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去捡柴火。”离开前,他吩咐大郎。
大郎哎了一声,窜进林子里。
这一趟其实是带大郎出来见识外面的天地顺带游玩的,周逸芳准备了许多野炊用的调料和用品,鸭子一来,各类调料齐上,鸭子还没熟,大郎就已经想象到烤鸭会有多么美味,隐隐感觉到饥饿。
“娘,什么时候可以吃呀。”
周逸芳无奈地看他一眼:“你这也太心急了一些。”
任十一站起身:“走,跟我来。”
大郎立刻起身跟上去:“师父,我们去干什么?”
任十一没说话,拉上大郎,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树林里。
任十一从小独自一人长大,忍饥挨饿是常事,除了没有周逸芳那么好的厨艺之外,他的野外寻食能力比周逸芳更强。
大郎跟着他跑进树林里,脑袋发懵,师父去哪他跟着去哪,然后就在晕头转向中,突然看到了一颗长满果子的树,任十一飞到树上,挑了成熟的果子往大郎身上丢。
还在发愣的大郎脑门一痛,连忙伸手接住砸了自己的野桃子。
“发什么楞,接住。”
“哦哦哦!”大郎连忙掀起衣摆,“师父,你丢过来吧!”
于是,一个在上面摘野桃子往下丢,一个提着衣摆跑来跑去忙个不停,嘴里还不停发出惊呼:“哇!师父这个桃子好大!哇,这个熟透了!”
外头的野果子早就被人摘光了,他们找到的这一棵树在林子深处,林深静谧,又是夕阳西下时,大郎的惊呼声形成回音,惊起野鸟无数,一下子让这一片深林热闹了起来。
大郎眼里只有头顶不停飞下的桃子,乐得忘乎所以,兴奋之中一时不察,猜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他直觉不对,下意识快速跳开,定睛一看,竟是好大一条蛇……
“啊啊啊——师父!蛇!”
被踩的蛇显然被激怒,一次攻击不中,伸长了身子快速朝着大郎袭来。
任十一停下动作飞身而下,一把将大郎挡在身后,拔剑出鞘——
大郎紧紧抱着任十一的腰,躲在他身后,眼睛却胆大地往外看,只看到他家师父手一挥,银光一闪,愤怒袭来的大蛇就头身分离,蛇身还在扭曲地移动,头随着喷洒的血液飞了出去。
“哇——”大郎惊叹,好快的剑。
任十一回头看他:“被咬了吗?”
大郎抬抬腿:“没,师父平时教我的临危逃遁招式非常好用哈哈哈!”
任十一放心了,走上前捡起那条蛇:“走吧。”
大郎胆子也大,凑上来看:“师父,这是什么蛇?能吃吗?”
任十一:“普通的菜花蛇,长得很肥,这是无毒的;这便是果林,也可能会有……”两人一路往外走,一路说,经过什么野花野草,任十一也给大郎讲解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有毒,什么没毒。
任十一野外生存的经历过于丰富,虽然出林子是一路走出去的,但是大郎听得兴起,只觉得没一会儿就见到了火堆边的娘亲。
“哟,还打了一条蛇回来?”周逸芳看到了,笑。
大郎抱着野桃子跑过去:“娘,师父还带我摘了好多桃子!”
周逸芳伸手捏了捏:“都熟透了,不错。”
任十一接过桃子:“我去洗。”
大郎要跟过去,被他阻止了。
“天快黑了,水边石头滑,你陪你娘在这等着。”
周逸芳转着手里的烤鸭,看着这对师徒,头回发现任十一原来也是个会考虑细节的周全人。
大郎听话坐了下来,等到任十一走后,就一脸惊奇地和周逸芳说起两人在树林里的经历。
“娘,师父懂好多啊!”
周逸芳鼓励他:“任大侠不仅剑法厉害,他在外头的生存本领也很厉害,这都是祖父、娘亲甚至书本不能教你的知识,你要抓住机会,把这些好东西学到手。这才是真聪明。”
大郎最向往“聪明、能干、厉害”这些荣誉词,听到娘亲的话,心里下意识就暗暗觉得,自己要这么做到,嘴里说:“那当然了,我都会学会的!娘,我今天认识了好几个可以吃的野菜,过几天回程时我们摘点回家吃?”
周逸芳:“好啊,你去摘,摘了带去给祖父祖母吃,算是你这个孙子的孝敬。咱们看看这一趟出来,你能带多少种野菜回去。”
“嗯嗯,好的。”大郎一下子又开始期待回程。
任十一捧着处理好的蛇肉和桃子回来,递给周逸芳一只野桃,又丢了一颗给大郎。
周逸芳没立刻吃,而是把蛇肉料理了一下,给大家炖蛇羹。
这时,烤鸭已经好了,浓郁的香味飘散在空中,引人垂涎欲滴,大郎的肚子更是直接咕噜噜叫了起来。
夜幕四合,任十一从怀里挑出防蛇虫的药粉撒在三人周围:“今晚还能感到云湖镇吗?”
