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朗回首,轻拍了下湛心的脑袋。
他的声音仍旧是带笑的,但其中的分量,却让人无法轻易忽视:“湛心,等回去之后,你自己寻去处好好反省。”
哪怕好胜心再强,就这般在师门长辈说话时动手,都是失礼之举。
湛心应该是这些年在伽蓝寺中,被一些无谓的恭维与消息迷花了眼,心性上浮躁了,心态上也逐渐自大。
长此以往,这并非是件好事。
湛心原本噙在面上的笑意当即僵住,他动了动唇角,在善朗的目光压力下,到底是恭敬地敛下眉锋:“是,师父。”
善济听完师徒两人的对话,轻轻颔首,转而与楼青茗道:“来,你将禅意外放为线,为师帮你探探。”
楼青茗迅速转头,将这位叫做湛心的小和尚抛至脑后,老老实实地探出禅意,等待善济的检查。
在几人不远处,他们方才的一系列动作,全部被蒙金大陆的修士们收入眼底。
素以站在护送队伍中,眼看着楼青茗走远,面上的深刻法令纹有了数息的平缓。
又有谁能想到,曾经在蒙金大陆中最不靠谱的那个传言,才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个。
曾经在陀罗秘境外斩杀乙洋的,竟当真是内域御兽宗的一位小小筑基期女修,即将正式上任的御兽宗少宗主?!
她身后的几位沙弥尼见她表情舒展,疑惑道:“素以长老,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素以眸光微动,垂首念了一句佛偈,收回视线:“没,咱们也走吧。”
第三次见面,她终于见到了这位引起她血脉感应的亲人。
并且还不止这一位,在此方宗门内,还有另外一人也牵动了她身体中的血脉线!
不知此时的他们在知道她的存在后,会有什么反应。
也或许,已经成长如斯的两位血脉同族,早已不需要亲人……
楼青茗在与引路弟子一起将众人引至待客峰后,就与善济在宗内闲逛,顺便听他说起这些年在蒙金大陆那边的魔族混血搜寻进展。
在鹏盛大陆这边吸收完相关经验后,蒙金大陆并未走多少弯路,连带着衡武大陆那边,都是进展斐然。
“这一批带过来的修士,虽然人数颇多,但蒙金大陆的只占五分之一,大多都是衡武大陆那边的,那边才是真正的重灾泛滥。”
楼青茗福至心灵:“可是般若宗?”
善济颔首:“确实。”
那楼青茗就明白了。衡武大陆那边的般若宗,是迄今为止修仙界中已知的,唯一一个名下拥有九转界石矿的宗门。
魔族只要想拥有空间介质点,就肯定会对般若宗下手,这毋庸置疑。
不过这个消息也代表着,御兽宗可以考虑以后与衡武大陆那边多多建立联系。
行走间,两人还在路上看到了刚刚拜入惠魁座下没几天的小胖子童晨。
童晨的脑袋依旧光溜溜的,此时正抱着刚刚回宗的沉迟的大.腿,努力请求:“沉师叔,听师父说,你一直有钻研长头发的药,就卖我一粒呗。”
“我身上有灵石,如果实在贵,我就回去找我师父借,肯定亏不了你。”
沉迟低头,看着小胖子紧紧抓住自己裤腿的手,抽了抽嘴角:“没有,我现在还没炼出来。”
童晨大声反驳,小胖手一指他头顶:“你胡说,你头上明明就长出头发了。”
沉迟:……
他面无表情地将头上的假发摘下,露出自己与小胖子如出一辙的光溜溜头顶,再次重申:“没有长,我就是出去历练时,为了伪装,图一个方便。”
让他装佛修是不可能装佛修的,所以他宁愿在头顶给自己戴层假发。
童晨眨巴了两下细长的眉眼,突然嘴巴一张,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嗷嗷嗷!”
