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金金顶着半头杂乱的黑发笑脸看着玉漱,他也不知为何这女子一直盘问他,似乎是谢玄的什么亲人一般。
这知客亭内并不暖和,凉意甚重,槐山历年大雪都彻骨冰寒,倪金金个头不算高,与玉漱站在一个台面上因为身子一直缩在袍里,更显得矮了几分。
他肩膀上的两只黄鹂静静的靠缩在一处,也不叽喳叫唤,许是本来就不喜欢寒气,跟着主人出来实数无奈。
玉漱正色回应,“道友误会,只是来往客人过多,需要了解清楚,才好回去传音。”
倪金金龇露出尖尖的两排牙齿,“仙子就放心罢,我又不是什么歹人,就是谢大哥的知心兄弟,半年前他与我在空林山相识,一见如故,前些日子我家院主收到贵门邀帖,我随行来过一趟,只不过那日非是仙子在当值,故而未曾打过招呼。”
玉漱思虑少顷,忽然脑子里闪过一段记忆,秀眉舒展,“倪道友莫非就是送谢玄千针松叶兽的那位?”
倪金金双手伸出拍在一起,激动笑道:“可不是,仙子想必是谢大哥的直系师姐吧?听闻赤龙门五殿分立,你也隶属贪狼殿?”
玉漱疑惑,“贪狼殿?我在真武殿杜兰师叔旗下当值。”
“哦?原来如此,不管如何,烦请通报一声呗,这知客亭台可真不适合我家这两只宝贝啊。”倪金金努嘴指了指肩膀上已经昏昏欲睡的两只黄鹂鸟。
玉漱点了点头,转身掐诀将一段灵纹打入蜂铃子内,回头道:“来访客人较多,我已通知谢玄来接你,恕不能亲送门内,且稍待片刻。”
“不打紧,仙子请便。”
倪金金看着玉漱径直走去亭外接待另一波访客,兀自蜷在亭内客椅上四处乱瞅,见肩膀上两只鸟儿哆嗦的厉害,嘀咕道:“不争气的家伙们,走这么一段路就受不了了,将来去更远的地方,你们可怎么活。”
手掌一揽,将鸟儿送进自己袍子内层,感受到了它们舒服的哼唧,倪金金自己的身子也一瘫,索性把那股懒散劲儿散发到了极致。
这小亭子里,他是第一个来的,不久便有另外来访的修士相继入座等待,座椅一共设了八张,来了三波人后,第四次进来的一个筑基修士只能站着,按照规矩,练气期的小辈得给人家让座,但那人挥了挥手无需别人多礼,倪金金起初也懒得动弹,只暗地里小心观察。
见那筑基修士身材壮硕,浓眉方脸,周身伴着一股火灵之气,令倪金金越观察越生畏惧之心,他本是金水灵根,金主水辅,最怕火灵根的修士,恰好那筑基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确实令人敬而远之。
时间不长,亭外又走进来三个蓝白暖袍的僧人,为首者高瘦清癯,面色冰冷,最少也有筑基中期的修为,倪金金天生五感敏锐,原本在方脸筑基身上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那清瘦僧人身上,因为比起前者,这位大师体内的火灵之力更甚。
三位僧人,除为首者,左侧那位身形粗犷高大,卧蚕眉毛已有白影,练气巅峰,右侧落了一步的那位年轻小僧人也是练气巅峰,煞是俊美,恍若绝色女修一般。
“呀,竟是正明大师,没想到鹿王庙的诸位来的够早!”头前来的第一位方脸筑基语气甚是豪爽兴奋。
倪金金这才意识到,原来两方是朋友,鹿王庙的正觉僧和正明僧,在槐山修正界颇有名声,今次竟也有幸见得其中一位。
正明执礼只露了片刻微笑,很快又回复了他那张严肃面容,倒是他身旁那个卧蚕浓眉的和尚颇为热切,凑上前去,“赵前辈,你近来可好?”
