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云婉禾站起来的时候依然像个小学生。
像是在课堂上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而周围的同学们之所以都向她投去注视的眼光,是因为大家都是知道,回答问题只是借口,一定是她没有遵守课堂纪律才会被老师点名。
“198最后的版本,主要部分其实已经是中秋的时候完成的了…”
云婉禾不紧不慢地有什么说什么,声音平稳,没有让人…至少没有让外人听出自己的情绪有什么波动。
可秦仁貌似并不是她心中的外人。
也或者是秦仁自己离她很近吧,总之在他的耳朵里,部长声音的平稳跟黄总的那种慢条斯理的平稳可不一样,是一种下意识地在拖延。
这是正常的心理,云婉禾不愿意,或者说害怕那么快速地就谈到最关键的部分。
“…中秋过后甲方给了一个新的户配,是因为找了新的风水先生,因为岭东那边比较信这个,所以就造成了方案的大改动,那我们这边为了满足风水要求,也是调整了几版售楼部的方案,甚至包括一版做到四层的售楼部…”
……
云婉禾一边说着,五部有几個对该项目接触不是很深入的同事也逐渐皱起了眉头,稍微能够感受到这个项目的难度了。
就比如售楼部这方面,因为涉及到限高、成本、流线等多方面原因,一般都是默认不会超过两层,有时候为了满足容积率等特定要求最多也就会做局部三层,四层的单独一栋售楼部的确是非常少见,其原因一定是楼盘本身比较特殊,或者当地规范特殊,甚至是当地相关单位跟甲方的人际关系特殊。
总之就是方案“非典型”,建筑师需要“费点心”的那种情况。
……
不过明眼人也听的出来,云婉禾说的这些其实都不重要,真正导致项目出问题的关键,在她平缓的叙述里终究还是抖出来了。
“…提交最后方案的那天晚上,我…状态不是很好,所以可能当时把甲方最后决定的方案跟另一版很像的方案弄混了,就…两种方案不同的表格,图纸,日照文件之类的…就混在了一起……虽然最后合在一起的时候都验算过了,但是一些小的东西可能就…嗯…没算过来…嗯…”
秦仁不知道云婉禾是抱着什么心情把这段话吐露出来的,反正她话音刚落,那边黄总也“咔”地轻轻一声合上了茶杯盖。
“小的东西没算过来…”
他淡笑着重复地了一句,部门里其他人都有些忍不住喉咙一紧。
尤其是各位前辈姐姐们,她们很清楚黄总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一个普通三本院校毕业之后考上同济的建筑系研究生,一个毕业即创业的标准80后奋斗者,在蓉城业内同级别的各大公司技术老总中,最突出的就是对手里项目的细致把控。
用现在的玩笑话说,黄总的强项就是,就是“真的细”。
所以如果是普通员工在黄总面前说出“看漏了”“没注意”“小地方没算好”这种话,黄总绝对是要发飙的。
就是不拍桌子也不歇斯底里,光一皱眉就让人感觉呼吸困难的那种发飙。
也就是云婉禾这种公司里的“大咖”,黄总才会用这种轻笑来委婉地抵消这股发飙的势头,因此虽然大伙儿表面上看他在笑,实际上都知道黄总已经挺不高兴的了。
“我记得198亩一单是…50w吧,是很低,但是作为我们的让步,赚的是后续跟万科的合作…”
黄总用激光笔轻轻敲着桌子:
“这里面哪有什么小东西呢?小云?”