梦想倏然破碎的感觉,对于他现在的年龄太过沉重,还有些承受不来。
沉迟看着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模样,反手从储物袋中抽出一顶假发扣在他头上。
趁着他发愣的时候,沉迟将自己的腿抽出,摆手:“小家伙,这顶假发送你了,等我先去交个任务,回来再与你详聊。”
童晨:……
他大力地抽噎了一声,小胖手紧紧抱住脑袋上多出来的假发,哽咽回应:“好,沉师叔,我等你。”
善济看到这里,会心一笑,似是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
楼青茗却被此景引起埋于心间许久的疑惑,于是询问道:“善济师父,你们那边,像是这种被强制抹了绝发膏的修士多吗?”
善济转头看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宗内,这种的修士多吗?”
楼青茗想了想,开口:“也没有很多,也就那么十五六个吧,其他宗门的倒是挺多。”
主要是她们宗门距离同悲寺的位置比较远,越是距离同悲寺距离近的宗门,这种光头的修士就越多。
“善济师父,您可知道各大世家如此做的缘由?特别是与我同一批的修士。”
就她了解过的,这种情况大多都是在她拜宗那一年发生的,其他年头倒是没怎样听说过。
善济看着前方正在认真往头上扣着假发的小胖子,勾唇:“此事说来话长。简单而言,就是大概五十多年前,此方小世界的高阶佛修们突然都有所感应,知晓此界将有注定的佛子降生。
“也因此,在那之后的第五年,各大佛修宗门收到的出色弟子就格外得多。这一点,不仅是你们鹏盛大陆这边是这样,蒙金大陆与衡武大陆那边,也是这样。”
楼青茗诧异了一下:“佛子?佛陀转世的那种佛子?”
善济就笑:“当然不是,这里说的佛子,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佛子,而是被本界基础传承选中的佛子。”
楼青茗摇头,表示不懂:“注定的佛子,不是应该注定会拜入宗门吗?就这还需要各大世家往佛修宗门送?!”
善济垂首念了一句佛偈,叹息:“人生的际遇多奇妙,就算是佛陀,也无法保证他在转世之后,就一定会成为佛修。”
楼青茗若有所思,半晌开口:“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注定的佛子定是能得到什么天大的好处,否则一般的好处,都不会让这些宗门世家如此趋之若鹜。”
善济点头:“青茗你说得没错,不仅有好处,还是有很大的好处。
“算算年纪,大概就是丫头你拜入宗门那年的那一批,像是刚才那位小娃娃,就完全不在其列了。”
楼青茗眸光晶亮,主动寻求解惑:“还请善济师父详细与我说说,到底是什么好处?”
她现在知晓的,基本都是一些法修宗门的相关知识,佛修的秘闻背景之类,可以说是知之甚少,了解贫乏,还不如一位普通的佛修弟子了解得多。
难得她有了佛道引路人,自然得好好问个清楚。xiumb.com
善济回头看她,想了想,反手在两人周身布上了层隔音结界,笑呵呵道:“你可知,本界为何叫太许小世界?”
