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卒墓地慈宁和澹台庆生。
空闻寺院顾判。
亨通道观高顶。
乘云堂申公茂。
搬山草庐天山子。
鹿王庙正觉老僧和菩提。
朱家商铺朱视。
夏家商铺夏灵甲。
养雕林老魏。
长春堂贾夫子。
满堂欢声笑语,都是钟紫言在讲他东游的奇妙见闻,言谈举止就像是给大家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格外新鲜。
别看此间众人大部分都是活了百十多岁的筑基修士,真出去槐山跑过那些地方的并没有几个,唯一算得上见识不凡的正觉老僧也只不过对东洲北域较为熟悉,南域他压根没去过。
往前数五六年,赤龙门明面上只有一位金丹的时候,这几家也没那么热切,今次能将笑脸一陪到底,很大原因是钟紫言成为了金丹老祖。
三十多年来,赤龙门和他们十家的关系一直走的特别近,槐山整个修真界都知道这一伙的关系不一般。
历年年节时,各家主事人无论多忙,都得带着小辈们来赤龙门送礼交集,为的还是希望下一代人处好关系。
如今钟紫言归来,恰好又快到了年节,能料到之后这一场小聚议必然比往年更热闹,由此一想,钟紫言捋着短须沉吟片刻,道:
“说了这么多,诸位应该也都知晓了贫道的意思,年后各家就得着手准备我派东返之事,虽说不会赶驴上磨,但也不能慢慢吞吞,我预计看,一年时间就得派首批人往东走。
所以在此之前,为众家凝聚团结,贫道还得再办一件喜事!”
云河宗刚刚死了老宗主,同为槐山大户,赤龙门要急着办喜事,怎么办都不太好看,殿里十多人你看看我我看看,都尴尬笑着。
唯有高鼎猛地一拍大腿:“喜事?好哈,咱们正需要这一场喜事冲冲晦气,这些年因为司徒老爷子的事,各家提心吊胆,您这一招,才是我辈修真之人该干的。”
他这马屁拍的极其自然,毫不觉得丢脸,其余人心中尽皆叹服:你高鼎这些年什么本事也没涨,马屁功夫修炼的炉火纯青无人可比。
顾判端正坐在席间,他还是那副中年假僧模样,头顶六修结疤变成了梅红色,喜眉笑脸探问:“不知是贵门哪位高徒的婚事?”
门派势力一大,旗下弟子的大多婚事都会牵涉利益,何况是话事人亲口说出来,更显得这婚事不同凡响,人们自然都想知道赤龙门又要与谁家联姻。
“对啊,这是重点,既是钟掌门来提,必然是贵门佼佼之徒,谁家能有幸得您看重?”养雕林的老魏是一个满面皱纹的栗衣老人,不管他如何注意形象,总是改变不了那股凡俗老农的气质。
钟紫言温和一笑,“是我的婚事。”
“啊?”高鼎先是惊讶,而后愣了片刻,脸色强自镇定,再转极喜,“原来是您,这可真算是槐山大事。”
诸人齐齐恭贺钟紫言,修炼到金丹这一层次,子嗣估摸诞不下了,一旦要办喜事,除了真爱便是利益联谊。
谁都知道钟紫言一向守名节,他看上的女儿家,那一般不会差,众人开始好奇这女修是谁,依然是高鼎多嘴问:“是司徒家?”
“哈哈哈,诸位无需多虑,爱侣正是本门弟子孟蛙,与云河宗没有干系。”钟紫言仰头一笑。
藏风殿外,一白衣女弟子正巧路过,内里闲谈言语没有隔音,被她听入耳中,转头快步离开。
藏风山黄龙殿里,简雍整理着即将要汇报给掌门的账簿灵册,周旁一位碧萝衣衫的柔静成熟女子排列灵田收成玉简,二人配合默契。
殿外脚步声穿来,二人皆抬头观望,白衣身影露出面来,正是周洪的道侣秋月,她喜色恭喜:“孟姐姐,掌门要娶你!”
身着碧萝衣衫的筑基女修正是孟蛙,她杏桃眼眸灵光闪动,少有的羞涩浮现,“简师兄还在呢,你莫开玩笑。”
这么多年修炼,秋月依旧仅有练气九层,眉毛愈发细弯,整个人显得很精明,拱手行礼:“见过简师叔。”
而后走入殿,快步挽住孟蛙的手:“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路过藏风大殿,掌门正和各家主事前辈谈论他要办婚事,有人问他要娶谁,掌门说:爱侣孟蛙。
你说,咱门里一大堆同门,谁叫孟蛙?”
孟蛙美眸睁起,看向简雍,简雍笑着摇头:“这事我也不晓得,这三日掌门连账簿都没时间看,哪有时间和我说这些。”
孟蛙捂着嘴流出泪来,自钟紫言回来后,三天都没同她说一句话呢,眼下听到这个消息,怎能不让人激动。
她不敢置信问向秋月:“妹妹所言当真?”