“黄总…”
“这个东西确实容易出错,这是当然的。”
黄总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平和淡然的状态,但还是微微提高了几度:
“但我们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如果是做不到的,把小东西算不好的,那赚的就是不是这份钱。既然我们是赚这个钱的,那把小东西算好只是我们的合格线,在这个基础之上,算的好,算的精,图画的好,才是及格线之上的加分项…但这次198出的问题,明显是给我们,也给你们设计五部减分的。”
随着黄总语速逐渐加沉了些,会议室的五部众人也开始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讲个真实的道理,不管自己背后怎么跟朋友口嗨老板咋了咋了,上网张口闭口资本家啥的,在技术行业,倘若真的遇到那种个人真正有能力有实力的老板,普通员工见了可是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的感觉,这其实也就是古早网文里最爱吹的所谓【上位者气场】了。
显然,千禾建筑设计咨询公司的黄总,在大部分员工眼里,就算是这样的一名“上位者”了。
“小云来公司相对比较早,也知道现在各部门效益都是分开算的,也就是独立运营,之前五部每年呢,在小云的带领下,都是公司回款最多的部门,很多老的合作方也都认五部的牌子,认这个这个…云总的名字。”
标准的先扬后抑,黄总顿了顿,然后再次似乎无奈地笑了下:
“呵,但是这个现在几个老甲方的情况大家也清楚,政策下来了,它们都不肯随便拿地,各部门包括行政那边,也在积极争取更多的新的合作伙伴……像万科这种比较的大的体量,这次又在它们比较重视的这个项目上出了这种问题,我们承担损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对于形象…啊…设计院的形象说白了就是能力嘛,尤其是新接触的甲方,在信任度这方面本来就比较脆弱,现在因为这个事情,高总姜总和行政张总他们都还在跟万科那边积极联系后续的沟通和处理什么的…”
“黄总,抱歉。”
随着场上氛围越来越沉重,云婉禾深呼吸一口竟直接打断了黄总的话。
秦仁心中当时就咯噔一下,知道这傻乎乎的部长大人是有些受不了了,偏头一看果然看到她攥在桌下的两只手都在微微发抖。
“嘘,云姐,别…”
秦仁的悄声低呼,并没有被此时心中一片乱麻的云婉禾接收到,只是继续抿紧了唇瓣儿缓缓开口:
“这个事情,我的确是要负责的。”
“这个事情,我正在讲,还没讲清楚呢。”
正如秦仁预料,一向还是明白基本事理的云婉禾,在这种心境下还是有些出言不当,这种张口就要一个人对涉及公司的事故负责的说法,此时在黄总这种人眼里其实反而是一种敷衍,让一直看似淡定的他也是终于皱起了眉头:
“小云,我觉得现在不是说该谁负责的问题,你说呢?”
“对对,黄总说的对,确实不是。”
“?”
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短暂地打破了会议室的阴郁沉闷,众人侧目的同时,黄总也是微微一眯眼,有些讶然地看向了云婉禾旁边的年轻男人。
没办法,眼看笨蛋部长小脑瓜都昏昏沉沉了,秦仁只能提前“搅局”了。
“黄总…”
秦仁举起一只手,在云婉禾错愕的目光中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到一半呢,又坐了回去,然后又站了起来,那要张不张的嘴,呆呆的目光,躲躲闪闪的姿态,虽然半天都没一句下文,但一股子集恍然、懊恼、纠结、忐忑的复杂情绪直接就充分地渲染开来了。
有一说一,秦仁这瞬间的小表情小动作,在短短一刹那,直接把那种小角色犯了大错误之后的精神状态死死拿捏住了,以至于站在角落里平日最熟悉他的周驰直接没绷住,咬着牙关差点儿笑出声来。m.χIùmЬ.CǒM
“啧!找死啊小周,严肃点儿…”
“不是,冬姐,我也想严肃,但是仁哥那情感爆发力实在…”
“嘘!听仁哥说话…”
显然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秦仁的这感情渲染还是很成功的,大多数人都在秦仁开口的瞬间,抱着一副“难道此事另有隐情?”的吃瓜态度,专心致志地竖起了耳朵。
包括一直在会议室最后面踮脚尖的程思雨,虽然前面听的模棱两可,黄总慢条斯理的说话跟敲木鱼似的听得她昏昏欲睡,但是姐夫的声音响起来就不一样了。
俗话说,小姨子有一半耳朵都是姐夫的。
听到突然姐夫发言,小橙子的双脚踮的更厉害了,奈何挡在前方的朱姐和王姐都是牛高马大的类型,严重干扰了自己看姐夫。
于是急坏了的小橙子灵机一动,趁着拥挤,长长的尾巴悄悄从裤脚生出来一点儿,然后用将两位重量级前辈的鞋带儿用力一抽,结果为了系鞋带,两人只好挪动身子到墙边才能弯下腰去,小橙子就趁机凑到了稍微靠前的地方,总算看到了姐夫的身影。
……
“黄总…”
“?”