楼青茗摇头:“不知。”
“那是因为本界的基础秘境便叫做太许秘境,若有人能得到其中传承,便是得到了本界规则的认可,能够提前领悟相关规则,接触仙人领域。”
楼青茗心下一动,抬头看他。
“太许秘境中的传承有许多,但只佛子传承为注定的,也是不可更改的。
“若是注定的佛子最后没有进入太许秘境中得到传承,那么这项传承最后就是不开放,也不会被其他人取得。”
楼青茗不由干咽了两口唾沫:“还有这种好事?那这名额从哪儿拿啊。”
善济轻笑一声:“此秘境由于是基础秘境,入选规则并非由人力而为,而是由此方秘境的境灵自己决定。
“不过根据以往经验,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从百岁榜与千岁榜上选的。若既上过百岁榜、又上过千岁榜的修士,那就肯定会雀屏中选。”
楼青茗面无表情:“……哦。”
她还以为这个太许秘境的入选规则,是与什么其他机缘相关的呢。
比如说她正在修炼的太虚金水诀、太虚嗅听诀之类的,毕竟太虚、太许,听起来也相差不多。
现在看来,她就是在想美事,这一天天的,天上哪里来的那么多馅饼砸在她头上。
善济看着她脸上沉凝的表情,好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先斗志昂扬地畅想一下。”
毕竟凡是知晓这佛子的出生年份的,尤其在她们那一年出生的修士,身上都会或多或少会沾染上几分傲气。
比如说方才的湛心,再比如说是伽蓝寺、灵隐宗、净水宫的其他佛修弟子。
但是现在看来,他这收的半个徒弟,心性倒是出乎他预想的沉稳。
楼青茗:……
不,她已经畅想过了,还想得更美,只是刚刚又被打击过了罢了。
对上善济眼底的赞赏,楼青茗轻咳一声,决定不去开口解释这个误会,她一本正经开口:“那种机缘,听起来就感觉好遥远,我还是先把目标放得更切合实际一些。”
“比如?”
“比如说,先在百岁榜上拿下一席之地,再向千岁榜进军,成功摘得太许秘境的入场资格。”
善济:……
“好目标,确实很切合实际。”
*
当距离御兽宗的少宗主大典还有最后三日,多方势力已经基本到齐后,如意坞的飞舟才自莽荒四野姗姗来迟。
事实上,由于这场少宗主大典的规模限定,邹存一开始向外派发请帖时,就没有考虑太远的宗门,基本只是派发了内域的全部宗门,以及外域与莽荒四野那边的交好宗门与世家。
剩下的,大多都只是传递了讯息,过来也欢迎,过不来也无碍,能否过来皆可。
如意坞因为地理位置,与相关资源的缘故,一直与内域的御兽宗交集不多。
按照邹存与楼青茗一开始的估算,觉得他们应该不会过来了,却不想就在最后期限截止前,接到他们已经出发的讯息。
彦凯走出房间,来到飞舟甲板,就看到正相对而立、言笑晏晏的两位长老。
荣弦与倪冬悠两人,一个风.流多情,一个玉骨风姿,皆是如意坞中名望较高的长老,不仅修为高、脾气好,脸也在宗内名列前茅。
彦凯的步伐短暂地停顿了一瞬,而后恭敬上前:“荣长老、倪长老,御兽宗是不是就快要到了?”
荣弦回头,看着他轻笑一声:“确实,今日下午就能到。”
彦凯神态一松:“总算是赶上了。”
说罢他想了想,又看向倪冬悠,“倪长老,您这次力荐宗门来御兽宗,不知除了是想与御兽宗交好以外,可还有其他理由?”
倪冬悠眉梢一动,忍不住轻声笑道:“啊,那个啊,当然是因为我猜测,今年御兽宗那边会有一场好戏。”
彦凯愣了一下,询问:“好戏啊,什么好戏?”
荣弦也侧头看他。
倪冬悠却没有看向两人,而是抬眸看向远方,没有被两人看到的眼底满是哂笑的精光:“当然是,能让人大吃一惊的好戏。”
荣弦与彦凯:……
两人对视一眼,荣弦不由嗤笑,饶有兴味道:“听说戏好看,却不好演,也不知这次演戏的人会是谁?”