“那还有假,姐姐你就等着掌门亲自和你开口罢,我可就盼着喝你喜酒呢。”
秋月活到今时,年岁已然不小,突破不了,宗门给的俸禄和资源会越来越少,近年之所以愈发贴近孟蛙,完全是想着为日后做打算,万一自己没那筑基的福分,老年生活可不得靠别人,指着周洪那没心没肺的老二愣子,她晚年得饿死。
大喜讯传来,给了谁都没心情干正事,孟蛙再看简雍一眼,简雍和善挥手:“既然秋月这般说,那自然不会假,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商议吧,这里我来做。”
二女携手出得殿门,一路小声议论走向孟蛙洞府。
黄龙殿里,简雍也喜上眉梢,他自然知道孟蛙这么多年的心意,掌门师弟有此担当,确实值得称颂,唯一令他担忧的是,据断水崖弟子禀报,那里还住着一位外来女道友,看样子和掌门师弟的关系也不一般。
这情情爱爱,他活了大半辈子,只有在年轻的时候体验过几遭,如今多年宗务缠身,看透了男情女爱,已经对双修结侣没什么念想了。
后半夜的时候,各家话事人相继离开藏风山,本来也只是一次小聚,真正的大集议还在年后,所以能谈个大概方向都很知足,唯独高鼎刻意放慢脚步,等到众人都离开后,他才讪讪转头,与钟紫言站在殿外,笑着道:
“嘿嘿,我也有个事情想求您成全。”
钟紫言早发现这个缺心眼的东西事出反常,一天下来尽拍了马屁,若是心里没藏事,他哪用得着这般。
“高兄,说来听听。”钟紫言揽着他再入殿门。
高鼎自主矮了半头,“可不敢,您如今是金丹前辈,折煞我也。”wWW.ΧìǔΜЬ.CǒΜ
走近殿里,搞点缩着头腼腆道:“说到这个喜事,我是想跟您提个亲。”
钟紫言双目一睁,嘴角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家伙畏畏缩缩。
“你为谁提亲?”
“嘿嘿,我自己。”
……
钟紫言愈发惊讶,“看上了谁?”
“你家最凶的那位。”高鼎朝着门外努了努嘴。
说来也是滑稽,钟紫言从不知道自家还有什么很凶的女门徒,莫名皱眉:“哪位?”
“真武殿那位。”高鼎直言。
“杜兰?”
“嗨,怎么会,是孔雀啊,杜道友我消受不起!”高鼎眼神里尽是害怕之色,足见杜兰在他眼里是多么恐怖冰冷的女人。
“孔雀?”钟紫言终于知道了这家伙的心思,脑海里一下子想起那个总是身穿鹅黄衣衫的女子。
孔雀如今亦是真武殿的得力干将,七年前筑基成功,与宗不二和杜兰并称赤龙门真武三剑,论长相、脾性、身段、修为,都不输大多女修,更为难得的是,她资质其实并不算好,靠着日复一日刻苦修炼,硬是以三灵根的资质在七十四岁筑基成功。
“可不是,我这些年日思夜想,只要有空档时间,恨不得天天贴在孔姑娘面前,可人家不愿意搭理我,算时间,这都追了有十年之久,一直没个明确说法,今朝实在是按耐不住,想求钟掌门将她许配给我,您有何吩咐,上刀山下油锅,高鼎在所不辞!”
提起孔雀,高鼎的魂儿像是被勾走一般,魂牵梦萦的表情极像好色之徒,最可笑的是,他自己长了一副女人相,如果换副打扮,那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钟紫言略有纳闷,“孔雀脾性和善直爽,怎会没个明确说法?”
高鼎妩眼怒视,“你不懂,那是一个月色皎美的夜晚……”
见其要长篇大论,钟紫言抬手打住,笑着说:“此事,我做不得准,我辈修真之人,一生不过求一个自由,若是婚事都由不得自己,这修真又修了个什么?”
“这……”高鼎顿时颓丧苦恼。
钟紫言拍着了拍他的肩膀:“再坚持坚持,你诚心若能感动上天,何愁美人入不得怀。”
说罢,身影一闪而逝,留下高鼎摸着脑袋苦思冥想,呢喃着:“这可真是愁煞我也。”
清晨的时候,藏风山凤栖居外,钟紫言负手站着静静等候。
这里是黄龙殿女弟子居住的洞府群,本来筑基以后的门人是不需要住在这里的,不过孟蛙还养着一片灵田,她的居所一直没有撤去。
一个个小辈弟子初晨路过见礼,钟紫言都颔首点头,终于,等到那个碧萝衣衫出现,钟紫言怀着歉疚的心情招了招手。
人影快步走近,钟紫言道:“蛙儿,有件事与你商议。”
“嗯。孟蛙随着他一步步走动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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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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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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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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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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