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一直被合作伙伴拉着聊天的顾青空,并没有想到,白溪也会来参加这场宴会。
他以为以赵霆轩的性格,还不敢那么大张旗鼓地把人带出来,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白溪。
不过这不妨碍他看出来,哥哥现在的处境。那些讨人厌的宾客围在他身边,像是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顾青空想,他应该能帮到哥哥,只是不知道,那个赵霆轩去哪了。
暂时把赵霆轩放到一边,顾青空唤来一旁静候的侍者,“还有什么乐器吗?帮我拿一样过来。”www.xiumb.com
侍者会意地点头,看了眼台下还在演奏的钢琴,提议道:“小提琴可以吗?”
“可以。”顾青空面不改色地应下,反正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侍者在心中感慨,也就只有像顾大少这样优秀的人,才能那么从容地说出什么都可以的话吧?
他将迅速取来的小提琴递给顾青空,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听到怎样美妙的音乐。
大厅里,白溪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琴键,手提不起力气,不仅是精神上,还有从身体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他已经没有兴趣去期待赵霆轩接下来的节目,心中升起了厌烦,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去好好睡一觉。
太无聊了,他想,或许该早些结束这个游戏。
白溪只觉得意兴阑珊,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世界在他的眼中变得光怪陆离,一道杂音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它说道:白溪,你看,没有人会爱你。
白溪,你看,做到最好也没有用,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白溪,你看,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需要留恋的价值。
白溪,爱护自己玫瑰的小王子,终有一天也会离开的。
这个世界依旧是光怪陆离,它不会变得更好了。
白溪不知道这个消失已久的幻听为什么会再次出现,比起那个很吵的妄想症系统,他果然还是更讨厌这个幻听。
可这一刻,白溪在心中悄悄叹息,这个世界,确实不会变得更好了。
最起码他的世界是这样。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那道声音真的很难听,像是刚接触乐器的孩童不知轻重地在提琴上面一划拉,吱呀一声,像是在锯木头一样。
然而就是这道声音,将白溪从那些讨厌的幻听中拉了出来。
他抬起头,循声望去。
宴会的二楼上,一个青年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肩膀上架着小提琴,然而估计是第一次接触,姿势完全错了。不仅如此,还摇摇欲坠,全赖于身后侍者努力的扶着,才勉强没有掉下来。
而那个拉小提琴的人神色从容,表情格外地认真,仿佛在举行什么了不起的演奏。如果只是看着,忽略掉他错的离谱的姿势,眉目清隽的先生架着小提琴,神色自若地拉着,光是看上去,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油画。
然而也只能看着,但这位先生好像不满足,不仅不满足,甚至还转过身,准备往楼下走。
吓得侍者连忙紧跟在他身后,不知道是要护着值钱的小提琴,和这个比小提琴更值钱的大少,只能焦急不已地跟着。
顾青空架着小提琴,一路还算是顺利地来到了大厅,刺耳的小提琴声早就把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这里,本来正议论纷纷的宾客震惊地看着这里。
在“锯木头”的衬托下,白溪的“敷衍钢琴”瞬间完成了质的升华,简直可以称之为仙乐。
等到发现拉小提琴的人是谁,他们震惊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白溪有意无意地按着琴键,看着顾青空越走越近,等到他终于来到钢琴旁的时候,白溪已经忘记了要继续按键。
顾青空察觉到他的动作,以为是曲子结束了,松了一口气,将“架”着的小提琴递给身后的侍者。
“怎么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你走出了自己的路。”白溪沉默,委婉地说道。
白溪忍不住看着那双手,明明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好看到像是艺术品,到底是怎么折腾出那些声音的?
石化的宾客们纷纷回过神来,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再来挑刺,但也不会违心地去夸赞。各自互相看了一眼,就稀稀拉拉地散开了。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在意白溪弹得怎么样了,所以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突然跑过来“锯木头”的顾大少身上。
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顾青空就是圈子里新的谈资了。
即将成为其他人口中谈资的人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专注地看着白溪,温柔邀请道:“要一起出去透透风吗?”
白溪:“当然。”
白溪起身,跟着顾青空一起离开了大厅,来到了外面的小花园里。
而在宴会的角落里,迟了一步的赵霆轩脸色阴沉,握紧了拳头。但事已成定局,他什么都不能做,否则很可能反过来暴露自己,只能憋屈地退到一旁。
他就知道,有一天顾青空一定会坏他的事!
.
小花园里夜风舒缓,草木的气息芳香动人,海城秋天的蚊虫已经很少了,现在的这里很适合休息。
白溪停在一株玫瑰树旁边,花坛里的玫瑰开始枯萎,他眼睛里的玫瑰却悄悄舒展里下。
“你刚刚是在帮我吗?”白溪促狭地笑道,“倒是没想到,顾先生的技艺,那么别具一格。”
“正常的发展应该是我技惊四座对吧?”顾青空无奈,有些不好意思,“听起来很不错,我也很想那样帮到白先生。但很可惜能力不够,我只能陪着白先生一起丢脸了。”
白溪眉眼一弯,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你能够拉出声音来,已经很不错了。”
顾青空专注地看着他:“那白先生愿意指导我一番吗?”
白溪一愣,调侃道:“我要收的学费可不低哦。”
顾青空跟着他笑起来,心中松快,配合着他的话问:“那我要拿什么当学费呢?”
宴会上白溪并没能吃到什么,现在有些饿了,一饿他就想起了自己念念不忘的蛋挞。这段时间虽然经常跟顾青空接触,但因为聊天愉快的缘故,白溪总是忘了要地址。现在突然想起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
“那我要你之前买蛋挞的地址,没问题吧?”