倪冬悠意味深长颔首:“对啊,谁知道呢。”
荣弦姿态懒散地侧开头,抬手将肩头最近有点习惯性翻卷的头发理平,轻笑低语:“……大概率不会是人修吧。”
*
在少宗主大典举办的前一日,楼青茗难得比较空闲地回到自己洞府,一进入小院,就看到楼青蔚正在给阮媚剃毛抹药。
阮媚最近几年,为了契约芳粉醉心焰的分株,做了很多准备,也是拼了老命一般的锻体。
而且它的锻体方式也并非一般,它是通过它传承记忆中自带的一种火焰锻体法进行锻炼。
五年时间下来,阮媚在这种锻体法下,身上那原本火红柔顺的皮毛,就没有一天是完好的,经常是焦黑与斑秃的混搭。
就这样它还乐此不疲,契而不舍,简直快要到了疯魔的程度。
但在它如此不要命的努力修炼下,它的肉身强度也是与日俱增,远超以往,这让楼青茗欣慰不已。
而且,鉴于阮媚的这种火焰锻体法的凶悍程度,楼青茗还特意从它那里也复制了一份,留着以后与她的大自在金刚经一起修炼。
见到楼青茗过来,楼青蔚便先轻笑一声:“你这次回来得挺早,稍等一下,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阮媚则趴在楼青蔚膝头,惬意地弯起眼睛:“对,稍等,人家马上就能恢复美貌。”
明日茗茗的少宗主大典,它这位茗茗的契约灵兽可不能就秃着一身毛过去,必须恢复皮毛光鲜,身材窈窕。
等楼青蔚给阮媚涂抹好高阶生发膏后,便将地上剃掉的毛一阵风卷走,又将剩下的膏药给阮媚塞过去一些,好笑叮嘱:“你省着些用,再用光就得再秃一阵了。”
阮媚身姿轻盈地从楼青蔚膝盖上跳下,娇声道:“美貌什么的现在并不重要,等我契约了芳粉醉心焰,我就会是整个修真界中最国色天香的狐狸。”
楼青茗、楼青蔚:……
“梦想不错。”
“继续努力。”
说罢,两人便好笑地对视一眼,一起走入了洞府内室。
一进去,楼青蔚就先去看了玉池中的大白莲子,见贺楼凤君情况尚好后,便来到案几前坐定,拍拍桌子。
楼青茗忙将那几坛子的莲子与藕身取了出来。
这是楼青蔚近几年经常做的,既然这些老祖们一个个都处于沉睡中不能清醒过来,那他就用手头的生机之力为它们全部激发一下,缩短他们沉眠的进程。
反正这么不间断地激发下来,这些莲子与藕身中的魂体距离苏醒有多远楼青茗不知,她只知道,最近它们对灵酒的吸收量是越发得大了。
弄得她现在本就赤贫的储物袋越发雪上加霜,急需明日的少宗主大典给自己补个血。
楼青蔚显然也了解她现在的拮据,因此一边捧起一坛子莲子,一边笑道:“再坚持一日,等明日就会好了。”
就楼青茗这边的灵酒需求量,他这些年也往里面搭上不少,弄到现在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也不知道那些年茗茗都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楼青茗轻唔了一声,叹息感慨:“这得亏贺楼酒庄开在莽荒四野,距离这边颇远。否则我估计,我会在它的起步阶段,就将它直接耗到破产。”
楼青蔚想想那场景,也不由笑了起来。
“原先还想着,明日凤君老祖会醒来一下呢,现在看来,应该是赶不上了。”
“反正是迟早,凤君老祖现在凝练魂体要紧,其他的,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天。”
这一晚,楼青茗一直在洞府中待到天色将亮,才起身,拍打了下.身上莫须有的灰尘。
她踏出洞府,迎着初升的朝阳,眉宇舒展:“新的一天啊。”已经开始了。
楼青蔚将手中的最后一枚酒坛激发完毕,递给楼青茗,看她收好后,一步上前将人紧紧抱住:“恭喜你,茗茗,你今天一定能一切顺利。”
楼青茗想想在那雀台厅上花费的灵石,也跟着眯起眼睛:“没错,必须顺利!”
等头顶上的朱红玉冠帮她重新梳理好发型,楼青茗在身前划出一面水镜,将衣着仔细整理了一番,回身对楼青蔚道:“蔚宝,那我先去了。”
“好。”
之后她又捞起乖宝,将它按到白幽肩上,与既明等人展颜,“既明前辈,你们便直接去雀台厅,咱们稍后在那里汇合。”
“好,在那边等你。”
“万事小心。”
等楼青茗离开小院之后,楼青蔚也与大家告辞离开。
留在院内的白幽等人互视一眼:“咱们现在过去吗?”