“唉…”
“……”
秦仁这边充分渲染完自己的情绪后,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声叹气,像极了老版《三国演义》里面将士拜倒在账前喊一声“主公”然后扭头叹气的磨蹭德行,把黄总憋的嘴皮子都一动一动的,刹那间仿佛有过那么一股想要骂骂咧咧的冲动。
“秦仁。”
不管怎么说,黄总还是认得这个优秀的年轻人的:
“你想说什么事情?”
“黄总,198确实不是云姐的责任。”
秦仁也不再继续渲染了,一副后知后觉摊牌的样子:
“云姐那晚用的资料是我发给她的,我之前一直没发现,现在出事了才知道,应该是我把文件版本发错了……所以说白了,我才是这次事故的源头。”
“……”
“诶?”
秦仁此话一出,吃瓜的同事们满足地交头接耳起来,黄总若有所思地皱皱眉,云婉禾则是双眸闪动着复杂的光,抬眼望着身旁的后辈,嫣红双唇微微翕动。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但是云婉禾很清楚,198交付的那天晚上,所有工作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秦仁期间根本就没有跟她有过联系,谈什么“发错文件”?
那他这是…在干什么啊?
这次的事故,虽然黄总已经描述的足够风轻云淡了,但实际上真的很重大,绝对不是他一个普通员工来承担的,如果非要承担,那对于秦仁这样的新人,具体的落实就只有开除了。
实际上,这种事情,去年和前年在公司已经分别有两个这样的先例了,而那时被开除的两个新人,犯的错误还远不如这次的严重。
现在秦仁这样跳出来,云婉禾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会被开除,可他怎么能这么莽撞呢?这种事情如果让云婉禾这个部长来承担的话,虽然…的确也会对她造成某些现实问题上的巨大打击,但怎么也比秦仁被开除要强吧?
一手培养的,不知不觉在心中变得很重要的后辈被开除了…不在公司里了…不再出现在自己每天80%的生活里了…
这是云婉禾从没想过,也不能接受的事情。
“等…秦…”
“秦仁。”
不待云婉禾磕磕巴巴地开口,黄总默默看了秦仁半晌后最终清了清嗓子,十指交叉在一起搁在了桌上:
“你确定,你文件发错了?”
“嗯,我电脑上有文件夹,版本号实在太多了,所以就…”
“但是我不是说了嘛。”
黄总深吸一口气,眉头重新皱起来:
“现在不是在谈谁负责的问题,我们…”
“但是黄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那些发错的文件其实应该是对的,因为它们都是甲方经理亲自核验过的。”
“嗯?”
黄总的话今天第二次被员工打断,但此时秦仁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他顾不上什么不悦,直接追问起来:
“你是说那个…那个谁?”