“为门里做事,哪有不好的道理。海月你似乎修为更进一步,可喜可贺。”方脸筑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落魄峰战事与海月和尚一道为赤龙门出过大力的散修赵充。
“哪里有你运气好,已然筑基而成,我才堪堪有了感应,成不成就这一遭了。”海月和尚自落魄峰战事结束以后,被钟紫言拜入鹿王庙,潜心苦学多年,终于也是摸到了筑基的门槛。
两方就在亭内侧栏相谈,倪金金已经麻溜起了身子站在亭脚,他见三个和尚中最年轻的那个目不转睛看他,只讪讪一笑不敢得罪,期盼那爱吹牛的谢玄快些出现,他可不喜欢和越来越多的人挤在这知客亭台。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感应,下一刻他就看到谢玄大摇大摆走入亭门,四下一瞅先看去三个和尚那里,眼神大亮呼了一声,“小和尚!”
又见谢玄瞅来自己这边,招手唤道:“倪兄弟,你随我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倪金金噌的一声站直身子,三两步走去谢玄身后,又听谢玄大咧说道:“赵老哥,正明大师,咱们走。”
好似自家人一般的呼喊招待,与筑基修士称兄道弟,全然没有半分客套,倪金金总算认定了没白交谢玄这个朋友,他果真天不怕地不怕,且交友广泛。
谢玄看了看亭内再无其他相熟之人,领着赵充和正明一行离开知客亭台,脚步踏在外界的雪里,冲不远处正在与另一波新来的访客交谈的玉漱说了一声,“小玉娘,我带这几位回门里。”
见玉漱回头红着脸颔首后,他笑着施出云舟,冲身后几人做了请的手势,“走罢,欢迎你们。”
驾轻就熟,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已经带着众人穿过护山屏障来到断水崖上。
迈步一路走向赤龙殿,临门时,谢玄停住脚步,“小和尚,倪兄弟,你二人在此稍等,我送两位前辈去见掌门,很快出来与你们玩耍。”
倪金金连连称是,菩提则看向前面的正明,见正明颔首后,目中散发璀璨神彩,笑逐颜开,对谢玄说:“快去吧。”
大门前只留下倪金金和菩提,俩人也不认得对方,倪金金感受着此时的温度,想了一个妙招,将袍子里的两只黄鹂抓出来放在肩上,拱手对菩提道:“在下空闻寺院倪金金,敢问道友出自何派?认得这只小东西否?”
菩提愣了一瞬,双手合十,“哦,小僧自鹿王庙而来,法号菩提,倪道友这两头宠物灵慧不浅呢。”言语柔和中正,有一种令人能够平静的气质。
二人有意相识,以黄鹂切话,不多久便得知各自底细,既然都是谢玄的好朋友,日后想必也会多有交集,倪金金慢慢适应环境以后,开口自然很多,时不时还能逗菩提笑一笑。
对于倪金金而言,他这次来完全出于私交,听闻谢玄要举办婚事,作为朋友,自然得提前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与菩提交谈中得知,在知客亭台负责接待访客的那位女修就是谢玄的道侣,这真是发了糗,低头懊悔,连连叹气。
很快见谢玄快步返回,爽朗笑着:“诶呀呀,你们来了我真是高兴,这次我办婚事,可得玩好些。”
谢玄一手一个,揽着倪金金和菩提径直向自己的洞府走去,路过监察寮时,见沙大通急冲冲往下奔跑,便问:“沙师兄,出了何事?”
沙大通急道:“有一个疯疯癫癫的筑基老不死在山下四处破坏,好像是疯魔了,误打误撞毁了咱家一处不起眼的阵基。”
谢玄大惊,“啊?何人敢如此猖狂。”
谢玄想也不想,拉着倪金金和菩提坐上英招兽的背,飞速出了山门。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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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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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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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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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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