“有问题。”
“嗯?”白溪挑眉,没想到他会拒绝,“一个地址而已……”
“蛋挞是我自己做的,不是买的。”顾青空看着白溪一下子失望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可以给你做。”
“给我做?”白溪眨眨眼,愉快地问,“你很喜欢做甜品吗?”
顾青空发现了他的试探,他有一瞬间的犹豫,是继续像上次一样避而不答,还是将那些藏在时光里发酵的隐秘心思,彻底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这个人面前。
这本该只是他一个人的心思,也本不该现在告诉这个人。他应该等到更久远的未来,他们都变得更好的未来,在一个美好的晴朗的午后,如果时机恰好,他或许会告诉白溪。
但不论是何时,都不应该是现在。
然而就在这一瞬,他和白溪四目相对,他们的目光交融在一起,不知道发觉了什么,顾青空的心尖一颤。
在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一朵生长在贫瘠的荒野里、濒临枯萎的玫瑰花。玫瑰花得到了一滴水,然而远远不够。
顾青空没办法看着玫瑰枯萎下去,于是他接受了这个试探。
“我只做给我喜欢的人吃,”顾青空垂下睫毛,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只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继续,“白先生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喜欢是藏不住的,顾青空更像是不会遮掩自己目的的年轻人,一双眼里的专注与爱意,丝毫逃不过白溪的目光。
然而白溪没想到,他会突然承认,毕竟上次在明泉,他一直都保持着回避的态度。
这让白溪以为,这位顾先生,并不想和他更进一步发展。但就在刚才,他却直接表白了。
白溪难得觉得无措,这是难得让他感到新奇的体验。在和赵霆轩的关系里,表面上他是被掌控的一方。然而只有白溪自己清楚,真正主导局面的是他自己,所以他永远不会感觉到无措。
但现在不一样了,顾青空是一个超出了他认知的人。他就像是一只蜻蜓,突兀地落在了一潭死水上面,力气不大,但却荡开了一圈又一圈涟漪。
在这一片玫瑰树之后的角落里,空气似乎一瞬间变得粘稠起来,连时间的流速仿佛都缓慢了,像是不敢惊扰这片空间的两个人。
白溪看向对面,他发现对面的顾青空睫毛轻颤,明明耳朵都红个通透,却依旧紧张地看着他,是一种掩饰不住的在意。
白溪原本无措的心一下子就镇定下来,他甚至有闲心去想,看来之前在包厢里说比自己小一岁应该不是骗人的,确实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样子。
他也有了心思去感受这个目光,“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当时应该只是第一次见面……不对,蛋挞是你提前准备好的,难道说是送给霆轩的?”
“不是,”顾青空蹙眉,为这个猜测也为那个亲密的称呼,“一直都是送给你的,我说过的,我们之前见过。”
白溪不知道真假,但他没有印象,恐怕就算是见过,也不过是擦肩而过的程度。
顾青空的眼神让他很舒服,那种被人在意的感觉,让白溪心中喟叹,也就懒得在意这件事情的古怪程度了。
只是可惜,他已经开始了一场游戏,这个场外的“甜心蛋挞”,已经没有吃到的机会了。
除非他愿意放弃这场游戏。
“白溪,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顾青空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而是认真伸出手邀请,双眼里透出祈求,“和我一起离开吧。”
“哥哥,和我一起离开吧!”
白溪的眼前一晃,隐隐约约好像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形,和顾青空的身形重叠在一起,一双眼睛明亮生辉,像他伸出手,想要带他一起走。
他心中升起一阵答应的冲动,像是沉寂在心中的念头在这一刻复苏,让他差点直接答应下来。
就在这时,而边再次响起了幻听的声音。
他是骗你的。
小王子并没有带走玫瑰花。
你们只见过三次,他只是一时冲动……
幻听的声音把白溪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来,便听见顾青空担忧的呼唤。
“白溪,你怎么了?”顾青空焦急地扶住他,一叠声地问道,“是生病了吗?还是太累了?还是因为……”
是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吗?
拦住想要带他去看医生的顾青空,白溪深呼一口气,站稳了身子,“老毛病了,有些时候会头疼,我现在没事了。”
顾青空认真地看他,确定他是真的没大碍了,才松了一口气,也咽下了那没有说出的半句话。
“宴会二楼有休息室,我送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说罢,他不容拒绝地扶着白溪回到宴会上,将人带到自己的休息室。
休息室布置的很舒服,中间的沙发甚至可以直接躺上去,顾青空让白溪躺在上面,替他盖上被子,又去倒了杯热水。
“你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有什么事叫我。”
白溪点点头,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身体和精神都叫嚣着要去睡,但好像他还在记挂什么,怎么也不能如愿躺下。
顾青空看着他的样子,斟酌道:“你和赵霆轩……”
“你想说什么?”听着顾青空没有后续的话,白溪追问道,他的脸色泛白,双眼因为困倦分泌出泪水,竟显得格外动人。
顾青空却没有再说下去,他甚至没有追问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而是替他拉了拉毯子,安抚地拍着他的背,“睡吧,没事了,好好睡一觉……”
不知道是因为他温柔的声音,还是落在背脊上安抚的轻拍,那点让白溪强打起精神的在意渐渐消失。他缓缓闭上眼睛,沉浸在了美梦当中。
他应当做了一个不错的梦,顾青空看着他的眉头舒展,眼里却满是忧虑和懊恼。
他不应该心急的,刚才不应该和哥哥说那些的……
他不能再次把事情给搞砸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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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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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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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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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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