周逸芳递给大郎一只鸭腿:“可以的,往前两刻钟路程就是云湖镇,镇上没有城里那么严格的宵禁,随时可以找店休息。”
任十一安心下来,埋头专心开始吃。
周逸芳一边啃着鸭翅膀,一边看这一大一小师徒俩吃饭,发现这两人居然也有相似点——对吃食的执着。
大郎从小就这样,吃饭非常积极,吃起东西来,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任十一也是这样,吃什么都仿佛特别好吃,眼里心里只有眼前的美食。在这两人面前吃饭,周逸芳不知不觉就跟着吃多了。
吃了野外一餐,三人浇灭火堆,一人捧着一只桃子啃,继续上路。
如周逸芳所说,不到两刻钟,他们就到了云湖镇,镇上有个唯一的客栈,但是生意清淡,到店就能入住。
周逸芳单独一间房,师徒二人合住一间。
周逸芳起初怕大郎不适应,结果一扭头,就看到这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任十一,表情还有点小兴奋。
她失笑,摇摇头不管他们了。
任十一房里,大郎穿着亵衣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更衣的任十一喋喋不休:“师父,你以前都睡树上吗?睡在树上不会掉下来吗?要是半夜冷了怎么办?还有睡姿不好怎么办?你好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学树上睡觉。”
任十一根本不理这张叭叭叭的嘴,自顾自脱了外套洗漱完,跳上床睡觉:“再吵就把你送到房梁上去睡,睡一晚你就知道答案了。”
大郎仰头看看房梁,一下子闭上了嘴,躺下后,还是咕哝了一下:“等我学会了,我就去睡。”
任十一抬手,将手中的木屑弹出去,蜡烛倏地灭了。
大郎唉地叹了一声,,有些遗憾的样子。
黑暗中,房间安静了好一会儿,任十一的声音低低响起:“专心练功,自有教你的时候。”
大郎刷地翻身坐起:“真哒?!”
任十一不理他了。
第二天,三人在楼下碰头,周逸芳笑问:“昨晚睡得好吗?”
任十一想到大郎睡前那个兴奋劲儿,除了这份聒噪,别的都不错。
于是点点头:“你呢?”
“挺好的,我经常来,又是当地人,仿佛回家了。”
大郎抱上周逸芳的手臂:“娘,这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我以前太小啦,都忘记了!”
周逸芳捏捏他的鼻子:“陪娘去收租,收完就带你去玩。”
“好啊!”大郎顿时开心。
任十一默默跟着他们母子,视线不停扫过街上,观察这个小镇。
“这里的生活还不错。”走了一段路,他总结。
周逸芳带着他们进自己的店铺,口中说:“是的,云湖镇以及周边几个村庄,在当下世道里,算是过得不错的了,偶尔一些灾害,大家都能平稳度过。”
“有何不同?这里有清官?”任十一问。
店铺老板看到了周逸芳,上前来打招呼:“我估摸着您大概这几天要来。”
周逸芳笑吟吟上前:“孙老板恭喜发财啊,最近生意还好吗?”xiumb.com
“还行,还行吧。”孙老板引着周逸芳几人入内,看了一眼大郎,又仔细看了看沉默跟着他们的任十一,口中说:“您来屋里做,这一季的租金已经准备好了,我去拿来。”
“劳烦。”
老板走了,店里的掌柜过来上茶,他也同样好奇地看了看大郎和任十一,笑说:“您家公子已经长这么大啦,都认不出来了。”
“是啊,都九岁了。”
掌柜的又看了看任十一,这才退了出去。
大郎坐不住,起身推开窗往外看,一边看一边好奇地问:“娘,他们认识我啊?”
周逸芳:“认识啊,你在这里长到了四岁呢,怎么会不认识。”
大郎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集市:“我都不记得了,以前我们住在哪呀?”
“朱公子来啦!”门外,突然传来掌柜热情无比的声音。
这个声音既热情又发自内心地喜爱甚至亲切,但明显对方应该是个顾客而已,为什么他会这个态度?
任十一和大郎全都好奇地竖起耳朵听,唯有周逸芳,几乎下一秒就猜到了“朱公子”是哪位。
“孙大伯,我要买你们的桂花糕。”一个稚嫩的童声传过来。
“孙掌柜,您给少爷称二两桂花糕吧,多了吃不完浪费,夫人也不让少爷多吃。”一个疑似婢女的声音响起。
“好的好的,您稍等哈!”掌柜的哄孩子般亲切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郎跑过去微微拉开门,好奇地往外看出去,想看看这个特殊的孩子到底什么模样。
外面人影来去,看不太真切,他只看到一个穿着绸缎的小孩,被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小孩长得白白胖胖的,还挺可爱。
“娘,这是咱们镇上有钱人家的少爷吗?”
周逸芳眼神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小孩是谁。
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是你的弟弟。
是……
大郎心大,周逸芳没回答,他一时也没在意,重新趴回窗口看着外面的集市:“娘,我们待会儿去买门口那个糖人好不好,这里的糖人和汴州不一样。”
周逸芳一眼看穿:“你就是想吃糖了。”
大郎吐吐舌头:“真的不一样嘛——”
任十一却是仔细看了周逸芳一眼,没在她脸上看出什么东西,又收回了视线。
不一会儿,门外的小公子买好了糕点,正好,朱夫人也过来接孩子了。她没进门,就在门口接了儿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逗着吃桂花糕的儿子。
大郎又好奇起来:“娘,你不认识这个夫人吗?”
周逸芳问他:“你很好奇这一家人?”
大郎:“我好奇这镇上谁家这么有钱,是不是也是为富不仁的大坏蛋?”
周逸芳声音微微沉了一些:“刚才任大侠不是问这个镇上为什么稍微比别处繁华吗?正是因为这家姓朱的富绅。他们为富仁善,经常帮助穷困的百姓,所以,镇上的百姓一般情况下不会日子过得走投无路。虽然不能丰衣足食,但也没像别的地方那样忍饥挨饿吃观音土。”
大郎更好奇了:“有这么好的富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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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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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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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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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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