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翻出,鲜血淋漓。
花花没有因为受伤而停下动作,它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迅速掉头回身,短暂蓄力后,再次向须卜图冲撞而去。
须卜图弃马,那匹短腿的马,被花花撞飞数丈,落地不起哀鸣连连,须卜图趁机横刀划过花花的侧腹,花花身上再添一道刀口。
白色筋膜及肋骨瞬间暴露,随后被鲜血覆盖。
花花嘶鸣一声,强有力的后蹄卷起地上的沙土与草屑,再次掉头冲锋,须卜图后退数步,双足扎进泥土里,竟是不想闪躲,而是要正面迎接花花一击。
他少年时曾战过群狼,随后又随单于征战四方,经历无数血战能活到现在,凭借的不是运气,眼前区区一匹马,又算得了什么?
“呲啦”一声,是刀刃割开皮肉、深入骨骼的声音,须卜图安然无恙,花花前蹄一软跌进了沙土里,这一刀在它的肩肋处,留下了一个不知深浅的血窟窿。
这一击后,它已经用尽了全力,须卜图同样也用尽了全力,此时坐在原地喘息休息。
花花恢复了些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须卜图也恢复了些力气,再次横刀对向花花,花花没有再试图进行下一次攻击,而是缓步踱至徐福身边,双眼如泛起涟漪的清澈湖水。
它抬头看了徐福一眼,眼中涟漪变成风浪,湖水几乎泛滥。
它眼中的情绪是无能为力,是悲伤至极。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快,花花变成了一匹红色的马,徐福伸手,竟是忍不住颤抖。
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心疼怜惜。
“很疼吧?”
花花点头,舔了舔肩头流淌下来的血水后又摇了摇头。
“你看,你也改变不了,你已经尽力了,要听话,回家找你的主人去。”
花花似乎不为所动,就连前一刻它都没有必死的勇气,它先前向须卜图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不是视死如归,而是一种尝试,也许是鬼迷心窍,它现在突然拥有了为一个人去死的勇气。Χiυmъ.cοΜ
这赴死的勇气,似乎来源于一些十分奇怪的攀比心理,它在想,自己与徐福,不知道究竟谁死了,朵儿会更加伤心一些。
如果马会笑,那么花花此刻便是笑着的,好久不见朵儿,还真是想念她啊。
花花愿意用死亡来为徐福换取继续活下去的时间,或许只是很短暂的时间,徐福却不愿意花花因此死去,花花尽力了。
如果死亡才算是尽力,那么死亡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多余的陪葬,他与须卜图之间的恩怨,与花花何干?
“你一定要回家去,让朵儿知道我死了。”
这其实并非徐福本意,自己的死活,其实与朵儿也无关,他实在找不到说服花花的理由,这般说勉强算是托付,花花愿意以死相抵,便会认真考虑他的请求。
在花花看来,徐福的死活对朵儿来说很重要,甚至比自己更重要,所以它最后点了点头。
须卜图站起身随手抹净弯刀上的血渍,眼睛里的寒光要比他手中的刀刃的寒芒更加锐利,他冷笑质问道:“似乎所有人都很看重你,单于看重你,居次朵儿看重你,我的兄弟察翰看重你,三十万士卒什长看重你?现在居然连这畜生也这般看重你,你真的很像那个女人,你们到底拥有怎样的魔力?到底还有多少人会为你们而死?”
须卜图自顾自的笑着继续说道:“我本不想杀它,可它想要救你,这很讨厌,也很麻烦,还真是可惜,它可是草原最好的一匹马。”
面对已近疯狂的须卜图,这时候任何解释都是徒劳,徐福不想解释,也无可解释。
他没有理会须卜图,当须卜图慢慢靠近距离他只有四五步的距离时,他温和对花花一笑,轻松说了一句话:“就是现在,快跑!”
本是无风,此刻风起,徐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迎向须卜图,前一刻是花花为他奋不顾身,这一刻换做了他,花花不曾犹豫片刻,他也不曾犹豫片刻。
花花长长嘶鸣一声,口鼻喷出一股热气,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它眨了眨眼,竟是落下两行清泪。
没有恋恋不舍,它撒开马蹄向着西方飞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原野尽头……
即便花花受伤很重,但它若是想跑,没什么人,也没什么马能够跑得过它。
花花跑了,须卜图有些沮丧,倒也无关紧要,相比之下,自然是徐福更加重要
一把锐利的弯刀实实在在抵在徐福胸口,这时候刀尖儿已然刺破徐福的衣裳,稍稍用力便会破开皮肉,这让须卜图很是踏实。
以往军营人多眼杂不好下手,现在一切都是那般顺理成章,不用他费心安排,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苍天给他安排好了,他不必担心什么。
至于单于,等到他回去,单于也不能再要求他什么了。
须卜图像是怀抱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拍了拍徐福的肩说道:“你们真是奇怪。”
他口里的“你们”,指的是徐福和朵儿的母亲——那个来自中原墨家的女子。
徐福问:“哪里奇怪。”
“我不明白,你们为何非要改变一些东西,这些改变好像完全没有必要。”
徐福想了想说道:“或许你只看到自己,而我们,不仅看到自己,还看到更多的人。”
“那些人,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真的很不理解你们,这也让我更加肯定了一件事。”
徐福说出了答案:“你肯定杀了我是对的。”
察翰道:“我杀人原本不需要理由,不知为何,现在杀你我需要找一个理由,你可能不知,这一路我找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
“我能理解。”
“我也很感谢你。”
说完这句话,察翰向前再走一步,那把刀足够锋利,轻易的没入徐福的胸口,须卜图没有立刻抽刀,鲜血缓慢渗出,浸透了徐福的衣裳,滴落在脚下的沙土地上很快消失,这片土地,好似正在吸血。
徐福倒地不起,也许是长久经受病痛的折磨,此时身中一刀不觉得疼,反而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轻松释然。
他觉得自己身体很轻,似乎只需要轻轻吹一口气就可以将他吹到天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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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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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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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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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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