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样的情况再持续几日,燕大军便要坐不住了。
计划正在逐步的展开施行,也看到了实际的效果,田仲良特地带了一壶美酒来谢徐福。
徐福心情大好,谋划奏效,不仅可以尽快结束战争,也能尽快通过此地。
一时兴起,徐福便也放下了拘束,准备与田仲良小酌几杯,而琳琅见徐福饮酒,便过来阻挠,徐福不得不放下酒杯,尴尬一笑,最后那一壶美酒尽皆进了田仲良的腹中。
一个人的畅饮过后,田仲良已经微微有些醉意,他开始指责琳琅说:“你这少年,怎敢管你家先生!”
原来他一直将这个整日与徐福形影不离,看起来俊朗清秀的年轻小生,也就是眼前的琳琅,当做了徐福的仆从。
这算是他有眼无珠,在今后的日子里他想必会为此后悔的。
田仲良说罢,本以为琳琅会低头认错,谁知琳琅乌黑的眼睛瞪的浑圆,啪的一声拍响桌子,顿时已经喝完的空酒壶和空杯受到了这掌力的震动,呼呼啦啦东倒西歪,然后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这一下彻底震住了田仲良,生生将他即将说出口的责备之言逼了回去。
他心中暗叹,这少年也太过厉害了些,仆从竟然是比主人的脾气更大,这是何道理?反而他家先生脾气温和,很容易相处。
田仲良不由的将眼睛盯向徐福,想来仆从如此造次,当主人的应该管管才是,他毕竟是一个外人,说太重的话不太合适,其实也是他不太敢说了。
没想到徐福却像一只温顺的小羊,抬眼看了看一旁的琳琅,温和的说了句:“拍疼了吧,下次别这么用力。”
琳琅则微微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即便现在看起来是男人身,竟也让人妩媚多姿,她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就走开了。
这让田仲良简直不可置信,他的脊背不由发麻,但见徐福看那少年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丝柔情,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于是咽了一口唾沫,乖乖的闭上了嘴。
虽然这也不无不可,人家爱怎么样都跟自己没关系,自己若是挑明了,就会搞得大家都挺难看的。
徐福自然是没有感觉到田仲良的心理变化的,他在某一方面总是后知后觉。
现在徐福准备跟田仲良说一些正经事,徐福对田仲良说:“现在大人可后撤三十里于山间设伏,等待燕军深入。”
田仲良迷迷糊糊点头说,我立刻吩咐下去拔营后撤。
“记得安排百姓撤离。”徐福提醒他说。
田仲良说:“那是自然。”
田仲良从徐福那里离开已经是傍晚时分,在红色的夕照之下,在被西下的落日拉长影子的齐军大营中,在营地杂草丛生的空地上,一个以蛇形姿态走路的人,他跌跌撞撞时而跌坐在杂草里,时而撞到营房上,时而又撞到巡卫军营的士兵身上,疯疯癫癫口吐狂言。
军中不许饮酒,但是此人饮酒没人能管得了,因为他是都守。
第二天清晨早起,众士卒说起都守醉酒之态,没想到田仲良抵死不肯承认,他指着一旁偷笑的士卒,严肃说道:“昨日本官压根就没喝酒,既然是没喝酒,怎么会醉?”
众将官士卒也都不反驳,纷纷点头,但是还是笑,最后他自己也大笑不止。
徐福总算看清了田仲良,原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耍赖的事是经常干的,营中士卒却早已习以为常了。
所幸,他无赖归无赖,但是正经事一点也不含糊,这也正是士卒能够容忍他这样性格的原因,甚至是爱戴他的原因。
不出所料,齐军刚刚撤离现有阵地,燕大军便已渡过河水,一路向南寻求齐军主力,却发现齐军已经撤退,且似是早有准备。
燕军所到之处一无所有,正在犹豫是否继续深入的时候,又得知齐军敌后部队合兵一处,轻易便攻陷留守兵力不足的聊城。
这是燕军主力万万不曾想过的事,燕军统帅也没有料到,背后小打小闹的齐国游骑,竟然能攻下聊城。
齐军能攻下聊城有两个原因,其一是燕军统帅轻敌,他以为背后齐军游骑虽然难缠,但力量有限,并不能对聊城造成危险,这也是他敢于率领主力出城的原因之一,燕军统帅哪里想的到。
这分散开来如苍蝇一般的齐国游骑,汇集一处足足有两万人,而且都是齐国的精锐骑兵,两万精锐骑兵,攻克一座空城绰绰有余了,这是其二。
至此时情形,燕军已经如同一块肉夹馍,他们就是馍中间的肉。
齐军向后退却,燕军骑虎难下,他们已经无法回头,不得不向前一路追击,否则他们的胜算更为渺茫,这是阳谋,就像是前方有一个陷阱,心知肚明却不得不一脚踏入。
齐军撤退有条不紊,不仅将沿途百姓迁移疏散,更是带走了所有粮草,而燕军所到之处除了空空荡荡的田野和村庄,再也找不到任何东西。
徐福琳琅二人也随大军后撤进附近山林,田仲良一路亲自护卫,三人骑马,马儿欢快的迈着不紧不慢的碎步向前,虽然后有追兵,但丝毫不慌乱。
这时候天气不冷不热,天空碧蓝如洗,云朵雪白无暇,山木苍翠正是一年中最为茂盛的时候,若非是身后跟着大队人马,如此这般闲庭信步仿佛秋游一般。
路上田仲良问徐福:“先生为何如此确定燕军会有大动作呢?”
