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不太平的?最不济也就是孤魂野鬼吓吓人,精怪偷偷厨房什么的,有你耕耘多年,现在蓉城那还有不长眼的魔裔了?”
“哟?”
这话秦仁爱听,乐呵呵背着手在屋里边转悠边点头道:
“阿翠,你这是变着法夸我吗?”
“实话实说而已,我可不会去拍驱魔人的马屁。”
阿翠说着,从柜台下拿出一支精致的金色小算盘,翻开一本小册子,也不知道在算什么,啪嗒啪嗒,悠哉悠哉地就这么一边打起来,一边跟秦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两人既似多年的老友,又像某种默契的搭档,明明算起来总共结识的时间也不长,但在这静谧的小天地里,他们一个像是经营着破旧书店的文艺老板娘,一个像是前来寻求一方自在的孤寡男青年,在一个個摆放着魑魅魍魉的陈列品中,莫名地谱写着一段悠闲时光。
这种奇特的相处感觉,大概也就只有从事驱魔人这种极为特殊的见不得光的职业,才能体会到吧。
当然,如今的秦仁也算是家庭比较小幸福,比较小美满,不再是每天除了加班就是独自吃外卖的孤寡青年,身边也不再只有姐姐一个人需要疼爱,也不再只被姐姐一个人关心。
否则的话,像眼下这样的时光肯定会觉得格外感慨与珍惜…
“那个新人现在怎么样了?”
“她?…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
“没啥,刚才进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了。”
“唔…”
啪嗒啪嗒的算盘声暂停下来,阿翠沉吟片刻,
“那姑娘挺好,据说…办事颇有你的一些风格。”
“我的风格?”
秦仁一愣:
“细说?”
“有什么好细说的,你当驱魔人那会儿,不是有句话老挂在嘴边吗,说什么…驱魔不是打打杀杀,驱魔是人情世故…”
“嘿!对哈!”
秦仁饶有兴趣地放下手里的一只染血的精灵耳,乐呵呵跑回柜台前:
“怎么个意思?那孩子现在在圈里混的不错呗?”
“虽比不得伱,但她上任也才一年不到,如今蓉城一些低级区域,比如Z区C区的那些魔裔们基本都认可了她。”
“嘶!Z区都拿下了?那可以啊!”
……
为方便管理,驱魔办将每个驱魔人负责的城市都会分为数个分辖区,有些区域活跃着如吸血鬼之类的低级魔裔,有些区域的魔裔就稍微要高级些,而最危险的那些地方基本就属于当地驱魔人也要避让三分的“禁区”,那里往往有着一些连位面管理局最高层都忌惮的存在。
……
而蓉城的Z区就属于蓉城里危险级别居中的辖区,秦仁当初刚和Z区的魔裔们打交道时,也是先跟它们在物理上长期打成一片,最后才在心理上打成一片。ωωω.χΙυΜЬ.Cǒm
新任驱魔人姑娘家家的,居然能把Z区率先拿下,不得不让秦仁赞叹。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主要这里面有你的功劳?”
“我的功劳?”
秦仁警惕起来:
“什么啊,我可早就退休了,别乱说啊。”
“啧,德行…”
阿翠白了秦仁一眼:
“放心吧,牵扯不到你,只不过很多区域包括Z区的魔裔,多多少少都听说了新驱魔人跟你有过一面之缘之类的云云…所谓丁公凿井,以讹传讹,一来二去,就连【驱魔人的关门弟子当了新驱魔人】【新驱魔人是姓秦那小子的姘头】这种说法也有不少…”
“……”
秦仁听的嘴角直抽抽,只能说在谣言这块的离谱程度,魔裔社会真是一点儿不亚于人类社会。
“…反正久而久之,那丫头跟你沾点儿关系的事情就算是传遍了,魔裔们也是卖你个面子,所以才要好说话许多…当然了,跟小姑娘自己的为人处世也有关系。”
没想到新任驱魔人的成长这么快,秦仁作为一名前辈听别人讲点儿自己接班人的故事,也颇有些趣味,只是讲着讲着,忽然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撞在了自己腿上。
“?”
秦仁先是怔了下,还没来得及往下看,小腿就又被撞了一下。
这次能感觉到像是一个有些温度的软乎乎的东西,秦仁低头,发现居然是一个比唐波波还要小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正坐在自己的脚边。
“嘿…咻…”
小女孩儿站起来,哼哼唧唧地迈开小短腿儿,然后噗通,第三次撞在了秦仁的小腿上,“噗啾”一下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
这玩意儿什么情况?
走路撞电线杆子也没有连撞三次的吧?
眼看小女孩儿第四次站起来又要埋头往自己腿上冲,秦仁这次及时抬起了一条腿给她让开道路,这个全程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路况的小女孩儿,这才顺利地通过,屁颠颠儿地朝着一扇屏风后面走远了。
“……”
秦仁望着她踩一双粉红色的会发声的小童鞋“咕啾咕啾”离去的小小只的背影,这才注意到这个小女孩儿屁股后面一团毛茸茸的白球,以及头上两副耷拉着的长长软软的毛耳朵,顿时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睛,一边看向阿翠一边指着小女孩儿离去的方向:
“这…这该不会是…?”
“嗯对,是兔子的女儿。”
阿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给我帮忙干点儿活,搬搬东西什么的。”
“童工?”
“驱魔人,别拿你们人类社会的规则约束我们。”
“行…”
秦仁一想到初见时因为血月而“成精”的那个兔女郎,如今竟连女儿都生了,一时也是深感奇妙:
“那小白现在在干嘛呢?”
