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马的骑兵,就犹如没有牙齿利爪的老虎,所有人都敢上去奚落一番,以报平日心里积攒的不满。

  而什么时候,骑兵的待遇都是最好的,都是最受到重视的。

  花眼原来也是个骑将。

  用攻打海州城的凶悍,通过行动告知了所有人,没有马的骑兵仍然不落于人后,仍然是步兵中的精兵。

  骑兵天然对步兵有傲气。

  花眼被提拔为了游击将军,统领金州唯一的骑兵营。

  没有战马的金州骑兵,如今甚至能做到一人双马,因为海州城里的战马有三千多匹。

  这一天风景依旧,虽然还只是上午,却已开始热了起来,只有阵风吹过,才让人恨不得停留在风里,想要留住风里的凉爽。

  以海州为中心,各处的东四方台,望台等等,连更远的千山堡,都派来了援兵。

  少则数十人,多则两三百人,游离战场之外。

  他们收到海州的求援信,并没有拖延,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海州这么快就陷落。

  周兵,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连入城的机会都没有。

  唐清安被困在了复州城。

  不是因为城外那些苍蝇般的小部蛮兵,而是因为偌大的海州城里,连绵的物资。

  不能给他们合兵的机会,趁着群龙无首的时机,在这个节骨点上,骑兵营出动了。

  两千人的骑兵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城门列队而出。

  每名骑手戴着头盔,穿着骑铠,用鞓带在腰间束紧,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或垂,或叉腰,或抚马,或摸器……

  手臂上用绸布,棉花,皮革制成的臂缚,勒的胳膊显得线条凸出,孔武有力。

  当初在萨尔浒消失的辽东铁骑,好像复活了。

  城墙上的士兵们,不管原来就是老兵,还是辽东军户,看着黑静的狰狞“野兽”,紧闭双唇仿佛忘记了呼吸。

  骑兵就是战场上的凶兽。

  当你弱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碾压过来,一口吃掉你。当你强的时候,他则会在你的身边伺机骚扰,不停的增添你的伤痕。

  等到你伤痕累累,露出疲惫之态,则给出致命一击。

  两千名金州骑兵,哨官,队长背上都插着一根旗杆,上面迎风飘着各家的旗帜。

  这些军中基线的头领,身后紧随他的爪牙,形成一个团体,犹如狼群。

  枪骑兵大半装备三眼铳,除了腰刀之外,还需要带剪子,药袋,藥管三十箇,藥线五百根,硫磺两片,铅子袋一箇……

  弓骑兵皆带合力弓一张,弓弦两条,一条备用,大箭三十枝,腰刀一副。

  当然有不喜腰刀的,有的人善使用长刀,有的人喜欢搠杖,有的人力气大,喜欢威力大的狼牙棒。

  这些副武器并没有强制要求,而且有特殊要求的骑手,皆有各自的看家本领,属于骑兵中的精锐,多是队长哨官。

  “嘀……嘀”

  一声仰,一声抑的笛音明亮而又悠长的传开。

  “嘀……嘀”

  ……

  就像百鸟朝凤一般,骑兵突然散开,各部互相用笛音交流着,或交错,或呈圆。

  海州城门外的空地上,骑兵们用娴熟的骑艺,良好的配合,向城头上的同袍们,展示了一番花活。

  “好。”

  城墙上阵阵喝彩。

  “这花眼。”

  赵缑用哭笑不得,对他的率性十分无语。

  众将乐呵呵的纷纷夸赞,“花眼原来就是这个,现在如虎添翼,岂不是要上天。”

  有人竖起了大拇指。

  唐清安也终于露出了笑容,他需要十天的时间。

  这两千名骑兵就像一把扫帚,扫清了这块土地,最硬的骨头,也顶不过三轮的洗刷。

  这些各处的援兵,或散或退,再也不敢停留在这里。

  “唉。”

  两处蛮兵碰头,合兵也才三百人,纷纷叹气。

  内心的郁闷实在是无以言表。

  他们各处原来兵不少,海州更是有五千兵,合起来能凑足七八千兵,如果这般下来,和那金州将军摆明车马真刀实枪的打一张。

  不是他们小瞧那金州将军的威名,就算对方是他们的三倍,仍有十分的信心打败他。

  可是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点上。

  各处的兵刚抽调去了北镇大汗处,如今他们反而成了受气包,被周兵驱赶。

  他们来的第一天,眼睁睁的看到海州城破。

  各处的信息,源源不断的加急送往了北镇。

  海州的消息传到了老奴处。

  老奴原本一脸笑意的看着北镇的守势日衰,先是突闻后方有周军的迹象。

  派了人去查,还没等他查清楚,又闻海州被围。

  这下他坐不住了,派了长子代善亲自领兵去回援海州,才离开了两日,就听到海州城陷。

  众将得知一脸的震惊。

  “这般算来,岂不是一日就下了海州?”

  老奴终于维持不住笑意,闭上眼睛沉思,脑海里构建如今的形势,盘算成败。

  “大贝勒到了何处?”