他其实能猜到大概,但是还是有一些疑问,更为好奇的便是对徐福本人。
若是说对燕军的了解,他已在此驻守数年,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的了,这几年双方交战有来有回,双方从未有过大胜,也从未有过大败,纠其原因可谓是多种多样,但徐福不过是三言两语,便打破了这战局的平衡。
徐福呵呵一笑说:“燕不明齐军敌后精锐的虚实,派大军围剿而不得其踪迹,反而徒增消耗,分少部兵马与之对峙又遭歼灭,不管不问又不堪其扰,无法保证后方稳定,如此反复几次燕军阵脚便会大乱,这个时候若要稳定军心,燕将有两个选择,一是坚守城池不出坐以待毙,二则求战,或有战胜的可能,现在燕大军冒进,比我预料的要提前许多,想来他们更为急迫。”
“接下来我军该怎么做?”田仲良问。
徐福看了田仲良一眼打趣说:“形势已然明朗,大人也是深谙兵道,何必还要来问在下?”
田仲良没想到徐福会如此说,愣了一下,有些惭愧,陪着笑脸说:“近日不觉间太过依赖先生了。”
“大人要怎么做?”徐福反问。
“我料定燕大军必然要追我主力,而不可能转头攻打聊城,因为攻守易位,攻城方必会死伤惨重,若一举不能攻破,再遭到我军包夹就更没有胜算了,所以燕军不得不进,那我就用老办法,将燕军引到山谷,用巨石来迎接他,如此也可避免我军耗损。”m.xiumb.com
田仲良说的洋洋洒洒,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却不想说完以后他又低着头问了一句。
“先生以为如此是否可行?”
“无根之树,风吹即倒,大人的方法很好,但……徐福忽然闭口,想到一些画面。”
徐福说:“只是如此未免太过残忍,若是能迫其投降岂不更好。”
无论是齐军还是燕军,徐福都不愿看到更多的牺牲。
“先生有所不知,燕国统兵大将乃我旧相识,我深知其秉性,他断不会投降。”
徐福知无转圜余地,便默不作声,有意无意间与琳琅一起策马先行,不打算再理会他。
琳琅看出徐福心事说道:“燕国人痛恨齐国,恐怕是死战不降的,方才你的确是为难田都守了。”
徐福点了点头说:“我明白的,恐怕任何一支军队都不肯收纳俘虏,因为俘虏要穿衣,要吃饭,每日耗费巨大,自己的士兵都吃不饱穿不暖,如何肯将自己的粮食分给曾经的敌人?如何安置又是十分复杂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杀。”
琳琅无不叹惋说:“从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这就是战争。”
徐福叹息说道:“真希望天下间没有战争。”
这时田仲良又从后面追了上来,有些愧疚的问道:“先生心中不悦?”
徐福并未回答他,反而问道:“此战大局已定,都守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作战目的已然达到,聊城已经收复,自然回临淄复命,难道先生还有后策?”
徐福说:“此战齐大军未受重创,而燕军覆灭十万,如燕要报复,此地岂不又要征战?到那时聊城是否还会易手尤未可知。”
“愿听先生高见。”田仲良确是未曾想过此战的后续。
“我观齐国地图,此战以后聊城归齐,但齐国北方门户饶安依然被燕占据,假以时日燕军元气恢复,燕从此处进发,反攻聊城依然易如反掌,如果大人借今次的机会,一鼓作气攻下饶安,正是大好时机。”
“先生提醒的是,可是如此军机大事,我须禀明我王才可做决断。”
“大人须知战机稍纵即逝,齐国律,身为都守有自行征伐的权利,何需后续决断,当下燕军此战损兵折将,想必此时作为聊城后方的饶安正是空虚,大人不如趁着这个时机挥兵继续北上,收复重镇饶安,便能替齐国争得地理优势,他日便是易守难攻,如此可保齐北境数年无忧。”
“我军经历大战,再攻打饶安,若再战不胜……”
田仲良似有担忧眉头深锁在做考虑。
“战机可遇而不可求,该如何选择,大人自作决断吧。”
徐福冷冷的说道,他现在的心情不好,也已为此地未来的安定尽了自己的心力。
“能否待我考虑一天?”田仲良说。
“大人是都守,没有必要征求我的意见。”
徐福很不客气,其实并非是在与田仲良置气,倒是觉得自己太过无用了。
这时候前军来报,燕军已经步入伏击范围,围歼战已经展开了。
都守卫队原地扎营,等待前方大军围歼燕军的捷报。
田仲良或许知晓徐福不愿看战场厮杀的场面,便原地铺一张草席,置一张几案,煮一壶茶,邀请徐福对坐品茗,前方杀声震天,此地却宁静致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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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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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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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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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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