“再等等,咱们今日也算压轴,不用过去得太快。”
乖宝连连颔首:“对,我们重量级。”
金卷:“要等到最后。”
于是,几人一直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相继起身,准备离开。
却在这时,突好听洞府中响起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几人当即停下动作,回头,短暂地寂静后,大家惊喜非常:“凤君老祖?”
“凤君老祖你醒来了。”
乌雁峰大殿。
俞沛早在昨夜开始,就一直在自己殿内坐着等着,直到朝阳升起,天色将亮。
看到楼青茗自洞府飞出,向着山顶飞速而来,他欣慰地叹息一声,恍然生出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愉悦之感。
“本尊记得刚将她领回乌雁峰时,她还只是一个个头没有我大.腿高的小丫头,时间过得真快。”
风雁几个坐在一旁,闻言也不由生出些时光荏苒的感慨:
“小丫头刚入乌雁峰时,我还说以后要将乌雁峰改为乌虾峰,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竟然还是没有多大进展。”
“还有我乌狗峰的石碑,现在还被风雁放在脚底下乱踩。”
“啊,与小师侄比起来,我们真是逊色多矣。”
“是啊,不过仅限于我们,狼双却是进步斐然,因为它终于要晋阶化形了。”
众人:……
邢纪安:“希望狼双师叔审美正常点吧。”
陈奇:“变出来的人形,不会拉低了咱们乌雁峰的平均颜值水平。”
翁笑:“对,没错。”
说话间,不远处的殿门无风自开,楼青茗正站在门外。
她全程眉宇含笑,步履舒朗中又不失优雅,一待走近,便笑盈盈地向俞沛行礼:“师父,徒儿来与您汇合了。”
俞沛低头看了她一眼,笑:“好,吾徒今日打扮得非常精神,今日必定惊艳全场。”
风雁等人也跟着精神抖擞:“没错,我们乌雁峰这次都将会惊艳全场。”
陈奇一拍大.腿:“然后再一雪前耻,树立崭新形象!”
楼青茗站在殿内,眉眼弯弯:她无所谓,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等楼青茗与几位师叔、师兄寒暄完毕,便与俞沛先行起身,前往主峰方向与邹存汇合。
当天色逐渐大亮,御兽宗的雀台厅内,各大势力的修士也都已基本到齐,正聚在一起友好交流,相互讨论。
“……少年天资,有能力、有手段、有头脑,这样的人,在各大宗门也是少见。”
“确实,听闻这位少宗主还是一个长相极其漂亮的,虽不是很喜打扮,在宗内却仍有不少崇拜者。”
“哦?这件事从何可以看出?”
“你看看御兽宗这边的低阶女弟子,是不是一个都很少梳现在修仙界中很流行的飞仙髻、垂花髻之类?她们基本都是在头顶上顶着个高辫,只是风格略有不同。”
“确实,我以为这是内域这边女弟子的独特发型。”
“不,这根本就是个人崇拜,她们模仿地全都是这位少宗主……”
臻荒衣听着周围弟子的讨论,眸色微闪,心间一直在犹豫中徘徊。
他现在有些想法,却还未最终做出决定。
即便他自从来到御兽宗后,那位妩媚少女眼角的醉红就一直在脑海中闪现。
恰在此时,方可推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臻荒衣摇头:“没有,我就是在想一位道友。”
方可:“哦,那怪不得会心虚,是又在想把谁拽到坑里吧。”
臻荒衣:“……不,这点自知之明,师弟还是有的。”
就御兽宗这位少宗主,他和她对上,恐怕十个脑子都不够被她坑的。
所以他不想坑她,只是想与对方和平共处。
再决定是否要更加深入地去喜欢她,去寄放一下感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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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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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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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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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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