“啧,你是金鱼的记忆啊。”
阿翠头也不抬,一边写着自己的小册子,一边指了指刚才小兔子蹦走的方向:
“帮我干活呢。”
“?”
秦仁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阿翠听错了,重新问了一遍:
“我是问小白现在在干嘛,不是问小白的女儿。”
“小白的女儿也是小白啊。”
“???”
秦仁人傻了,说啥呢?
“哦,忘了,好像没跟你说哈…”
阿翠这时也是终于抬起头,漂亮的喙张了张:
“…小白不是我当初给成了精的兔子起的名字嘛,后来为了方便,我就把其它兔子精也都叫小白了。”
“等会儿!其它兔子?”
秦仁一脸【地铁老人手机.jpg】:
“不是,我先不问其它兔子的事情,你真的确定把所有兔子都叫小白,会更方便?”
“当然啊,一窝生十几个,我要一个个起那得起多少名字?”
阿翠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略微恍然地抬了抬下巴:
“对了,你们人类的听力好像很差,应该是分不清小白和小白吧?”
“……”
见秦仁无言以对,阿翠的眼底也是难得有些憋不住笑意地流露出一丝揶揄,轻轻挥挥手:
“抱歉抱歉,我只能说,你刚才开口问的小白,在我听来说的就是刚才那个小娃娃,而你真正想问的那个小白,是指她的妈妈?”
“……”
秦仁持续无语中,只是僵硬地点点头。
“她妈妈坐月子呢,生了小兔子之后,我又找了一个小白,结果不久之后也开始生了,唉,所以说兔子真是……”
“……”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第一只小白就挺好,在我这儿一直干到现在,虽然也是天天发晴,但居然也不谈恋爱,听着都新鲜…”
“等等。”
秦仁听出更多的端倪来了,扶额问道:
“阿翠,所以你这儿总共有多少小白?我指的是大号的那种。”
“三只。”
“现在我把第一只,也就是我见过的那只小白称作小白一号,你找的第二只叫小白二号,第三只叫小白三号,那上次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生了一窝的小白是哪个?”
“呃…”
这辨识方法倒是不错,阿翠想了想道:
“是小白二号。”
“行,刚才那个小小兔子,就是小白二号的孩子之一对吧?”
“对。”
“然后现在小白二号在坐月子,你找的小白三号也开始生孩子了,就只有小白一号还在你这儿老老实实干活呢,对吧?”
“对,就是这样。”
阿翠说着直接转身,直接朝着屏风拍拍手,喊了一声:
“小白!”
过了一会儿,一只又大又白的,让秦仁倍感熟悉的兔耳少女蹦蹦跳跳地出现了。
“掌柜的……诶?…秦哥哥~!”
“……”
她一声惊呼,原地踮了踮脚,不知是因为讶然还是什么,两只原本微微垂下的长耳朵瞬间高高地竖起来,身上一件灰色开胸高领毛衣的衣襟也跟着抖出一道亮丽的风景。
秦仁这会儿没工夫欣赏风景,更多的注意力是被小白脑袋上戴着的一个头戴式耳机吸引了。
“小白,你这耳机…是人类的戴法吧?”
“?”
正凑到好久不见的秦哥哥身边忙着揩油的小白,稍微松开了些秦仁的胳膊,疑惑地歪歪头:
“是的啊,怎么了吗?”
“但是你真正的耳朵是头顶上这两只吧,你像人类一样戴耳机…能听到声音?”
“不是的秦哥哥。”
小白闻言先是摘下耳机,然后又摘下了一只人类的耳朵,把两个东西举起来同时晃了晃:
“这个人类耳机跟人类耳朵一样,也是我用来cos人类的~秦哥哥,耳朵的事情你没忘吧?”
“……”
的确,第一次见到小白的时候,小白就告诉过他,自己脸庞两侧贴着的仿真人类耳朵是用来cosplay的,秦仁记得很清楚,这倒是也从侧面说明了眼前的这只小白,才是“真正”的小白。
“秦哥哥你好久没来了啊,最近很忙吗?”
“嗯,是有点儿…”
秦仁从小白那双惊讶的眸儿里竟看到了一抹莫名的羞喜,这着实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人类,被一只兔子这样发晴,这体验真是难以言喻。
“那啥,之前我还以为你在生孩子呢。”
“生孩子…”
小白眨眨眼,然后使劲儿摇头,两只兔耳也跟着一甩一甩的:
“秦哥哥,那不是我生的,是小白生的!”
“……”
秦仁再次无语,一旁的阿翠耸耸肩,一副“你看吧”的样子。
“好…吧…反正就是有各种误会来着…”
“嗯嗯!秦哥哥,其实我有好几次也特别想生孩子,但是都自己忍住了,就…想着……哪天如果你…”
“咳咳!”
眼看小白开始吱吱唔唔地脸红起来,秦仁这边也是额头有些窘迫生了一层汗,两声干咳打断了这个不妙的话题。
所以说啊,一只兔子干嘛对人类发晴呢…
而且看小白这样,还属于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家里还有事呢,今天就这样吧,阿翠新年快乐,走了哈。”
“秦哥哥你这就走了啊?要不要喝点儿茶?我很会泡茶的。”
“改日改日…小白你也是新年快乐哈,下次见。”
感觉此地不宜久留,秦仁匆匆离开,临行前看着一脸失望的兔兔,心头又有点儿不忍心吧,又有点儿想笑,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目前而言他确实没法对她做什么合适的回应。
“还是先跟思雨先说说白泽的事儿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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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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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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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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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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