  “根据探报,刚渡过台子河,如果没有意外,今日才能到大辽河。”

  “好一个金州将军,我到底小瞧他了。”

  老奴重新恢复笑容,把帐中各将的神色收入眼底,知道需要他出面维持军心的时候了。

  海州是大军粮饷所在,整个大营如今有十五万人,战马驽马骡驴牲口十余万头。

  只每日的粮草豆料等物资,就需要耗费高达七千石。

  海州接手沈阳的物资,供应前线。

  沈阳到海州的民夫不算,海州到前线运送粮饷物资的民夫高达五万人。

  大营的物资够全军使用半个月,各项物资高达十余万石。还有弓矢,兵器等等,每日破损不下千套,弓矢耗费万枝。

  海州要供应十五万大军,五万多民夫,十余万牲畜。xǐυmь.℃òm

  为了这番大战,老奴搬空了辽沈的储备。

  原来海州供应前线,每三日一趟,本来已经耽误了三日,所以十天。

  老奴睁开了眼睛。

  他向来只会算少不会算多。

  海州卫的物资他很心疼,痛的心在滴血。

  他也不会赌。

  他从来不赌。

  在萨尔浒之战前,一万对十余万,他不是赌,他是根据形势而做出的应对。

  这场大胜,人人都说他赌胜了。

  对这些传闻,他笑而不语。

  “回吧。”

  老奴轻声说道。

  阿敏急了。

  “大汗,十日,给我十日的时间,我攻下北镇,以获得北镇的粮草解自身之困。”

  “对,再携大胜之威夺回海州。”

  “说不定那金州将军舍不得这些物资,没有下令焚烧,只要咱们夺下海州动作快,最后又会回到咱们手里。”

  各贝勒你一言我一样,皆不愿放弃眼前的胜利。

  北镇的颓势众人都看在眼里,不想前功尽弃。

  老奴静静的看着众人。

  帐内的寂静了下来。

  “尊大汗旨意。”

  众人最后说道。

  代善领着自家两红旗,九千蛮兵,一万包衣,急行军到了辽河,望河兴叹。

  派了骑兵去上下游寻找可渡之地,皆无功而返。

  渡口皆被毁,渡船都被周兵所得。

  一连两日都无法渡河,一直到老奴大军前来,看着辽河远远不断的船只往来。

  “好一个唐将军。”

  众人心在滴血,恨不得吐血三升,老奴倒是一连的轻松,仿佛船上运送的不是他的物资。

  盘算了一番。

  老奴抬起头笑道。

  “派人去告知那金州的唐将军,我十分的欣赏他,这些物资就当做是送给他了。

  有了这些个物资,他如虎添翼,养活十万兵不成问题,封疆裂土,我愿意和他结为兄弟之国。”

  “大汗,咱们不如再绕路几百里,先派轻骑至海州,如何又这般便宜他。”

  “不必小气,这也是他的本事,我原本接到草原盟友的求援,到底不能无视,这回却下了决心,出大漠和那小王子来一场雌雄。”

  众贝勒和甲喇额真们不愿,纷纷劝大汗。

  “大汗说得对,北镇可以再打,蒙古盟友们的人心失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皇台吉突然打断了众人的纷争,出声支持大汗。

  老奴仿佛随意的看了眼皇台吉。

  众多儿子里,他其实最喜爱皇台吉。

  因为他不光会打仗,头脑也更清醒,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天资过人。

  他难道舍得海州的粮资吗。

  不舍。

  心痛的要命。

  可是这般看来,那金州的将军准备的妥当,就算最后大军夺回了海州,那将军也可以凭船全身而退。

  不管民夫,自家还有十五万大军,牲口十余万。

  军中口粮已不足十日。

  至于宰杀牲口,不到最后一步老奴不会做下这个决定。

  牲口和军士,结合起来才是战力的保证。

  既然东路不通,就打西路。

  出关去辽河套,获得蒙古人的牛羊战马,至于土蛮小儿林丹汗,老奴真的看不起他。

  此举绝路逢生,不但能重整军心,还能恢复军中口粮。

  不然十五万大军就算顺利的夺下了海州,吃什么喝什么。

  辽沈的物资已经不足够供养这么多人。

  皇台吉鼎力支持,加上老奴的威望,留下大贝勒绕路辽河,联合辽沈之兵去夺回海州。

  不过老奴估计,他要是那唐将军,只会留下一个空城,就算带不走的也会焚烧一空。

  这也是促使老奴出关的重要因素。

  他向来不赌。

  海州城可以不要了,反正就在那里跑不了,而现在如何获得物资和军心才是关键。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老奴从来不会选择被人牵着鼻子走。

  唐清安不知道老奴猜到了他的心思,不过老奴有一点猜错了。

  他并没有焚烧海州的想法。

  历史上官渡之战。

  袁绍有十一万兵,万余匹战马,其余牲口数万,加上民夫十余万,号称七十万。

  战线千里支援,所以乌巢为他的中转站,积压了两百万石的粮食草料。

  袁绍有中原之富,老奴虽然全得辽左,连番战争却没有这么多积累,土地还比不上袁绍之广。

  就算如此,整个复州有豆料粮食计百余万石。

  曹操偷袭了乌巢,但是他带不走,只能焚烧一空,那冲天的火光,相信谁见了都会心痛。

  海州城南就是海城河,从城里直接运到船上,海城河进入大辽河,就可以通海上。

  出了大辽河口的辽河口,半日就可以到连云岛。

  如果蛮族有水师,可惜他没有。

  战争没有如果。

  所以唐清安要搬空海州。

  “十日。”

  唐清安望向众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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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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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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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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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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