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走廊拐角处,他便被人叫住了。
白溪靠在墙上,身边是郁郁葱葱的高大盆栽,绿植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形成一个静谧的角落。
青年的脸色看不清,只能够听到他悠悠的声音,“霆轩怎么了?”
顾青空垂眸,面不改色:“他在洗手间摔了一跤,我让助理送他去医院了。”
“是吗?”白溪意味不明地反问,站直了身子,一直隐藏在阴影里的面孔终于暴露出来。
顾青空轻轻应了声,他看着好像很担忧的白溪,还是忍不住问道:“白先生是真的喜欢他吗?”
“喜欢?”白溪重复了一遍,歪歪头,“我当然是喜欢他的,没有人会不喜欢‘爱’。”wWW.ΧìǔΜЬ.CǒΜ
顾青空垂眸,纵使已经是意料之中,但心中还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酸得难受。
“顾先生?”
听到疑问的声音,顾青空抬头,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被人拽到阴影里去。
白溪把他抵在墙上,漂亮的丹凤眼充满趣味,低低笑起来,“你喜欢我吗,顾先生?”
顾青空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不明白那双温柔专注的眼睛多出的波澜,早就把一切暴露个干净。
白溪靠近他,温热的呼吸几乎相融,“虽然不知道只是第二次见面,顾先生为什么会喜欢我,但是——”
他看着强自镇定的顾青空,突然笑了笑,踮起脚尖,凑过去亲在了他的眼睑上,轻飘飘的留下痕迹。
那个吻很轻,甚至说不上是吻,更像是轻轻的碰触,却让顾青空觉得烫得慌,喉咙发干,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地跳个不停,如同鸦羽般的睫毛扑闪,神色狼狈。
白溪看着似乎还冷静着的顾青空,轻易发现下面隐藏的浓烈感情。哪怕主人不肯承认,它却已经欢快地涌出来等待被人妥善收藏。
白溪忍不住伸出手,抚摸那双眼睛的周围,痴迷地开口,“我喜欢你看我的眼神。”
浓烈的、隽永的,却又被强行隐藏在湖泊下的感情,轻而易举便让人迷醉。
“真漂亮。”
这让他感觉,自己正被全心全意地爱着。
绿植之后的角落里,时间仿佛停住了一样,连呼吸好像都开始变得艰涩。
“白先生,你不能乱亲别人。”过了许久,顾青空的声音才响起,他像是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认真告诫道。
他下意识地去转动玉珠,却扑了个空。
白溪忍不住笑了,他摊开顾青空的手,将口袋的那串白玉珠子放在他的掌心,却突然触及到上面的血痕。
“这是怎么了?”白溪蹙眉,惊讶地问道。
“不小心弄的。”
白溪并没有追问,他看了看时间,准备回去。
“等等。”顾青空终于出声,叫住了白溪。
“有什么事吗?”
“你的联系方式,”顾青空,“我刚才看见你拿手机了。”
白溪没有手机,他对社交几乎没有需求,也格外听“爱人”的话。如果不是这几天为了方便行动,他也不会去买一个手机。
他刚才有拿出来过吗?白溪不记得了。
顾青空以为他是不想给,不由再次开口:“你答应过的。”
白溪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拒绝,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联系方式念了一遍,果然看到顾青果然看到顾青空的神色松快些许。
确定白溪没有耍他,顾青空又垂眸靠在墙上,不说话了。
直到白溪离开,顾青空的睫毛颤了颤,才重新睁开眼,神色复杂地看着白溪离去的背影。
直到最后,这些复杂都归为一抹无奈的柔和,像是实在拿他没办法的纵容。
哥哥还是这样逗他,顾青空觉得,自己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
白溪离开明泉的时候,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歪着头,从车窗看着外面瑰丽的灯火,明明是深夜,还是川流不息,热热闹闹,但却让他提不起一丝兴趣。
想到刚才的事情,白溪歪歪头,干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不怎么熟练地划开。
他依旧有好长时间没用过手机了。
白溪点开通讯录,输进去一串号码,没有丝毫停滞,只是在备注那里想了想,最后笑容愉悦地输入了四个字。
甜心蛋挞。
做完这一切,他才调转车头,心情愉快地去医院看望他的爱人。
.
翌日,许助理敲响老板的办公室,将赵霆轩的后续事宜简单交代一遍。
当听到赵霆轩说的话后,顾青空并不意外,“是他会说出的话。”
人为了保全自己,总有百般借口可以来解释自己做的事情,哪怕他明知道不是那样。
其实顾青空并不怎么在意他,毕竟当年不论有没有赵霆轩,继母都会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区别只是早晚罢了。
但事情却扯上了白溪。
察觉到顾青空情绪不对,许助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小心退出了办公室,并体贴地带上了门。
顾青空回想起他查到的资料,哥哥的母亲患有精神疾病。
这本不应该是一件奇怪的事,因为精神病确实有很大可能性会遗传。但奇怪就奇怪在,在他和哥哥在精神病院朝夕相处的一年里,白溪从来没有提起过。
虽然只有一年,但那个他们的关系特别好,好到每天都腻在一起。更何况在自己坦诚为什么会到精神病院的一切后,哥哥就更没有理由隐瞒自己,然而在记忆里,哥哥却直接含糊过去了。
而且那场导致哥哥父母双亡的火灾……顾青空想起报告中的重点标注,同样并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所以哥哥,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呢?
你是不是很痛苦,有没有恨过我,没有去找你?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白溪没有再见过顾青空,只是时不时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提那天的事情,保持着良好的往来。
赵霆轩伤的不重,只是脸上的淤青没那么容易消下去,他就这样顶着伤兢兢业业地讨好白溪。不仅随叫随到,还贴心懂事,深情款款之下,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而现在,赵霆轩正体贴入微地替他剥核桃,茶几上还放着一大束玫瑰花,时刻注意着他的需求。
“你和顾青空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赵霆轩像是不经意地问。
这几天,他经常能够看到这两个人打电话聊天,一次最起码半个小时以上。这让他既憋屈,又为这种超出掌控的事情感到不安。
“这个啊,我们的共同话题比较多。”白溪笑吟吟地看着他,“毕竟霆轩没兴趣和我发展共同的爱好。”
赵霆轩对艺术没什么兴趣,更没兴趣让白溪参与他花天酒地的生活。当然,就算有共同话题,赵霆轩也不会和白溪聊。
他对白溪的兴趣,仅存在那张和顾青空相似的脸。然而在被暴揍一顿后的现在,那些心思还有几分就也未可知了。
“白溪,你还是和他少些来往,顾青空他没有你看上去那么简单。”
赵霆轩并不希望白溪和顾青空的关系好起来,不管是从哪种角度来说,这都会给他添很多麻烦。尤其是如果白溪拉到了顾青空这个靠山,那么他之后的计划,几乎都进行不下去了。
赵霆轩:“你也知道我身上的伤,就是他……唉!”
“是吗?我倒觉得他人还不错。”白溪捏了颗核桃,“倒是霆轩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那双丹凤眼仿佛能够洞察一切,让赵霆轩心中一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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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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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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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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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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