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大义,莫说孩童不懂,就连身在高位的王侯公卿,又有几人在意?
徐福也并非大义,他只是在向一个心无城府的孩童倾诉肺腑之言,或许听来高尚,其实只是一个朴实无华的愿望。
徐福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些人,都是与我同行的人。”
羽儿有些不解,懵懂的跟随着徐福,沿着回廊辗转到后座房和厢房,身边逐渐聚集了很多人。
“这些人是陈平、月儿、季布,和随行的梦鱼城卫。
羽儿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人,这些人也是第一次看到羽儿。
他们看彼此的目光,都充满好奇。
羽儿第一眼便看到了月儿,其实月儿是这些人当中最不起眼的,她站在众多人侧后的位置,穿着一身普通的麻布深衣,甚至于比不上府中的侍女穿的好,但她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女子,所以不起眼也变得起眼了。
羽儿看月儿,是有些羞怯的,彼时月儿规规矩矩站立着,身姿如同柳条一样纤细瘦弱,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吹走似的,她是那般单薄,看起来弱不禁风。
她礼貌的朝他微笑,淡淡的笑容挂在弯弯的唇角很是好看,竟是不经意间勾起羽儿心底柔软的波澜。
他一刹那试图在脑海中搜索美好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看到的美好,然而他能想到的词汇太过贫乏了,也太过普通了,他所看到的美好很特别。
她是一朵野花,颜色浅淡,可以隐藏在荒野里的斑杂草木间,毫不引人注目,然而一旦被她吸引,便觉她是足以与任何花色相媲美的。
羽儿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心里没来由一阵的悸动,开始时还能勉强支撑,后来便觉心潮开始澎湃,说不上来的滋味反复起伏,总是想再多看她几眼。
这般大的孩子,知道什么情与爱?想来,喜欢是不分年纪的。
他不敢看了,她似乎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他,他强迫自己去看别的人,他看到了季布。
季布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小,但个子不高,眉眼很普通,憨厚老实的样子,目光中却有几分锐利的敌意。
其他人都是大人,身穿着几乎一样款式的简朴衣裳,腰间挎着细长的剑,身形笔直,体态是比军中的士卒还要强壮的。
羽儿猜想,这些人大概是先生的侍卫,他们的目光都是温和友善的。
徐福并不一一与羽儿引荐,只是很简单的说:“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家人,再普通不过的形容,然而众人却都被这简单的称谓所温暖,犹如五月清晨初升的太阳,照射下来的时候不紧不慢,是极为妥帖适当的。
月儿心里暖洋洋的,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亲人,再次看到徐福时,就已经当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从前只是一厢情愿,现在听到徐福亲口说出来,心中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惶恐忐忑了。
季布与月儿的心思一样,他也是无依无靠,能被人认作家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况且,那的确是自己真真切切所敬重的人亲口说出,这肯定便有了不同的意义。
众梦鱼城卫心中也有感动,他们之中大有少小离家隐姓埋名者,不过他们更善于隐藏情绪,梦鱼城尊卑有序,他们从来都不曾奢求城主将自己作为家人,然而城主却说,他们是家人。
倘若家人只是随口一说,当然是不至于让人放在心上的,想来一个人的真情实意,是最容易被人感知的,而徐福口中的家人,的确让他们感到了最诚挚的鼓舞。
羽儿不曾体会过离家之苦,家中有祖父与叔父,理应其乐融融,然而自他记事起便从未见过父母双亲,这是难以弥补的缺憾。
在此之前,羽儿以为,家人是不包括奴仆与侍从的。
原来,他们也可以成为家人。
羽儿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主人的身份而显得高人一等,他与每一个人都见了礼,最后在月儿跟前多停了片刻。
羽儿故作镇定,因为太过紧张而显得有些严肃,紧紧捏着拳心问月儿:“你叫什么名字?”
月儿先是一愣,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有些腼腆,她怯怯的回答说:“回少将军,我叫月儿。”
“月儿。”
羽儿复念了一遍月儿的名字,心满意足。
经过半晌的准备,车马已经准备停当,于是在羽儿的带领下,众人乘车,或是骑马。
离开项府,过寿春城南门出城,向南又行了半日,在黄昏时刻到达一座大山之前。
正如羽儿先前所说,此地的风景是极好的。
这山不高不矮郁郁葱葱,山脚下还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已经进入山脚下的山林当中,再往前是浓密的丛林挡住了去路,已经骑不得马,行不了车了。
“林木遮眼看不全此地的美,先生可愿与我一同去往山顶?”羽儿问。
徐福点头说:“既然来了,那便要领略一番才是。”
陈平率先抽出腰间的长剑,抢在梦鱼城卫前面率先便步入山林开路,徐福随后而行,回头对羽儿伸出手说:“山路难行,我牵着你。”xǐυmь.℃òm
羽儿说:“不用先生牵,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走。”
这句话,一瞬间竟是让徐福感觉到恍如隔世。
那一年,也是上山,只不过那时他还是一个少年,在他前面引路的是师父。
师父说:“山路难行,我牵你走。”
徐福说:“我有手有脚,不用牵。”
如今,羽儿说的话,与当年自己说的话如出一辙,徐福似乎看到了那时的自己。
他的眉眼,的确就是一半的自己,一半的琳琅。
终于到达了山顶,会当凌绝顶,周围的群山都似缩小的沙盘一样摆放在眼前,他们看到了无比壮观的景象。
如同到达了云端一般,山谷间雾气聚散来回,汇聚成翻滚着的白色云海,云海之下就是人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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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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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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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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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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