安桦端起手里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甘醇的香甜味儿沁入咽喉,他脸上露出微微笑容:“还不滚?林贵妃对你不好,三弟欺负你,关孤什么事?”他哂笑一声,“你当孤是什么友爱弟弟的慈悲人不成?孤就算想日行一善,多想想于民有利的政策不好吗?为什么要帮你?”
司徒阳急了,他都在安桦面前说了林贵妃的坏话,若是现在说服不了安桦帮他,那等安桦把这消息透露给林贵妃,他就完蛋了。
他焦急的道:“大皇……太子殿下,你身为太子固然身份尊贵,可也不能一直单打独斗,总要有个信任的兄弟手足辅佐你,而且你若是帮了我,我愿意唯你马首是瞻,父皇也会认为你友爱兄弟,对你更加满意。你对外也能有个孝悌好名声。”
安桦陷入了沉思。
司徒阳心中生出几分希冀。
安桦沉吟道:“你说的貌似有点道理。”他抬眼看向露出一丝惊喜的司徒阳,忽而一笑,“可是孤信不过你,所以孤不想帮你。”
他站起身来,走到司徒阳面前,围着司徒阳绕了几圈,打量着他:“瞧瞧你,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心眼儿,眼睛里的野心藏都藏不住。还想做孤的左膀右臂?你觉得孤会想放一只随时想取孤代之的白眼狼在身边?”
司徒阳脸色刷的变得惨白,努力狡辩道:“太子殿下,你误会了,我只是为了自保,没有其他意思……”
安桦嗤笑一声,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对一旁始终低头不语当木桩子的德齐吩咐道:“把他带出去。”
德齐上前:“遵命。”
他一把抓住司徒阳就往外拖:“五殿下,请。”
司徒阳还想抓紧时间说服安桦,然而他一抬头对上安桦的视线,那仿佛是高高在上掌控凡人命运的仙神在俯视蝼蚁的眼神,猛的击中了他的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
司徒阳脑海中一片空白,想好的说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一直到被德齐带出来,等候在外面的林嬷嬷上前来询问他刚才的情况,他都没有回过神来,浑浑噩噩的跟着林嬷嬷回到了林贵妃宫中。
待坐在自己的床上,司徒阳才恍惚的回过神,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他到底是什么人?那样可怕的眼神,绝对不是自己记忆里那个仁厚的太子。
司徒阳回忆起自己重生后见到的太子,之前他没有注意,现在仔细回忆琢磨,却是发现这一世的太子跟他记忆里仁厚宽容的安荣太子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这让司徒阳感觉一股刺骨寒气从脚底板窜到头顶,无比的恐惧心慌。
倘若太子已经不是原本的太子了,他该怎么办?
司徒阳自己把自己吓坏了,整个人都缩了起来,不敢再蹦跶了,显得格外的乖巧听话。
林贵妃惩罚他加长学规矩的时间,他也只是安静的照做,熊孩子三皇子来欺负他,他也是闷不吭声的。
整个人沉默寡言,存在感变低了起来。
林贵妃见他变老实了,也有些好奇司徒阳被太子召见时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性格变了这么多。
但司徒阳咬死不说,林贵妃也无可奈何。
春去秋来,大半年时间过去了,司徒阳也五岁了。
林贵妃不能再拖下去了,就禀明了皇帝,把司徒阳送去上书房上学了。
这个难得的好消息,让司徒阳沉闷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在上学的头一天晚上,把林贵妃吩咐人给他准备的笔墨纸砚和书本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企图通过预习书本来找回自己前世的知识记忆。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他还是跟个文盲孩子一样,啥也不认识。
但能上学的喜悦还是冲淡了这份失望,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去上书房上学。
因为二皇子到司徒阳年龄差距不大,所以都是安排在一起学习的,学习进度由各个太傅先生把控。
至于太子,则是享受单独一对一授课的特殊待遇,不和他们几个皇子一起来上书房上课。
而且太子天生聪颖,早早就完成了学业,如今需要学习的都是被皇帝带在身边上政治课,学习如何当皇帝。这些就是上书房里的先生们教不了也不敢教的东西了。
司徒阳是上书房里年龄最小的皇子,新入学的新生。
太傅看见课堂上多了一个小萝卜头,知道这位就是新入学的五皇子了,他就走过来弯腰温声问道:“五殿下,请问你已经学过多少了?”
一般皇子来上书房读书之前,都会被各自母妃安排提前启蒙。
太傅也是惯例一问,司徒阳脸色涨红,小声羞赧道:“我,我什么也没学过。”
“哈哈哈!”最先笑起来的就是熊孩子三皇子,他指着司徒阳对太傅说道:“他都不认识字,是个傻子!哈哈!”
太傅沉着脸对三皇子道:“三殿下,课堂上不得喧哗!”
三皇子瞅了一眼太傅的戒尺,还是闭上了嘴。但他一点也不安分,对司徒阳挤眉弄眼做鬼脸。
太傅拿了本启蒙千字文给司徒阳,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五殿下就先学习识字。”
太傅倒也没有鄙夷司徒阳什么都不会,想也知道拖到五岁才入学的五皇子在后宫里肯定处境不怎么样,听说五皇子没有生母被养在林贵妃膝下,看看三皇子那嚣张霸道样儿就知道五皇子是被欺负的小可怜。
不过后宫之事,他一个外臣是不能插手的,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依旧尽心尽力的授着课。
因为其他皇子学习进程比司徒阳快很多,所以太傅在课堂上讲的知识,司徒阳再怎么努力去记,也是听不懂的,这让他非常沮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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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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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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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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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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