“冯经理。198亩是云姐主导,我应该是除她以外接触最多的了,也是跟冯经理对接最多的,我可以肯定,当时我发给云姐的最后一版就是他亲自确认过的。”
秦仁口中的这个“冯经理”,正是他跳出来替云婉禾挡刀的倚仗。
事实上,秦仁的确跟这个冯经理确认过最后一版文件。
……
当时的真正情况是:秦仁发给过冯经理正确的文件,经过他漫长的确认过后,冯经理又返回来了一份文件,并且附言【可以,就按这个来】
可问题就在于,秦仁发过去的版本是对的,冯经理发回来的却是另一个旧的版本。
而在当时,秦仁是发现了这个问题的。
所以他跟冯经理打电话再次确认了一遍,确认对方发错了文件之后,才将正确的文件归类到了服务器上正确的文件夹里。
谁知道,后来云婉禾却没有正确地拷贝这份文件,反而也犯了跟冯经理一样的错误,使用了旧版本的文件,这才造成了如今的问题。
……
反正总结下来,其实整件事情云婉禾和冯经理都有责任,但却由于秦仁这个中间人的加入而有了性质上微妙的变化。
……
甲方发了错误的文件过来要求执行,作为设计院,如果发现错误是有责任将其修改正确的。
但前提是“发现错误”。
如果没有发现,那么按照甲方冯经理【可以,就按这个来】的要求,即使设计院继续错下去,分摊的责任也是极为有限的,毕竟都是可行方案,设计院做的只不过是伱甲方确认过的版本,出了错当然甲方经理要背大锅才是。
可实际上,秦仁作为设计院这一方,是发现了这个错误的。
然后同为设计院这一方的云婉禾,却没有更改这个被发现了错误,将错就错了下去。
真讲道理的话,这种情况的确是应该让设计院来负主要责任。
但是现在,秦仁偏偏把【自己发现了错误】这件事情隐瞒了。
不仅隐瞒了这件事,还把自己打电话跟甲方重新确认过的事情也隐瞒了。
那么事情就变成了,秦仁并没有发现甲方的错误,也只是按照甲方【可以,就按这个来】的指示进行工作,并将其“发送给了云婉禾”,那么云婉禾再按照秦仁发过来的甲方确认过的指示进行工作,就更加“无辜”了。
……
当然,要满足这种无辜,光靠一面之词是没用的。
所以秦仁才同时“耍无赖”地隐瞒了自己跟冯经理的电话沟通,毕竟一般电话不会刻意录音,可群里的文件和那句【可以,就按这个来】的聊天记录,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说白了,秦仁是打算直接装傻充愣,硬生生凭借可查的证据,把锅甩给冯经理。
那这样的自己,岂不是个大恶人?
秦仁并不觉得。
早在198亩项目期间,听到那个冯经理跟云婉禾打电话的时候满口“他妈的”,并且多次更加无赖地将大锅小锅都甩给云婉禾的时候,秦仁就对冯经理这玩意儿失去了一切好感。
如果自己如今能够借此机会以牙还牙,把那个冯经理直接整下课的话,对于万科来说倒反而是除了一个隐患祸害,甲方还应该感谢自己是大好人才对。
……
只不过这个泼脏水的计划,秦仁原本是打算会议过后再跟黄总实施,谁知道云婉禾中途“悍跳”,秦仁担心接下来在会议之上的情况因此变的糟糕,到时候本来可以帮部长抵消9成的过错弄的只能抵消5成,那可就太亏了,所以这才提前站了出来,避免事态恶化的同时,也用自己这个中间人的身份给云婉禾提供一些分锅的“缓冲”。
那么最后效果怎么样呢?
……
“你跟确认了哪些东西?”
“全部,包括它们成本的测算。”
“有聊天记录吗?”
“有,就在群里。”
“嗯…你跟我来一下,那个…小云,先散了吧,让其他人都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
事实证明,黄总所谓“暂时不谈责任”果然只是因为以为没的谈,毕竟不管秦仁还是云婉禾都是公司的人,他们谁背锅对于公司来说都一样。
可这锅一旦能大部分分到甲方,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秦仁…”
跟着黄总前往办公室之前,面对莫名有点儿像个小妻子一样面露后怕与忧色的部长大人,秦仁也是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儿安慰她:
“害,什么小情人,让人听到误会可大了。”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脸红?”
“……”
云婉禾就不说话了,默默低下头,看着他的手,莹润的指尖在他厚实的手掌有些不安地捏来捏去。
“你去吧云姐,没事儿。”
“可是…”
“这不都解决了吗?相信我,你要闲的话,可以先给其他人科普下那个姓冯的当初有多恶心,哄抬舆论情绪。”
“我又不是你…还是等你回来自己跟其他人吹吧…”
“行,那你去工位上乖乖等我。”
又乱说话,云婉禾头又埋低了一些,片刻后终于小声地点点头:
“嗯…那你早点儿回来。”
“尽量,哈哈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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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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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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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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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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